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洛杉矶蜂鸟

我实在累坏了,赵局长他们走了以后,我放倒头睡了一天一夜。睡够以后,精神焕发,心情别提有多愉快了。我决定这一天不去公司,好好轻松一下。在清晨的雾气里,我一个人开着车往圣塔摩尼卡海滩驶去。

好像从来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风从太平洋的洋面上徐徐吹来,带着潮气和一点点海腥味。沙滩上了无人迹,只在小路上有人跑步、骑自行车,或者蹬着旱冰鞋在锻炼。我在车里换上运动服装,也上了小路慢跑起来。我朝南跑了很远,可能已经快到威尼斯了,才掉过头往回跑,实在跑不动,就改成走路。沙滩上有一对男女躺着,紧紧地抱在一起,距离的关系,看不清楚他们的脸。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在这种时候、到这儿来抱着呢?情调浪漫?环境刺激?要的就是这股劲儿?偷情的?准备殉情?再不然是有这么一种哲学,认为在这个时间、这种地点,这么着阴阳搭配能“得气”?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个干嘛呀。

我换了衣服,走进一家咖啡店,点了一份早餐。吃完,又要了一杯卡波其诺咖啡。不能抽烟。我付了钱,意犹未尽地又找了一家带酒吧的餐厅,酒吧靠海的一面都是大玻璃窗,我在窗边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叫了一杯朗姆酒,点着了香烟,太阳升起来了,高高地悬挂在蓝天之上,光线满满地拥进窗子,照着我,和一张张空着的桌椅。现在,我觉得这一切都跟我有着密切的关联,阳光、海,从沙滩上飞起的一群群海鸟和想象中的风,更甭说这杯中的美酒和吸进肺里的烟了。我连喝了三杯朗姆酒,酒和太阳光都起了作用,脸发烫。我给酒保留了十块钱小费,几乎和酒钱一样多了。给的真不少啊,我想,想当年我也是干酒保的嘛。

我信步走到三街上,那儿的游客还不多,我随便逛了几家服装店,给自己买了几件衬衫、一条牛仔裤,和一双意大利皮鞋。我花很长时间在试衣间里试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每穿上一件,都要前后左右地照镜子:撅撅屁股,抬抬胳膊,少系一个扣子试试看,一会儿把上衣塞进裤子里面,一会儿又拿出来放在外面,哪一种好?都好?背对镜子,猛一回头,瞧瞧一眼看上去的后背感觉怎么样……

回到家里时,已经过了中午了,往锅里下了面条,香喷喷地吃了一碗炸酱面。然后居然又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我想,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和周珊珊睡成觉。

我打过电话去的时候,周珊珊正要下班离开办公室。她一口就答应了我不怀好意的邀请。这倒使我觉得摸不透她了,是因为我们俩好多天没联系了呢,还是她刚好也寂寞得想和什么人见见面?或者,就因为我现在正在”运”上,干什么都顺吧。

我们去的还是山谷大道上的那家日本料理店。想起第一次在这儿吃饭的情景,好像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其实并没有那么久,只不过是感觉而已。

我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了老赵是怎么样一个人,讲他们听课打瞌睡和提问闹的笑话,讲我这二十多天鞍前马后地跑,排忧解难,简直像个“小媳妇”加老保姆,挣点儿钱真是不易呀。她今天的兴致好像特别高,经常被逗得哈哈大笑,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在她明亮闪烁的目光里充满了放荡的意味。

吃完饭,我们去拉斯图纳斯街上被我和吴锋、文化人叫做“德国吧”的酒吧。那儿布置得很有情调,去喝酒的大部分是德国裔的美国人,有一个小舞池,一个个子矮矮的小老头弹钢琴,有时也有气无力地唱几嗓子。我和周珊珊喝了一会儿酒以后,就到舞池里去跳舞。在那儿跳舞的都是老头儿老太太,大部分人的跳法是脚在地板上拖来拖去地走,也有人偶尔跳几个花样儿。一曲终了,我们回到座位上时,邻座的三个中年妇女用德国腔十足的英语对我们俩赞不绝口“跳得非常非常好!”

还啪唧啪唧直拍巴掌。

周珊珊一脸坏笑,声音低低地对我说:“你还不赶快请人家跳舞,那是给你传达信息呢。”

我说:“一个个寂寞的心灵啊!”

我置那三个走向中年晚期的妇女于不顾,又和周珊珊跳起来。钢琴曲子很慢,慢得好像小老头睡着了似的。我两只手都搂在她的腰上,身体互相贴在一起,脸颊也轻轻贴着。她刚开始稍稍抗拒了一下,随后也就由他去了。

我说:“走吧。”

“不跳了?”

