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即根据信封上所提供的的址，马不停蹄的奔赴阿眉家，对于我来说，无论什么时刻，哪怕只有一秒，我都不能离开阿眉，否则我就会像上岸的鱼一样因为脱水而死，就算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我也要找到她。我知道我如此多情是非常有悖于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无法压抑自己立即要见到阿眉的那种强烈冲动。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绝对选择和阿眉厮守，平静的过完一生，而不去做那种为了理想啊事业啊追求啊奋斗终生的寂寞英雄。

“请问阿眉在家吗？”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阿眉家门口，想到数日来的刻骨相思就要化解，忍不住要热泪盈眶，我颤抖着手，按了两下门铃，然后快速的梳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紧张的等待着阿眉应声而出。

“你是？”一个打扮入时，神色冷漠的中年妇女打开门，看到我，她纹丝不动，用戒心十足的目光审视着我。

我能强烈的感觉到她怀疑的目光穿过防盗门的铁栅栏，打在我身上沉甸甸的分量。

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中年女人距离我是那么的遥远，我生平所遇的女性无一不是温柔，充满母性的光辉，而眼前的这位中年女人却让我不由得想退避三舍。

“我叫何言，是阿眉的好朋友。”我重新整合了一下五官，勉强做出一个亲和的表情，“阿眉没跟您提起过我吗？”

中年妇女不置可否，她似乎对我的突然造访很是不悦，不过，她还是伸手打开门，语气中冷漠万分，“进来吧。”

我胆战心惊的跟在中年妇女的身后，来到客厅里，一进客厅我不由得暗自惊叹，那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豪华堂皇的殿堂，平滑如镜的大理石的板光可鉴人，我行走其上竟有御风而行的感觉；头顶巨大的琉璃吊灯散发出橙黄色光辉，我沐浴其中像披上了金色外衣。这些可是童话故事中才有的景象，想不到今天我竟有幸亲身体验。

“坐吧。”中年妇女先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指着我眼前的另一张沙发，说，“我是阿眉的妈妈。”

我小心翼翼的坐下，那张沙发实在太柔软了，我的屁股像落入了一片虚无之中，快速下陷，我下意识的挪下屁股，表情呆滞的望着阿眉老妈，做了一个自我解嘲的微笑，问：“阿眉现在不在家是吧？”

“阿眉上课去了。”

“上课？”我不解的问。

“是的。”阿眉老妈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我给她报了一个英语辅导班，等她明年大四毕业，我就准备送她出国读书。年轻人应该多学点东西，否则毕业就等于失业。”

“是是是。”我清楚的感觉到阿眉老妈这话在有意针对我，但我还是点头不止，以示赞同，“您说的对，年轻人就应该多学点东西。”

“老妈－”阿眉突然手捧着一叠英语复习资料推门而进，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女一样，神奇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亲昵欢快的叫了声，“我回来了。”

“阿眉－”听到她的声音，我条件反射似的，立即站起，“你回来了！”

“何言？”跑到我面前的阿眉先是惊愕的看着我，然后把书“刷”的一声扔到沙发上，喜出望外的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想你了！”我早已悄然忘记身边的阿眉老妈，伸出手，弹弹阿眉的鼻子。

“讨厌－”阿眉嗔怪了我一声，“走，陪我到超市里买点东西。”

“阿眉，先把英语资料看完再出去！”阿眉老妈又瞥一眼我，说。

“我不高兴！”阿眉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外。

黄昏，夕阳敛尽灿烂夺目的光辉，缩为猩红浑圆的一团，白昼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微风轻轻划过我和阿眉的脸庞，微有凉意，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派热闹喧哗，我和阿眉手拉着手，晃悠在街道上。

“给我老实交代－”在一个十字路口，阿眉突然站住，抬起头，严肃的审问我，“我不在你的身边的那些日子里，你有没有想别的女生？”

“天的作证！”我备感委屈的说，“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我该想谁？”

“你啊，除了甜言蜜语就不会别的吗？”阿眉看一眼我，得意的笑。

“不说这个了。”我想起刚才阿眉老妈的态度，忧心忡忡的说，“你老妈好像很不欢迎我。”

“哎呀，你就不要多心了。”阿眉拉起我的手，向前快速奔跑，“我老妈就是那个样子。你别担心，就是她反对也没用，现在谁都要听我的。”

