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洋
我这人喜欢说废话,并引以为傲,还乐此不疲。简直是恶俗透顶。
在我很小的时候,生得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在刮风的天气,家人从不敢让我出门,怕我被风吹走消失掉,作为八代单传的我,消失掉的话对家里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在没有风的日子里,我就喜欢流着鼻涕在街上招摇过市,很衰的样子,引起街坊的注意,怀疑我遭到父母的虐待,并议论纷纷。这让我爸爸觉得很没有面子。男人没了面子那是天大的事情,这便直接导致我在没有风的日子里也被关在家里。
这个世界,在我的眼中,只有两种日子,有风的和没风的。
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的童年是多么的凄惨。在我家的墙上有一个天窗,一有晴天便有阳光跑进来。这时候我就会长出一个影子,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对着影子说话,也就是废话。那影子黑糊糊地躺在地下,很傻的样子。聊天的话题比较广泛,贯穿始终的是一个叫S的小姑娘。这说明我的情窦开得是很早的。实际上在那时我就有小色狼的外号。这主要归咎于S漂亮的小脸,让我忍不住地吧唧了一下。还是小S的S,就那么尖叫起来。声音让很多人听到,于是我的名声就这样臭掉了。
我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不要脸面地把那时候的事情抖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对S依旧难以忘怀。这其实是我的初恋。
后来S便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我曾经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也被风吹走了,这其实是很荒谬的,要知道那时S比我强壮许多。尽管后来我成了班里有名的小帅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可我依旧不能忘记S。
S你在哪里呢?我天天这样想,后来我突然变得不帅了。
不帅有很多原因,比如,你长大了。
在某一天,我突然听说S现在正在H市。H市是颇为繁华热闹的,这让我有些向往。因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我已经强壮到连风也吹不走了,但我还是消失了。无可避免。
那是一个深夜,华灯初上,我揣上几百块钱,奔上了前往H市的火车。
很多年以后,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管这叫李海洋夜奔。
坐火车是很痛苦的,也许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吧?比如说你旁边做着一个如花似的女人,而你却不认识她。这个女人就坐在我旁边,给了我一个侧脸。模样很是俏丽,且穿着挑逗。紧身的上衣,凸凹有致的身材,下面是白色的裙子,恰到好处地露出洁白的小腿。我于是恬不知耻地看着那小腿流口水。对于小时候便是色狼的我,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本性难移。
值得庆幸的是,那女人忙着发短信,没顾上注意我色眯眯的模样。纵然注意也是徒劳,因为我戴着墨镜,这在出门之前我便早有预谋,便于伪装而不被发现。这足以表明我的卑鄙。
那女人的手机很漂亮,三星的,带摄像头的,让我很羡慕。因为我没有。
我很穷,比如我的墨镜只卖八块钱。
如果你意淫过一个女人,而且仅限小腿,你就知道那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我感到很热,火车的车窗的螺丝锈了,分外的难打开,足足浪费了我半分钟。野风四合,扑面而来。
感觉变得很奇妙,漂泊原来是这样的。
那女人把头发染黄了卷卷的,好像方便面,就那么飘飘然掠过我的脸,很香的。她扭过头瞪了我一眼,很凶悍的样子。我忽然想到了S,当年我吧唧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看我的。昔日的小妞S,野蛮如小老虎,现在想必也是翩然少女了。这让我很期待。
流年似水呀!想完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太煽情了?于是我就点了一枝烟。涉世未深的我傻到不顾他人感受的地步。特别是那女人,先是捂住了鼻子,惺惺作态的样子,这让我觉得我很讨厌,简直该死。她指指车厢的另一边,那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吸烟区。我不知道火车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是第一次坐火车。这让人觉得庆幸,但也证明我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是我第二次重复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了解我是多么喜欢说废话了吧。