“不跳了。”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一红,不说话了。

停车场很黑。走到我的车子旁边后,我们抱在一起,吻起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周珊珊推开我,我们回头望望,是那三个操德国口音的中年妇女。她们一边开自己的车门,一边“曾经沧海”似的向我们友好地微笑。

我打开车的后门,让周珊珊进去,她不进,笑着挣扎。我自己先钻了进去,一伸手,把她拽进来。锁住车门后,我将她放倒在后座上,压上去,长时间地接吻,然后,动手解她的上衣。她用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胸,说“不许动”。我吻她那只手,把她的手指一一含进嘴里,自己的手则向下滑动,抚摸她的大腿,从外移向内侧,花了很长时间,最后开始剥她的内裤。她又叫“不行”,我们俩跟打架似的搏斗了一会儿,我终于放弃了努力。

我让她坐到前面去,自己也坐到驾驶位上,打着火,把车开上路。

她说:“去哪儿?”

“我家。”

“我不去。”

我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放在她的腿上,过了一会儿又抓起她的手,互相紧紧地握着。

一进公寓的门,我就把她抱起来,抱到卧室的床上。我先自己脱了衣服,又把她的脱下来,我们缱绻地抱在一起,互相吻着,抚摸着彼此的身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不行!

怎么样也不行。我的欲念和我身体的机能协调不起来了,就像电流遇到电阻一样,或者更要命,那条电线根本就断掉了,电流达不到需要启动的那一端。真倒霉,我以前也有过这种事,但次数极少,更没有在第一次和人家做爱时发生过。怎么就偏偏让今天给赶上了呢?我试着放松,让心情平静一些,还是不行。变一下姿势,也不行,我头上冒出汗来,比刚才更紧张了,这是他妈搞的什么嘛!

“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没问题啊。”我说。

“没关系。”周珊珊说。

她开始主动起来,使用各种技巧让我兴奋,有些还是我从没体验过的,感觉非常舒服,但我还是不行,总是不能充分勃起,尤其是一到准备进入,就彻底没戏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一丝愧意在心头萦绕着。这一夜一次也没做成。半夜的时候我觉得我行了,把她弄醒,可到最后又不行了。早晨睡醒觉以后又重复了同样的情形,我所有的成功的感觉全没了,一度饱涨的兴奋无影无踪,倒像个挨了批斗抬不起头见人的人。周珊珊从始至终没表现出不满,但我也没指望她会是一副愉快的样子,就像通常一次好的性交以后所自然焕发出来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嘛。起了床以后,吃早饭的时候,她很健谈,说了好多各种各样的事,但没有一句会令人联想到这一夜的话,连喝酒、日本饭这样的话题都没有。这不能不使我感到她是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什么,那也就是说,她心里其实也是一直在想着那件事的。真是天公不作美,糟糕透顶了。

我把周珊珊送到她停车的地方,然后再分别开自己的车去办公室。一路上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地方过了凌晨两点就不允许放车了,因此一张黄条子罚单赫然夹在她车的窗前雨刷上,她拿下来看看,二十二块五毛,说了声“倒霉”。我想说对不起,可又觉得这个词不适宜,就什么也没说,她微笑着跟我道再见,然后开车走了。

为了避免和她同时到达办公楼,再次出现尴尬局面,我先去了一趟文具店,买了一些复印纸和传真纸,提着文具口袋上了楼,走到她办公室门口时,怎么想也觉得应该进去说一说。

我推开门,见她正坐在桌前涂口红,便说:“珊珊,你那张罚单呢?”她问:“干什么?”一边上下嘴唇印在一起,将口红分布均匀。我说:“给我吧,我付了它。”周珊珊一听,立刻面露不悦之色,说:“凭什么你付啊,我付不起是怎么着?”我说:“不是那意思……要是……反正你给我吧。”她说:“我吃罚单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开玩笑!”我一下卡了壳,臊眉耷眼地退出来。

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就响起来。我拿起听筒。

“老板,你好吗?”是米雪儿,声调绵软,透着愉快。

“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关键是你们好不好!”

“我们很好啊。”

“在哪儿呢?”

“今天刚刚从华盛顿到纽约,一切顺利。”

“我就不信有一切顺利的时候,谈点儿问题,谈谈困难。”

“真的很顺利哦,赵局长还跟我说,回去以后还要向别的单位介绍我们公司,办事认真实在,有专业水准,不骗人。”

我想了想,问:“崔小姐怎么样?”

