“晚上一块逛天河城吧。”快下班的时候,洗手间兴旺起来。庄可妮站在烘干机下,问刚从里间出来的唐沁甜。

“不行,这几天我都没空。”

“忙啥呢?”

“我跟你们这些土著不一样,动辄流离失所,在忙着找房子呢。这些天都寄居在朋友那儿。”

“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两人一块往外走去,迎面遇到谭振业从男士洗手间出来。在厕所遇见男同事特别是老板,的确是很为难的事,不知道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好。谭振业却主动朝两人点了点头,又说:“小唐,你下班后来我的办公室。”

“又有什么事呀,”庄可妮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今天你房子看不成了。”又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呀?”

“放着备案吧,我这段时间没心情。”唐沁甜说,“你是春节结婚吧?要当新娘子了?”

“嘻嘻,这个暂时不要广播,不能断我后路呀。”庄可妮笑呵呵地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整理东西。单纯的恋爱多轻松啊,简简单单地爱着,然后结婚,生子……唐沁甜突然羡慕起庄可妮来。要知道,她原本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可是刚刚被她亲手毁了。

收拾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唐沁甜又背诵了一下几个报表上的数据,想着谭总等下要是问起来不至于太被动。

谭振业平时总是教训自己的手下:“要把自己负责的业务数据像工资的数字一样烂记于心!不要客户问一个问题查半天。脑子里没印象的东西,怎么可能形成概念,怎么应对?怎么运用?”

“我痛的想哭,却傻傻的笑,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手机响了,铃声是王菲的《扑火》,在寂静无声的大厅里凄凉无助地回荡着。

竟然是夏予非。“钱凑齐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当然知道。”夏予非说,“可这种事都是男主角买单嘛。我又没要你的钱。二十万对他,也太小儿科了吧?我还一直在后悔开价低了呢。”

“如果钱真的能让你感觉得到补偿的话,”唐沁甜说,“我愿意给你二十万。不过希望你期限长一点,我慢慢给你。”

“慢慢给?”夏予非哈哈笑起来,“多慢?一辈子吗?我可没那个雅兴陪你喽。”又说,“难道要劳我大驾,亲自去找你那个帅哥?”

“不要!”唐沁甜的心一阵紧缩,“不要找他!”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个时候,她越在乎什么,夏予非越会去毁坏什么。赶紧又补了一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自己会处理。”

夏予非冷笑了两声。唐沁甜忙转移话题,“你拿了我的项链。”

“什么项链?”夏予非明知故问。

“我的‘惹火’。”唐沁甜说,“还给我。”

“哦,就你卖身得来的那条呀。”夏予非装作恍然大悟,“我好像是拿了,不过记不太清楚。二十万凑齐了就拿钱来换吧,给你一周时间。你不来,我就去找他。到时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唐沁甜正要说话,桌上的分机响了,是谭振业:“小唐,我这边好了。你过来吧。”唐沁甜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说了声“好的”,夏予非在手机里笑着说:“又发展了一个?魅力无穷啊!”唐沁甜没再理他,直接把手机挂了。

总经理室里,谭振业还在看一堆报表,丝毫没有下班的势头,看唐沁甜进来,指指沙发示意她先坐下。刚要说话,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是外省的业务人员汇报情况。谭振业歪着脖子夹着话筒,一边还翻出一份资料圈圈点点,忙了十几分钟才算告了一段落。

“你最近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唐沁甜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有点小毛病。”

“我看你脸色很差。明天上午先别来上班,去医院查一下红细胞、白细胞。”谭振业关心地说,“精力差,工作也很吃力。”

唐沁甜的脸“刷”地被红色刷了屏,谭振业的这句话是她最怕的。还好进来之前她找理由安慰过自己:如果被炒至少还能拿几个月的工资,正好休养一下。“对不起,我最近工作是不太……”

“公司刚拿到了pa检测仪的代理权,是实行底价制,应该是一个很好推的项目,特别是北方市场。我想让你做pa项目经理。”

唐沁甜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谭振业。

“不过要经常出差,第一代销处设在上海,差不多一半时间都得待在那里。但年轻人,又没结婚生小孩,应该没问题吧?”

“谢谢谭总。”证实了是这个消息,而不是批评自己的工作态度,唐沁甜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难道你要做一辈子的助理?”谭振业上下打量着她,“我跟你说,没有谁是天生的生意人。现在成功的大部分是儒商,有文化底蕴的。以你的形象——你或许不知道,你长得很诚实,而且悦目,”谭振业自以为幽默,笑了一下,“你不信自己,也要信我的眼光。把手上的事列个清单,我会尽早找人跟你交接。过了这个星期,pa的仪器授权书一拿到,项目就要开始推行了,你先去找些相关的资料看看。”

从谭总的办公室出来,唐沁甜又去洗手间理理头发,对着镜子涂了半天唇膏。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怪不得张天籁总是说“如果工作与男友的时间安排有冲突,我会让男友让路。因为工作不会辜负我”。怪不得那么多情场失意的人愿意成为工作狂。感情跟工作太不一样了。

两人的感情是十,你付出九,就只能得到一。可工作不一样,你付出了九,就得到了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谭振业一直对自己特别关照。

这世上好人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