我去的时候那里还蹲着一个老男人,很郁闷地在那抽烟。中年男人都是这样困惑,比如腰包的钱太少,老婆人老珠黄,女儿不听话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等。让我不禁想到了我的中年,会不会也是这样惨兮兮?这颇让人担心,这使我那枝烟抽得很不顺,嘴巴发苦。
火车窗上紧贴着一只苍蝇,我觉得很恶心,它的样子太嚣张了,我便使劲地拍了一下玻璃,把它吓跑了。我感到很得意,莫名其妙的得意。
我扭过头的时候,却看见那女人风风火火地听着电话跑向这边,嘴里不停的说着H市的方言。
H市的方言其实是普通话。
根据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这女人大概在和一个男人吵架,而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她的男朋友。透过黑色的镜片,我神经质地注视着那个女人,其实我是在揣测她没有穿衣服的样子。
这的确是很下流的想法。
那女人啪一下合上电话,接着就是一道眼光杀来,很凌厉的感觉,让我觉得悚然。在我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奔到我的面前,身形如白驹过隙,然后猛地一拍我脑后的车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消魂的模样: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我着实被吓着了,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尴尬地微微喘气。
然后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有些崩溃,难以接受。
给我一枝烟。
证明我对这个女人虚伪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怎么样?觉得奇妙吧?我于是又扬扬自得起来。但掏烟的手还是忍不住地抖,看来我被吓得不轻。
女人点烟的动作很熟练,抽起来显得很寂寞萧索,让我觉得很惭愧。要知道,我抽烟的样子总是很土气。
女人的卷发遮住半边脸,眉眼勾勒出凄美的景致,惹人生怜。让我忍不住有去抱她的冲动。
也许她会像S一样大叫色狼,那我可就死定了。
她靠在车厢的一角抽完烟扭头看了我一眼,说:别再盯着我看。
然后很酷地离开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其实我一直想问她是如何发现我在看她的,要知道我可是戴着墨镜呀!看来,八块钱的东西果然是水货,让我懊恼不已。我想把它扔掉可是又舍不得,毕竟我很穷。
我很俗气,常常臆想自己有钱的样子。可关键是怎么有钱呢?比如傍个富婆,可惜我生得太衰,人家看不上眼。
这个时候火车突然到站了,人潮开始涌动起来,我于是只有随波逐流。我们总在随波逐流。
我没看见那个女人,对于这次诡异的相遇,我甚至连名字还没来得及问她一下。我们常无奈于这样的擦肩而过。但至少,H市我还是来了。
H市的火车站很破烂,且规划很不合理,以至于我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厕所,这和H市大城市的名声很不相符。夜风总是冷的,吹得我直发抖。那边还有一个小厮很帅地在那里吹口哨,声音婉转清脆,这样的场景对我显然很不利,简直无法忍受。很憋屈的感觉。
寻找一个仿佛莫须有的东西好像很困难,还好它的确存在,但委实偏僻,且矮小精悍。我杀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门口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年老色衰,伸手找我要一块钱,这真是太贵了,倘若在平日我一定会和她讨价一番,但现在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乖乖地付钱进去了。
出来后的感觉很爽,其实这玩意儿和感情的释放是一个道理,一发而不可收拾,然后很爽。这时候我才发现夜色已经很浓了,我没有表,但估计也应该在十一点左右。更可怕的是,我并不知道S在哪里,只知道她在H市,便不顾一切地来了。
看我有多傻。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今天晚上我要怎么去度过。我将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四处溜达起来,感觉很像无业游民。车站的人很多,可始终是流动的浮土,留不下人的根。
一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突然横在我的面前,用她自以为媚惑的语气对我说:先生要住店吗?有小姐哦!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吃定我的表情。其实在陌生的城市度过一个糜烂刺激的夜晚,对我这样的少年的确是少有的诱惑,可惜我只是来寻找我的S的。
我退后两步然后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前面是一条路,很长的路,至于它通向何方我不在乎。既然地球是圆的,我们总是要回到原点的。我只知道,我寻找的是S,可是茫茫人海啊!
S,我亲爱的S,你在哪儿啊?
