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流放与追寻-盛开:左岸流年花事了(A卷)

就这样,在等待巴亚漂泊的灵魂回家的漫长岁月里,我和寒胥相依为命了八年。在第六个年头寒胥参加了布农部落的成年礼。我记得长老用绑着苎麻纤维线的木棒把他的两颗门牙拔掉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而寒胥却笑着安慰我说,不痛的,一点都不痛的。他嘴里喷薄出年轻的血液时他还这么说,我的眼泪就一下子弄脏了整张脸。我的哥哥,他总是这么坚强。他在茂密的山林里,他在熙攘的人群里,他在我冰冷的梦境里不停地微笑,我的眼睛里有他英俊桀骜的面容。他像温暖的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天空。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因为寒胥误杀了布农部落的守护鸟,他就被流放到荒无人烟的绿水之滨。在关于绿水之滨的梦境里面,那里的土地和天空一样荒芜,零零稀稀的菊花不甘心地默默开败着,满世界都是寂寞的声音。背负着弓箭的男子盘腿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他在遥望一个叫寒武的孩子,他要对他说,别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

然后我醒来就再也不能睡去。我觉得我知道绿水之滨在哪里。那个地方如此清晰地展现在我脑海里,我一定会找到它,我一定要找到它。

事实上,寒胥被流放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收留我,除了巴亚和寒胥,没有人会把根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何况他的哥哥还因为咒符附身犯了滔天大罪,他们甚至怀疑我正是那个给他们带来厄运的孩子。于是,他们在寒胥离开的第二天驱逐了我。我像哥哥那样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些余怒未消的布农人,然后平静地说,我走,而且,我将永不回来。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莫大的解脱,因为我再也不会是骄傲的布农部落最没出息最没用的男人。

我走。不再回来。

我去寻找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