在超市里，阿眉一只手拉着我，一手只不停舞动着，胡乱指点着货物架上的东西，张牙舞爪的命令我，“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你怎么老是让我担任搬运工的角色？”我不满的问，“你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改，老是想着沾我的便宜。”

“哎呀，你就发扬一下你的男士风度了。”阿眉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

但是当我一回到阿眉的家中，看到阿眉老妈，跟阿眉在一起的快乐便会一扫而空，我的心情就开始变的阴郁，心头像被压上了万钧巨石一般沉重，我在阿眉的家中感到无所适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论我怎么逃避，我总感觉阿眉老妈凌厉而又冷漠的目光，结实的打在我的身上。

阿眉的继父－一个爽朗大方的国家干部到是对我关怀有加，他用他诙谐幽默的话语淡化了很多横亘在我和阿眉老妈之间的不快，他不停的追问我和阿眉的恋爱历程，不时用妙言佳句加以点评，引得我和阿眉哈哈大笑。

晚上。我、阿眉、阿眉的老妈还有她的继父围成一桌吃饭，继父对我很是热情，并未因为阿眉老妈表情冷漠就对我加以不恭，他一个劲的往我饭碗里夹菜，连连说，“何言，多吃点菜，千万不要客气。”

这惹得一直在饭桌下，用脚不停踢我，欺负我的阿眉十分委屈，她大叫，“叔叔，你偏心，还有我呢！”

阿眉的老妈始终面色沉郁的独自吃饭，她的目光不时和我短兵相接，遇此情况，我马上心惊肉跳的埋下头，假装吃饭。

许久，阿眉老妈终于看似漫不尽心的开了金口，“何言，你父母做什么工作？”

“都是普通工人。”我忙把正伸向菜碗里的筷子缩回，实话实说。

“工资多少，你父母加起来？”阿眉老妈郑重其事的盯着我问。

“大概3000出头一点吧。”

“哦－”阿眉老妈显出鄙夷的神情。

夜已深，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如同一锅沸腾的汤水一样难以平静，我已经明确感受到阿眉老妈对我，和我所属的那个阶层的鄙夷。如果不是因为阿眉，我早已转头而去，你既然不欢迎我，我何必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我跟阿眉老妈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各有各的方向和目的，但是因为阿眉，我和这种人碰到了一起，我究竟该怎么面对？

舍弃阿眉？当我萌发这个想法时，我分外的难受，这个决定与其说是一时之怒，不如说是因为根植于我骨子里的怯弱。

我为我的怯弱感到可耻，但我又无可奈何，我象一个不幸落入蛛网的蚊子，我拼命挣扎妄想逃脱，可是换来的却是徒劳无功，因为现实的强硬注定一切努力都是无用的。念及于此，我就恨我为什么不生在名门之家，这样就可以和阿眉门当户对，让阿眉老妈对我笑脸相迎。

床边的台灯把橘黄色的光芒，宁静的挥洒在我的脸上。

已是深夜，可我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不知何时，我突然尿意盎然，便悄悄起床，轻轻拉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向卫生间。

在路过阿眉老妈的卧室时，我清晰的听到卧室里传来阿眉老妈和她继父的争论，尽管他们争论的声音很是微弱，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能同意阿眉和何言再交往下去了！以阿眉的成绩和人品，再加上我们现在的社会关系，她将来的男朋友应该是上海这些大城市中功成名的精英人士，怎么能找何言那样整天浑浑噩噩胡混的小子？”阿眉老妈忿忿的说。

阿眉继父则满不在乎的说：“何言那小子怎么了啊？我看何言就很不错吗！再说，阿眉和何言现在还小。我们就在旁看着，不要过分干涉。”

阿眉老妈：“可是，我们必须考虑到阿眉的将来，何言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跟我们比实在是天差的远了？再说了就算何言那小子有前途，可是那样的家庭基础何言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出头啊？我们阿眉可吃不了那么多年的苦。”

阿眉继父：“孩子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少管，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管物质条件怎么样，我看啊，人活得开心最重要。睡吧睡吧。”

随即，一声“咔嚓”，拉灯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房屋里很是刺耳。

我悲郁万分，尽管他们的争论我早已料到。我不知道人世间最纯情的情感－爱情，为什么要掺杂进那么多的时俗尘埃，我又恨又气，我恨老天为什么不把我生在名门之家，我气阿眉老妈为什么如此世俗现实，人有钱过上富足的物质生活就一定快乐吗？对我来说，只要能跟阿眉在一起，就说天天喝粥，我也会开心的过每一天的。