路灯有很多,我于是在地上投下很多不重叠的影子,这让我想起我童年的岁月。原来只有我的影子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前放豁然开朗起来。H市的气派到这个时候才显现出来。我遇到一个广场,大到夸张的广场,这让没见过世面的我颇愣了一会儿。很开阔,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体,极目四望,心情忽然舒坦一些。
广场的灯不是很明亮,在横穿广场的守侯,我感到脚下软软的,很舒服,原来是一片草坪,肆意践踏草坪是不好的,H市可能为这个广场花费了不少心血,尤其是这草坪。于是我决定抄近路开始这旅程。然后我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了。确切的说那东西应该是两个人。我倒在地上的时候是鼻子先着地的,它亲密地接触着青草,草的味道很香。四肢自由地张开,也许我可以趴在这永远不再起来。可是绊倒我的东西发话了: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
我才想起来我是惹麻烦了。估计打扰了一对亲密的爱侣。这真是该死的行为。假如躺在这的是我和S,我也会很烦恼我的这种行为,会骂娘。设身处地地想想,我迅速的站起来向他们道歉,然而情景又让我愕然,这里是两个男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那个娘娘腔变态地说话,让我意识到我的失态。我虚伪地点头哈腰地离开,突然觉得我很不时尚,同性之间的缠绵,只有和我这般的山里人才不能容忍。
广场的一边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对面有很多长凳。屏幕上正在放一部外国电影,也许我可以在这里过上一夜,还有免费的电影看,这岂不是很划算?我傻得就像是捡到个大便宜,直到过去了才发现凳子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喜欢捡便宜的人看来不止我一个,这让我很郁闷,闷得快喘不过气来。
和一个脏兮兮的如乞丐般的老家伙分享一条板凳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但好像我已经别无选择,人没有选择的权利是很痛苦的。但那空出来的位置简直是天大的诱惑,因为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得快要废掉。那凳子是大理石做的,冰得我的屁股发凉,却也没办法。老家伙瞪着浑浊的眼睛向我看来。我懒得理他,点燃香烟,自顾自地看我的电影去了。
放的是一部外国的糟糕电影。众所周知,我来晚了,因此是没有看到电影的开头的,还好我这人的领悟能力还算不赖,大约就是说一个小姑娘在她家的菜园子里挖了一个破盒子,里面有一个老头子童年埋下的东西,于是这个小姑娘就开始玩命地找那个老头子。我旁边的老家伙不住地点头,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这时烟已经熄了很久了,我才闻到他身上发出的异味。
老家伙一定很久没洗澡了,想来和我一样同为漂泊人的缘故。
说实话,电影中的小姑娘一脸的雀斑,出人意料地还长着塌鼻梁。丫头你是外国人好不好,怎么能长成这样呢?怎么说一个演电影的居然还没有我的S漂亮。可是S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好像我也不知道了。这的确悲哀。只是最后那个老家伙拿倒盒子到是发表了一句极为经典的对白:原来所有的童年都在一个盒子里呀!套用八股的话这句对白简直是寓意绵长。
屏幕黑了下来,我歪着头在那儿发呆,旁边的老家伙却突然扭过头来,很愤怒的样子,让我感到很害怕,我总是在害怕,这其中有很多缘故。
骗人的!老家伙大叫起来,这电影是骗人的,你知道,我小时候不知道埋了多少个盒子,放着弹弓呀,弹珠呀,我埋在山上,马路上,小河边,可是从来没有人挖出来给我。
老家伙的神经估计很脆弱,容易触景生情,我摆出很非凡的样子,说:傻子才相信电影。
然后我站起身,把老家伙甩在了后面,老家伙发出一声长叹:要是有人找到交给我,我该多么高兴呀!
人生总是无可奈何。我走到旁边一张终于空出来的长凳上,倒了下去。
夜空好像饼,星星好像芝麻。我饿了,我想S了。我掏出背包里的本子,那里边记叙着这么多年来我对S的思念,从未间断。如果,我一下子灵感发现,我把这个本子埋在地下,让人挖到交给S的话,S一定会很感动,就像那老家伙一样。H市的S也许我找不到了,可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这让我觉得我很聪明。我抱着本子睡着了。我的脸贴在石板上,流了很多口水,这是我醒来后发现的,幸好没有被口水淹死。
早晨的风好冷。我缩在广场的一角像乞丐,早上出来晨练的人居然真的给了我一块钱。我很恼羞,但又觉得钱总是好的,于是我就收下了。H市的早饭很难吃,且花掉我五块钱,这让我很心疼。吃完饭我又开始在H市的马路上闲逛,希望能遇到S。S的脖子上有一个红色的蝴蝶形胎记,我开始盯着和我年纪相仿的姑娘的脖子看了起来,目光很怪异,让人觉得我是色狼,好在我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看我,小时候的阅历让我可以毫无羞耻地活下去,并且游刃有余。挖哈哈,我突然想这样夸张的笑。路过一家杂货店,我进去买了一个盒子,我之所以选择这家店,完全是因为那个售货小姐甜蜜的脸,我连价钱都没还。其实我有时候还是很慷慨的。
