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这儿的房间不是很宽敞,而且缺乏光线。两间卧室一间客厅,住着三个人。小鱼老师单独住在西面的一间小卧室里,摆上一张床一张书桌,几乎没了站的位置。好在南面有个阳台,晾晒衣物很方便。另外两人一起住在较宽敞的那间卧室里,中间用一条幕帷隔开,跟窗帘的作用差不多,但看起来总觉得很别扭。后来,才知道那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已经有了男朋友,听说是附近一所军校的老师,周末常到这儿来住。给我开门的那个老师蓄着一头长发,很漂亮,面目和善,在这一点上,她跟小鱼老师挺相似。
坐在小鱼老师的房间里我觉得有点不自然,这跟我当初踏入这所校园的最初一段时间类似,在我看来,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我面前,然后从旅行包里掏出一大堆什么酸梅啊日本豆啊什么的给我吃,多数都是甜食,我吃不下,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品尝一点。我们谈得很投机,我觉得我跟她真有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后来我为自己用错了“相见恨晚”这个词骂了自己不知多少遍,我想我真他妈混蛋,厚着脸皮用了这种不干不净的词,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我乐得屁滋滋的把这话说给宋棵听时,宋棵差点没骂我个狗血喷头:靠,你的脸皮真是越磨越厚。
小鱼老师招呼我在她那张床头坐下后,自己一直站在对面跟我说话。她说我刚从南京回来,在同学那里玩了几天。我说怪不得呢,小鱼老师,我找了你几次你都不在。第一天来这边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谁知道拉到这边一看,哇,我的妈呀,光教职工宿舍楼就有三十幢,每幢楼又有六层高,加上东中西三个单元,实在不知道你到底住在哪,甚至连你大概住在哪一幢楼都不知道,你想想我到哪里去找,不用说,结果一无所获。第二天终于有了点眉目,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跟我说是新来的吧?听明白她说的话,我真是费了很大的劲,心想这边的方言真难懂。其实,这个,小鱼老师你是不是新来的我也不知道,但看你这么漂亮年轻,估计是新来的了,或者说就当是新来的好了,反正我感觉我的直觉大概八九不离十。那老太太又说,要是新来的,你就到那幢楼上去找一找,新来的差不多都住在那五楼六楼的样子。她用手指了指第二十八幢职工宿舍楼。我一口气怕到东单元六楼,见了两个男人,他们都说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人。还是凭直觉,我没进中单元,而是直奔西单元六楼,开门的是个女孩子,挺年轻的,可能是你的同事,她跟我说你住在这,刚才给我开门的那个女孩子说你到上海旅游去了。所以我今天又跑过来一趟。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喉咙开始吱吱冒烟。然后我装模做样的喝了口水,顶多够润润嘴唇的,因为杯子里的水已经不多了,而且没了热气。但跟前没水壶,我也不好意思太随便,好像有一次我跟她开玩笑似的说,你还把我当成是稀客啊?她反问道:难道你是主人不成?她这一句话把我噎了个半死,吓得我憋了半天没敢说一句话。好在我从没脸红的习惯,她也看不出我有什么异常来。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小鱼老师很优雅地吃着酸梅,她笑着说,这么说,你还是蛮幸运的么?我说当然。她随后递上一些酸梅给我,说你也是蛮自信的么?我还是狡黠地笑了笑说当然。然后捏了颗酸梅尝尝,嚼了两口,我立即想把它吐掉,心想酸梅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吃?那一瞬间丰富的表情全写在脸上,我忙靠喝水来掩饰,可是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了。我端在手里,哦不,应该是双手捧着,装作暖手的样子,好像捧着一滴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