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又从江苏都督被任命为宣武上将军,督理江苏军务冯和禁卫军的关系,确是像他当时对部下所保证的那样,在民国4年(1915年)禁卫军改编为陆军第十六师以前,他始终是这个军的首长。他的名义是,在清末时叫总统,到了民国就改叫军统。这个军统的头衔,从他就任直隶都督起,后来在“赣宁之役”,他担任第二军军长,直到最后他被任命为江苏都督,一直是他遥领着的。等到这个军改编为陆军第十六师,师长便是原来的协统王廷桢(王廷桢后来还兼任了江宁镇守使),可是,这个师也还继续由冯统帅调遣。
当冯就任了直隶都督以后还不到一年,也就是民国2年(1913年)的6月间,他奉袁世凯的命令,组织了第二军南下作战,这便是所谓的“赣宁之役”了。当时的第二军是沿着津浦铁路南下的。另外,还有一支沿着运河线南下的队伍,便是当时驻防在兖州的张勋的定武军。这两个军的目标都是南京。
第二军的军司令部是设在专车上的。这个专车只在兖州车站停了一停,便径直地开到了滁州,沿途既没有遇见什么敌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战斗。等他们到了滁州以后,便听得南军第三师的骑兵第三团团长张宗昌要来面见冯军长。张的骑兵团,是在徐州一带和张勋的定武军接触过的,但是,一触即溃,不但全团几乎溃不成军,张本人的右手掌,也受了贯通伤。因此,张便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退到了浦镇的芦席营。当冯听到了张要来投诚的消息,就派了军司令部的高级参谋陈调元、李玉鳞二人乘坐着火车头前往联系。原来说定的是,由于路程较近,当天上午便可以往返。但是,过了中午以后,还不见这两个人安然归来,大家都不由得议论纷纷。有知道张的土匪出身的人,便认为他们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正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忽然有前面的某一个车站通过铁路上的专用线给滁州车站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个火车头挂了一节三等客车已经由那一个站向北开来,车里并没有敌人,请千万不要开枪。过了不多的时间,便看到那个简单的专车飞快地向着滁州车站驶了过来,随着,又看到陈、李二人从专车上下来,陪同的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高大,面向凶恶,身穿日本的和服,右手包扎着,用绷带斜挎在那右胳臂上,这便是张宗昌了。他们下了专车,径直地奔上了冯的“花车”。又过了一会儿,冯便找了恽宝惠去,对他说:“你赶紧办一个委任令,委任张宗昌代理第三师师长。”等恽宝惠把这个委任令办好,由冯当面递给张宗昌的时候,又听冯对张说:“你赶紧回去,把你那里现有的官兵赶造一个花名册,明天就给我送来。”就这样,张宗昌满意地离开了滁州,而冯国璋的专车也就畅行无阻地到达了浦镇。
当冯部还在浦镇的时候,张勋的“辫子兵”攻进南京,奸淫掳掠,挨户大抢,所以,有的店铺和民户就在门口贴上了“本店被抢已光”“本宅被抢七次”等等的招贴。这时,南京地方上一经听到那“辫子兵”的头子做了本省的都督,便都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下子可活不成了!”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带着随身行李扶老携幼地往城外逃难。冯看到了这个情景,便对部下说:“咱们赶紧回江北去,咱们住在这里是很不方便的。”随即,他们回到了浦镇,住在了第一旅馆楼上。这时,南京的战事既已结束,冯的第二军当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可是袁世凯却还不让冯回到他的直隶都督兼民政长的位置,所以,冯就在旅馆的楼上摆上烟盘子,整日看铅印本的红楼梦。
可是,当国人的申诉得不到结果的事情,却由于日本人的抗议而有了结果。“辫子兵”抢了日本人,激起轩然大波,张勋连忙向日本人赔礼道歉,弄得丑态百出。袁世凯为了进一步讨他的日本主子的欢心,一定要把张勋调离江苏都督的职位,就派了他忠实的爪牙阮忠枢特地从北京来到南京,对张勋做了一些说服工作。就这样,在民国3年(1914年)的1月间,张被调为长江巡阅使,驻在徐州;同时,又把那回到直隶本任不久的冯国璋,调回了江苏,接了张勋的后任。
随后,冯又从江苏都督被任命为宣武上将军,督理江苏军务,这就需要把原来的都督府改组成为上将军行署。当时行署的组织情况是:行署下设两厅,一个是参谋厅,主管军事;一个是咨议厅,主管政治。参谋长是师景云,他主管的有四课,除了恽宝惠以秘书长兼任其中的军法课长以外,军务课长为熊炳琦,军需课长为张调辰,军医课长为纪书元——这些人都是禁卫军军司令处的主要成员。咨议厅长是胡嗣瑗,他的下面有着几个咨议和秘书。
就在这个期间,行署的一些人不知不觉地便和那以前投诚过来的张宗昌都有了交往。这时,张的第三师的番号已经取消,冯便把他调任为陆军教育团的监理。张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这班人在公余之暇也就经常地和他在一起吃喝玩闹。在民国4年(1915年)的一个时期,忽然有几天的光景在那玩笑的场合里看不到张的踪影,大家都感到一些奇怪。后来才知道袁世凯发来密电,让冯设法把陈其美消灭掉。冯为了执行袁的这一阴谋,密派了张宗昌来担负这个任务,这个任务的代价是5万元。原来,陈其美这时正在上海的租界里搞倒袁活动,他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就尽量从各方面来网罗志同道合的人们,以便能尽快地举起反袁的旗帜。就在这个时候,张派遣他的部下程国瑞、王栋等一些人顺利地打入了陈的秘密组织。同时,陈又是一个好吃、好玩、好赌博的人,所以这些人就投其所好地和陈同吃、同玩、同赌博,慢慢地竟成为了陈其美的知心朋友。陈的设想是,上海的租界是袁世凯力所不能及的一个特殊地方,因此,他对于个人的防范戒备是不那么注意的。这就使得这一些人钻了空子。一天夜间,正当他们又在陈的住所里聚会的时候,便出其不意地用手枪把陈打死。等到陈的佣人听得枪声,喊来巡捕,那一些杀人凶手却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当冯在民国8年(1919年)12月因病死在北京的时候,陈的胞兄陈其采,由于和冯在前清军咨府里同过事,彼此的交情也比较好,还特地由南方赶来北京,抚棺一哭。却不料他面前使得他落泪的这个亡故的友人,便是刺杀他胞弟的指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