我无声无息的退回床上，颓丧万分的倒在床上，蒙头大睡。我头痛欲裂，什么都不想想，也不能再想，不然我真的要神经错乱了。

碧空如洗，午后的太阳不时从素若飞絮的白云间跳跃而出，随即天的为之一亮，街道上熙攘喧哗。我拉着阿眉的手，站在一个站牌下，翘首望着车来的方向，许久，笨大钝重，象火车头似的公交车远远驶来，在我们面前戛然而止，“哐啷”一声车门打开。

久以等待的乘客奋勇而上。

上车后，我在拥挤的人群里，眼明脚快的抢了个位子，然后我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阿眉，对她挥手，汇报可喜战果。

阿眉欢快的跳上车，像一只龙虾一样，活蹦乱跳的跑到我面前，“呼啦”一声倒在我的腿上，双手紧紧环绕着我的脖子。我丝毫未顾及四周观众惊诧的目光，大胆亲昵的痛叫，“摔这么重，你想谋杀亲夫啊？”

公交车“呼哧”一声启动，我头面向窗外，城市里的风景，如同一条明艳流动的河流，展示在我的眼前。

“看什么？”阿眉不满的问，“干吗不看我？”

“我在看那个美女。”我撇撇嘴，指向车外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发美女说，“就是那个。”

“不许看！”阿眉骄横的伸出两手，强劲的握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庞转向她，“我要你看我！”

“好！看你。”我看着阿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司机突然猛的一个刹车，车里的乘客始料不及，所有人都是东倒西歪。

我和阿眉的头都身不由己的向前一个猛冲，差点就撞到前面一个座位，幸运的是我们都安然无恙。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抱紧了阿眉的腰，脱口而出，“阿眉，小心！”

而阿眉也在同时抱紧了我，大声说，“何言，小心！”

我们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眉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何言，我爱你。抱我紧一点。”

虽然我知道这早已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我仍然喜出望外，我对阿眉一笑，亲了她一口。

车子终于到达终点，我和阿眉手拉着手，走下车。

阿眉一下车，猛的挣脱我的手，像一只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向前自由飞奔，不时回头笑着看我，喊，“傻瓜，你来追我啊！”

我笑着追上前去，抓住阿眉的一只手，深情脉脉的凝望着她，“阿眉，刚才在车上，我想起了几米书中的一句话。”

“什么话？”阿眉看着我笑，“告诉你啊，不许玩那种你先闭上眼睛，然后我再告诉你，接着你就沾我便宜的那种把戏。”

“你想到哪去了。”我委屈的说，“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原来我们就这样手拉着手走过了很多年，共同度过了很多风雨。”

阿眉大笑，“你别肉麻了。”

我面色严肃的接着说，“于是我也想起了关于我们的一句话，原来我们就这样紧紧拥抱着，幸福的走过了人生一个又一个的车站。”

阿眉使劲一甩手，丢开我，埋头向前跑，“哈哈，何言，我发现你越来越神经了。”

我忙马不停蹄奋勇直追，“等等我啊。”

阿眉生日那天，她老妈在市区一家名声颇旺的酒店，举办了一次大型的生日宴会。我本来不想去的，我怕见到阿眉老妈那个圈子里的人物，我很不喜欢和这样人物打交道，但阿眉坚持要我去，说她一年就一个生日，我不去以后就别去找她了。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酒店里都是阿眉老妈的亲朋好友，亲朋好友的子女们也来了不少，不少男生向阿眉大献殷勤，其中不乏相貌英俊，学历超人，背景雄厚之不俗奇人，可是阿眉始终对他们不理不睬，紧紧拉着我的手，跟在她老妈后面招呼朋友。

在那个灯红酒绿的浮华环境里，我感到很自卑。尽管我和阿眉手拉手，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但我还是强烈的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种感觉让我甚为沮丧，也许这源自于我内心深处的自卑，还有我对我和阿眉的未来的茫然感。

盛宴散场，不少男生通过阿眉老妈和继父要去了阿眉的手机和宿舍号码。对此，与其说我无比激愤，毋宁说我有几分轻松。我觉得，这并不是我对阿眉丧失感觉，或者我已经不喜欢她，而是我内心那种清醒的意识，那些男生能给阿眉带来真正的幸福。

回到阿眉的家，阿眉继父把她叫去一个房间，而她老妈则把我喊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和阿眉分离的时刻就要来到。