这下你明白我要干什么了吧!我蛰伏在一家网吧,买了好几个面包,就这样一直坐到日落西山。难熬的一天。月黑风高,正是办事的好时间。在白天我就踩好了点,准备挖坑埋盒子。
我不是开玩笑的人。那里白天人潮涌动,而夜晚却人影阑珊。我找网吧的老板借了一把铁楸,选择了一个土质松软的地方,打开盒子,把背包里的本子放了进去,来把,各位,让我们大干一场。
挖坑其实是一件艰辛的劳动。这让我明白国家为何大力提倡火葬。一个人一个坑。铁楸锋利如刀,刃处在灯光下闪出一抹亮色,便开始和大地噬咬摩擦,划开它的皮肤,一寸寸地深入。大地任我摆布,动弹不得。那坑越来越深,越挖越大。也许这样一直挖下去,可以到达彼岸的美国。那里的城市应该比H市好玩许多。然而这样肆意地在H的地盘上大动土木,未免太过意不去了。我感到很惭愧,可挖坑的手一点也没停止。终于在我第三次浑身发热的时候,那个丑陋的坑出现了,完全没有规则的形状,底部凹凸不平,还好它已经足够容纳一个盒子。
我瞟向那盒子。它安静地躺在那儿,通体黝黑,在月光下泛出幽蓝诡异的光。我俯下身子正准备拿起它的时候,那个意料之外的畜生出现了,突兀而迅捷。如果你了解我的话,你就应该知道那物是什么东西。没错,是一条狗。跑动起来矫捷有力,斜杀而出,一口衔住我的盒子撒开腿跑了起来。那里面是没有骨头的,因此那狗的动机匪夷所思。我跑步还是蛮牛的,而且那狗显然没有料到那盒子的重量。傻狗小样,看我抓到你不整死你。而它毕竟是畜生,况且它有四条腿,好在它钻进了一条死胡同。人狗对峙,它摆出凶狠的嘴脸,我阅狗无数,岂会把它放在眼里。我伸手快如闪电,一下子抓住了那狗的双腿,擎在半空中,然后直视它的眼睛。那狗显然被我的阵势吓住了,表情很恍惚。月光光,盒子从它的口中掉落,发出砰的声响。
你想要吗?你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想要就告诉我嘛,没理由我知道你想要而不给你嘛……
我开始说废话,那狗开始抽搐,翻白眼,最后口吐白沫,终于挺不住晕了过去。我放下它软去的身体,拿起我的盒子扬长而去。当我回到我挖坑的地点正准备把盒子放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多了一个人,而且在骂娘:是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挖了个坑啊!想害死老子啊!坑里是个男人,口气很剽悍。我觉得很无奈,他太倒霉了。他占了我盒子的地方,真是该死。我连一个盒子都埋不了,真的好悲哀。我扔下那个男人独自走了。坑很深,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银白的月光像雪一样洒了下来。
走啊走,我又回到了那个广场,所谓的原点。今天晚上的人不多,这让我可以找个凳子安然地坐下。我耸拉着脑袋。我的手里还捧着装满思念的盒子。就算我真的埋下它,我的S她真能见到吗?为什么这么多事情像谜一样不可解答。我望向天空,却也找不到方向,只有诡异的黑色向四周延伸,吞噬一切。我向小时候一样发呆,却发现我们回不去了,灯下的影子很淡。原来岁月可以冲淡很多东西。我无可奈何,我何去何从。我的呆滞的表情是我所最擅长的,一个醉酒的女人,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跌跌撞撞地坐到我身边的空位上,她喃喃自语,语调低沉: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她突然抬起头来,露出她的脸,朝我看来:你明白吗?他不要我了。她说。而我却真的发慌了。
要明白,我试图在证明小说的奇妙给你看。我随意安排机缘。是的,在火车上那个被我占了小腿便宜让我害怕的女人出现了。像那只狗一样突兀,让我毫无防备。他不要我了?这其中又有多少曲折,却很难了解。无论如何,被人甩总是很痛苦的。而我的S,她从来就没有要过我,我是不是该愤怒呢?女人突然靠在我的肩头,开始说着无聊的梦呓,我没有做声,任她依靠。她的发梢还是那么香,身体软绵绵的,手中的手机开始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滑落,我握住她的手机,不由自主地看了起来。我很穷,买不起的话也应该可以看看过瘾。银白小巧的机身,漂亮的坠饰,背面的电池上贴了一张大头贴,是这个女人和一个很帅的男人,起码比我帅。大头贴的下面有用水笔写的小字:×××和××一生一世。我的心突然跳了起来,S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并不多见,而,而这个女人的名字和S一模一样。我说不,然后在女人雪白的脖子上寻找,上次我并没注意,那个蝴蝶形的胎记,隔了这么多年,我又看见它了。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我低下头看着肩上的女人,我的S。原来我们已经开始互相不认识,也许就应该彼此忘记。纵然我告诉她我是李海洋,她可又记得那一吻,那牵绊我多年的梦魇?只是蹉跎岁月,我找到了S,却只是H市的S,很多年以后的S。电子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段寻人启事,我的家人终于着急了,开始来H市寻找我了。爱我的人,我总是对不起他们。
也许我真的该回家了。安详宁静的家。我又看了一眼S,她已经睡着了。再见了我的S,我的爱。我俯下头去吻她的脸。
然后我坐在那儿,长叹一口气,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