“嗯,有一些状况,不过没问题啦,放心吧。回去告诉你详细。”

“要是出了问题,你提着脑袋来见我。听清楚了吗?”

米雪儿笑得很开心。“你们大陆有这种说法呀?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好好玩哎。我把脑袋提在手里,还怎么来见你呀?”

“好玩?好玩个屁!好,好,好,好,好不好玩!”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

”老板,你今天不高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行了行了,还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别耽误了,在旅馆打长途贵着呢。”

“你要不要留一个我的电话?”明显地变了调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我记下了她的电话。最后一个数刚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坐在皮转椅上,突然觉得空得要命。越想越觉得刚才简直是疯了,我直愣愣地盯着墙上的表,从九点十二分一直盯到九点二十,什么事也做不成。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刚才写在纸上的纽约的号码。

“哈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我说:“米雪儿啊,对不起啦,刚才我说话太冲了。不是对着你的,别介意啊。哎呀,有些事儿啊,人哪,对不对……

千万别生气,回来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我又嬉皮笑脸地说:“别把你大哥抛弃哦,你是我的人生顾问,特别是在和女人的关系方面,我全部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永远是你忠实的仆人。”

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一点声响也没有。

“米雪儿,你真要这样惩罚我吗?好啦好啦,你不说点儿什么,今天一天我都过不好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臭流氓!”

我半天才缓过神来,再想说什么,话筒里早已是一片电流声了。臭流氓?我开始怀疑了,这根本不是米雪儿的语言嘛,嗓音也不对。那么……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没错,这个声音不久前在我耳边说的还是娇软温存的细语哩。就是她,小崔!一定是米雪儿根据我的吩咐,为了便于监视小崔,跟她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米雪儿被我气跑了,正好赶上她进来接电话。我的天哪!

年初在生意方面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果然有点时来运转的趋势。老赵他们单位和我们的合作关系稳定下来,一批一批地组团赴美。大明的朋友老谢,以及其他方面也都有了动静,虽然中间波折不少,还是有最终成功的。我们忙得够呛,人手不足,又雇了好几个人。我每天看着办公室里人来人往,一片兴旺景象,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明不仅没像我这么高兴,反倒变得闷闷不乐,一副心事浩茫的样子。开始我以为是他对我在接待老赵他们时吊儿郎当耍贫嘴的事仍然耿耿于怀,故意给我点颜色看。后来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我大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是个星期天,他打了个电话,说他想在自己房间里添套沙发,让我陪他去购物中心转转,“我审美眼光不行,”他说,“得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听了不觉暗笑,心说到底是赚了点钱哪,这小子居然也花钱添东西了!

实际上,在此之前我已经注意到他的着装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永远是一套北京“赛特”的意大利西服了,隔三岔五地,也换换样子。有时是一件花格套头衫配一条裤线笔直的料子裤;有时身上还可以,是印着迪斯尼唐老鸦图案的T恤衫和牛仔裤,但脚下却蹬着一双“三接头”黑头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我以为这些衣服也是从北京带来的,问了,才知道居然都是他在这儿买的。也真邪门儿,这些破烂货我在洛杉矶看都看不到,他好不容易花点钱,买到的却全是这个!

这天他穿的是一件白底黑竖道的混纺西服衬衣,深蓝色的全棉便裤,耐克牌网球鞋,看上去每一件都挺地道,但搭配在一块儿,还是有点农村时髦青年进县城的感觉。他见我上上下下打量他,可能心里有点毛,问我:“怎么样,哥们儿今天这身衣服配得好不好?”

“大有进步,”我说,“比原来好多了。不过吧,这件衬衣……”

“你不是让我多穿便服嘛!我这不就穿了便服嘛!又不对?”

“穿便服是对的,问题是你这件衬衣不是便服。”

“衬衣怎么又不是便服啦?”

“你这是西服衬衣,是打领带配西装外套的,既然你的裤子和鞋子都是便装,那衬衣也要是便装才相配,不能穿这种。

像你现在这样穿就显得怪怪的。”

“什么他妈怪怪的,怪怪的,少跟我说这种台湾国语!”