“你觉得，你跟阿眉合适吗？”阿眉老妈待我走进房间，关上门。

“我觉得－”我淡然一笑，以我一贯的调侃语气回答，“应该合适吧。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你是一个男人！”阿眉老妈加重语气，说，“应该懂得爱情。爱情不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就叫爱情了。爱情还有责任！”

“责任？”阿眉老妈一语中的的戳中我内心深处的要害，但是我还是故作轻松，说，“我明白的。”

“光明白还没用！”阿眉老妈目光炯炯的盯着我，问，“得还有行动，可是你扪心自问，你有吗？”

“我相信我能有的。”我自己也感到底气不足，说出这句话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你相信有？那恐怕是你的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吧？你欺骗自己不要紧，可是你不能连阿眉一起欺骗！”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她！”阿眉老妈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对我和阿眉之间感情的一种莫大侮辱！我激愤的反驳，“请你不要把“欺骗”两个字放置在我和阿眉的感情上。我从来就没有欺骗过她，从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别激动。”阿眉老妈丝毫不理会我的激愤，她望着我，眼中满是讥讽和怀疑，“你这么跟阿眉死缠滥打不肯放弃，按照目前的形势，看我只能理解为：你想利用阿眉实现自己不劳而获的目的。”

“你胡说！”我一拳砸在桌子上，铿锵作响，“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何言就算再没本事，但从来没想过利用阿眉为自己谋利？你以为你现在混成这样，就很了不起吗？”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阿眉老妈以世故老练之人特有的深沉，微笑着对我说，“可是绝对比你厉害。你想想自己，身无一技之长，家庭环境又不是很好，惟一能干的可能就是说很多甜言蜜语哄骗阿眉开心。你毕业后到底能干什么？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可是我们阿眉呢？漂亮，成绩又好，还有我这样一个，小有成就的老妈。她的男朋友应该是，上海这样的大都市里的功成名就的精英男士。”

“别说了。”我猛的一劈手，打断阿眉老妈的喋喋不休，“好好好。我离开阿眉，我不配她，你让她去找那些功成名就的精英男士去吧！”说完，我摔门而出。

跑出门口，我戛然止步，语音呜咽，说，“阿姨，我现在就走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让阿眉快乐。”

“这个你放心。”阿眉老妈答，“我们会做到的。”

路过阿眉的房间时，我只觉得心痛不已。想不到，我们就这样要永远的分开了。

正拿着一个礼品盒的阿眉，兴冲冲的走出房间。看到我颓丧表情，她一下子呆住了。

我扭头，再次望一眼阿眉，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阿眉，我走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

阿眉甩开手中的礼品盒，快步追上来，可没跑几步，就被她老妈紧紧拉住。

身后传来阿眉的喊叫，“何言，不要走－”

我站在楼梯口下，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快步下楼。

市区的夜晚灯火辉煌，人潮涌动。形单影只的我，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今晚该怎样度过。我不断的幻想着阿眉老妈能回心转意，跑出来找我，可是这期望迟迟未来。无由的我突然痛恨起眼前这个喧哗热闹的世界。真想世界末日就在此时来临，大家统统完蛋！我真的不想活了！

夜色渐深，行人开始稀少，广袤无边的夜空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小星星悬挂，让我觉得今夜更加的凄冷。

我神情木然，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看着由远及近的一排排橘黄色的路灯，不由得回忆起我跟阿眉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双手抱头，大声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在一个网吧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翌日晨，太阳刚露个脸，我在网吧肮脏破烂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一下，看着镜子中那张憔悴颓败的脸，我几乎不敢认自己了，可我顾不了我的形象，急不可待的奔向阿眉的家。

开门的正是阿眉。她披散着头发，眼睛通红，像一只饿极了的母狮子。我知道，昨晚阿眉老妈一定对她发动过猛烈攻势，否则生性活泼的她，绝对不会如此如此狼狈，如此不修边幅。

我们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哼，哼，哼－”一旁的阿眉老妈，对我发出响亮的警告，“男子汉，说话要算话！别忘记昨晚说的话。”

我无比怨恨的瞥了阿眉老妈一眼，又看看神情憔悴的阿眉，更加心痛。

“我们出去走走吧。”阿眉松开我，“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片刻，阿眉装扮一新，从房间里走出来。我眼前顿时一亮，阿眉依旧俏丽，神采丝毫不减，只是眼中多了一些阴暗。

