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我们都是害虫

七月是一个潮湿的月份,整日阴雨连绵,村里面道路异常泥泞,人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外面的车辆进不来,里面的车辆也出不去。不过,自从各类排水措施贯彻下来以后,村里的条件改善了很多,至少不会出现一场暴雨后道路便被水淹没的情况了。可我这一回到家,总觉得无所事事,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父亲跟在人家建筑队里打工,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几次开口要跟父亲一起去,他就是不同意,说这活你干不下来。于是,家里面有什么活我就帮着做些,现在毕竟不是忙季,到地里面无非拔拔草放放水啊什么的,在家里面就剥剥蒜挑挑水。这样一来,我多少觉着充实些。

就在去学校看榜的前一天傍晚,我从地里拔草回来,满手的草汁还没来得及洗,妹妹忙递给我一封信。看字迹我就猜得出这一定是那个叫米雪的南方女孩的来信,但看了寄信人地址我却满腹狐疑:她怎么一下子从福建的都市跑到湖南的某县某乡村来了?拆开信,一切释然:

李渔:你好!

接到信你一定很疑惑吧?我怎么突然跑到湖南的这个穷山沟里给你写信?其实,这一切说来话长,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先说说我为什么选择流浪的吧。说出来你恐怕不会相信,可事情的本身千真万确。我的班老板属于那种不务正业的男人,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简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常常在外面沾花惹草。而且,更为可恨的是,他经常死皮赖脸纠缠我们班的漂亮女孩。他常在上课时,故意把某个漂亮女孩的同桌叫到黑板上做题目,而自己则跑到那女孩的座位上坐下来,那双脏手就在那漂亮女孩的身上乱摸。摸得那女孩既惊又怕,想喊不敢喊,想哭也不敢哭。毕竟,我们这些女孩才上高一,个个胆小如鼠,没人敢怎么样他。况且他叔叔又是我们这学校的校长,他因此肆无忌惮趾高气昂,起初选班长他专挑那几个漂亮女孩,常以学习交作业为借口,把她们单独喊到他的单身宿舍。那几个女孩天天在宿舍里哭哭啼啼,她们到后来要么转学,要么就辍学了。班长的职务全由男生担任。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有病,请了病假后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点着蜡烛看书。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我们的宿舍,假装嘘寒问暖。说着说着就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我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他一口,在他松开手的一刹那夺门而逃,我恐怕要被他给糟蹋了。你不知道,他这种不知羞耻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后来,我愈想愈怕,最终只好选择了辍学。家里人问我为什么,我就骗他们说我不想再上学了。他们倒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看上去很伤心。

在家里呆了段时间,我总觉得无所事事。闷得慌了竟突然想去流浪,当时什么也没多想,只觉着流浪是一种很美很自由的梦想,没同父母商量便偷偷踏上了远行的列车。就在我离家出走的路上,我的背包丢了。里面有许多我以前的照片、衣服、钱和你写给我的信件。这时我真可谓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了,我急得直哭。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叫风的男孩主动跟我答话,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长得很帅,看样子不像坏男孩,加上他一路上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所以我对他很信任,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人。他说干嘛我都像个小孩子似的依着他。可拐来拐去,他竟把我拐到几千里外的这个穷山沟里,把我甩给这家人,接过钱就走了。幸好这家人待我很好,就如同他们自己的亲人一般。他们还在当地为我找了份工作,在这已呆两个多月了,眼下我准备回广州打工。他们已东拼西凑为我准备好了南下打工的本钱及路费,我不几日就要动身。说句真心话,我真有点舍不得他们,舍不得那慈祥的奶奶,也舍不得那单身的哥哥……哦,对了,你的地址被我在路上弄丢了,我现在只是凭着印像给你寄信,相信地址没写错吧!好了,夜已经很深了,该搁笔了,待我回到广州再给你写信吧!

米雪

99年7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