我们俩进了百货公司。我把他带到男装部,指给他看PO-LO衬衫的样子,告诉他这与西服衬衣的区别在哪里,建议他买一件。

他一看价格,直嘬牙花子:“七十五块钱,不就是棉布汗衫吗,又不是什么高级毛料,咱们国家六七十年代全穿棉布的,怎么到美国比缎子都贵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等他转到别处去的时候,我拿了一件加大号的,在柜台上付了钱。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表示一下对他的敬意。

这个购物中心里有三家专门卖家具的商店,另外在几个大百货公司里也都有家具,我陪着他逛得精疲力竭,却毫无所获。凡是我给他推荐的,他都嫌贵;而他认为价钱合适的那些,又被我贬得一无是处。我们俩不像是购物,倒像是一对动不动就会掐起来的公鸡。

他做起生意来魄力十足,从不斤斤计较,可对自己也未免太抠了,这是何苦呢!也许这样的人才能发财吧?

我说我实在走不动了,得坐下来歇歇。我们来到餐饮区,拣了张桌子,我去买了两杯冰激凌,和他对坐着吃起来。

因为是星期天,购物中心里比起平时客人稀少的冷落景象,要热闹多了。我们周围的桌子上几乎坐满了人,有白人、有墨西哥人、也有不少亚洲人。这儿的快餐也有各种不同的风味,但是味道都不怎么样,远处传来演奏钢琴的声音,由于空间太大,回声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曲调,只不过点缀着一种祥和的气氛而已。

大明露出很感动的样子,非要把买衬衣的钱给我不可,我说这可就见外了,区区一件衣服,还值得分彼此?要不是你在北京有那么多关系,本事大,咱们名流早关门了,哪会像现在这么火呀!

他没接我的话,突然叹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说:“唉!

我真不知道来美国是不是来错了?”

我一愣,不晓得此话怎讲。

停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我当年那帮哥们儿在国内全发了!这才几年的功夫啊,我这次回去一看,全起来了!做的都是大生意,呼风唤雨,能影响国民经济整个儿走向和布局的,也有政治明星,当上局长的已经一大批了,还有做到副部的。对了,我跟你说宋斌了吗?这小子在海南炒房地产发了大财了,有几个亿的资产。还不错,挺讲交情的,知道我回来了,专门到北京来看我。甭管走到哪儿,那是前呼后拥啊,威风大了!我们在‘王府’吃饭的时候,他身上的大哥大就没停过,一边吃一边谈生意,遥控海南,操纵股市,好家伙,真忙啊。唉……想当年他比我惨多啦,抓起来关了一年,放出来以后,他妹妹结婚了,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在我家蹭过一个多月呢,那时候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眼看着人就毁了。不过这小子厉害,就这么惨,当时我劝他跟我一块儿出国,他坚决不干,我还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句话,他说要想在中国做点事,就得在这儿死磕,九死不悔,一离开这块土地,就什么也不是了。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他说的话太对了!我要是一直在中国的话,最差最差,也不会比他宋斌差吧?”

我脱口而出道:“那你干嘛不回去啊?”

“晚啦!”他虽然看着我,但目光没有焦距,一副空茫的样子。“地盘全让他们占住了,插不进去呀,最好的机会也错过去了。而且……说实话,我太喜欢美国了,回国我不习惯哪!

我给夹到当间儿了,现在是出不去进不来,里外不是人儿!”

我心里豁然一动,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日子他无精打采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我禁不住想劝劝他,我说:“你现在不是挺好嘛,钱一点一点地也赚进来了,你规划的名流联合体实现以后,不比他们牛逼?各人有各人的路,没有统一的标准,全凭个人所好。现在换个处长给你干干,你换吗?”

他反问我:“你呢?”

“给部长我也不换哪,我就喜欢现在这种活法。”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美国有钱的人太多了,你再有钱也显不出来。而且咱们在这儿只是个黄脸儿的少数民族,再怎么折腾,也不算个东西,没有参与感。在中国就不一样了,你所做的事能够改变历史进程,你活在历史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啊?”

“我也说不上来,你应该能理解,就是吧……”他举起两只手,从耳朵根子后面用力往前一推。“咣——那种感觉。

走到哪儿,咣——、咣——……明白吗?”

“不明白!”

我们俩一起笑起来。在笑声中,这个像头牛一样高大肥胖的家伙,露出了一脸天真烂漫的神情。我真希望那种“咣、咣”的声音能够时刻震响在他耳畔。

一个星期以后,大明又起程回国了。他说国内的事瞬息万变,非得有人在那儿泡着,随时抓机会,才能钓到大鱼。所以这次他要在北京开个办事处,轰轰烈烈地干他一番。我虽然觉得现在就这么铺张还早了点,但比起他上次回国的时候,我对他已经是充满信心了。让他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吧。

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精神饱满,也许有什么新的远景规划之类的东西,又在他的想象里浮现了吧?去改变历史进程?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