“看看我们的眼睛。”我对阿眉大笑，“你是母兔，我是公兔。我们都是红眼睛的兔子。”

“去！我才不做兔子呢。”阿眉像已往一样快跑上来，捶了我一通，“我要做狮子，专门吃兔子。”

无意中，我和阿眉老妈的视线不期而遇，心情复又黯淡异常。我的情绪也感染了阿眉，我们都变的郁郁寡欢。

我们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出门外，来到一家苏果超市门前，我想给阿眉买她最喜欢喝的“酷儿”橙汁。

在偌大的超市里，我眼神空洞，茫然的扫视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想起以前，我总是一手拉着阿眉，一手帮阿眉挑选货物－我突然觉得两手空空，我忙四下顾盼，发现阿眉已经不在我的身旁。

立时，我像儿时看的童话故事中，那个失去妈妈的蝌蚪，在超市里东游西荡，急切的寻找阿眉。

在一个专卖儿童服装的货架前，气喘吁吁的我看见，阿眉正娴静的站在那。

阿眉看到我，立即向我快步跑来，她紧紧的抱住了我，泪水滂沱而下，迅即浸湿了我的肩头，“何言，刚才我和你走散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无法想象，如果你真的离开我，我究竟该怎么办？那时候我才明白，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

我无法言语，只有用力抱紧她。

走出超市，我们依然沉默。我心情无比压抑，让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和阿眉自然和谐的打闹笑骂。

我们在某公园一绿波荡漾的湖边，戛然止步。湖里，不少情侣们坐于小船之上尽情戏水；不少老人独坐湖边垂钓，神情怡然；不时有白色水鸟突然从湖里拍水而起，在湖面上尽情展翅玩耍。

“阿眉，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目视前方，尽量不让自己看着阿眉，狠下心说。

“我不同意！”阿眉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坪上，斩钉截铁的答。

“我觉得，我根本不适合你。”我也弯腿坐下，“你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

“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阿眉盯着我，坚决的说。

“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想起阿眉老妈对我的态度，我火气骤升，硬着心肠，说，“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讨厌你了，恨死你了，明白了吗？understand？”

阿眉直勾勾的看着我，听完我的发泄，掩面痛哭。

我很想蹲下，好言抚慰她，可是想到她的那个老妈，无名之火就熊熊燃烧在我的胸膛。我绝对不能容忍，一个人对我的人格，进行如此不堪入目的践踏，对我的尊严，进行如此肆意无忌的摧残。

转而，想到我这样，无形中又深深伤害了阿眉。我又俯身，轻轻拍着阿眉的背，道歉，“不要哭了，是我错了。”

阿眉放下手，气哼哼的瞪着我。

“阿眉，你看我们这样好吗？”我感到无所适从，阿眉老妈的态度让我万万不能容忍，阿眉的柔情蜜意又让我不忍舍弃，于是我从身上掏出一枚硬币，说，“让命运来决定吧，我把它抛到空中，如果是正面，我们就继续在一起；如果是反面，我们就－”言及与此，我也开始呜咽，“就分开吧。”

阿眉一声长叹。

我把硬币高高的抛向空中，一道银色弧线划破长空，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银光迅即落入不远处的草丛中。

阿眉以女孩子少有的敏捷，起身冲到银光落脚处，两手紧紧按住。

“阿眉，打开吧。”我有气无力的喟叹，“我们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

“去他妈的命运！”阿眉第一次说了一句脏话，她气急败坏的捡起硬币，面向湖水，猛的一扬手，只见不远处“扑通”一声，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我们为什么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我们的命运应当由自己决定。”

“可是－”我犹豫着说。

“别可是了。”阿眉专注的看着我，歇斯底里的对我痛哭，“何言，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爱情就是两个人真心喜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在一起。”

“我也是的！”在阿眉的感召之下，我骤然毫气万丈，“阿眉，我也喜欢你。舍生忘死的喜欢你！奋不顾身的喜欢你！不顾一切的喜欢你！海可枯石可烂，我还是要喜欢你！”

我们又紧紧抱在了一起，互相为对方抹去脸上纵横驰骋的泪水。

“你看那蓝天，白云，绿草，碧湖－－－－－－”阿眉扬手指点着大自然万物，纵情评论，“多么美好啊！”

“是啊！”我抬头望天，朵朵白云悠悠飘过眼前，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

我仿佛看见，我和阿眉美好的未来，就象这一望无际的天空，正在我眼前，无边无限的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