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学的第一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很腼腆。我们不知道她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曹老师也没有说,只知她的名字叫李小书,脾气很怪。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可爱,我们这些男孩子老想跟她套近乎,尤其是孙洋,有事没事老往她座位上跑,问这问那,惹得李小书直冲他发脾气。李小书发脾气的时候脸红得像辣椒,所以我们在背后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辣椒”。当然,冲着她的面我们不敢这样喊她,惟恐碰一鼻子灰,被别人笑话,可孙洋根本不在乎这些。要不,他就不会在后来捧起李小书的脸蛋狠狠地摸了她一把,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我们对孙洋的流氓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为此,李小书一个人趴在课桌上哭了半天。可她胆子太小,不敢到曹老师那里去告状,估计是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类似于农村里的家丑不可外扬。
提起李小书,我忍不住想多说几句。看她脾气很大,胆子着实太小,像蟋蟀、蚂蚱、蚯蚓、青蛙、蟾蜍等等这些很普通的东西,甚至还有那些指甲般大小的毛毛虫,她见了就哭。以致于在三年后,也就是说,我们在上《自然》课时,她连书本都不敢拿出来,趴在课桌上直哭。那实用文《自然》书的那几张彩色封页及扉页上有好几幅人体平面解剖图,她怕就怕那些什么肉乎乎的大脑,白森森的头盖骨,漆黑空洞的眼窝,以及竹子一样的骨骼,其他还有身体里乱糟糟的大肠小肠。现在,问题是她刚来到这儿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大都不知道她是如此胆小怕生,鬼才知道孙洋怎会神不知鬼不觉捉了几只小蝌蚪放在李小书的文具盒里。
按理说,李小书来到教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班里面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这学期因为学校突然决定取消全校学生的早自习,所以说我们每天早上差不多都有充足的时间来学校。加上眼下天气已经暖和多了,我们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一般来说,我们八点钟上课,事实上在七点钟左右,甚至更早,我们就慌里慌张地扒上几口饭赶来学校了。可我就不行,生怕时间会一下子溜掉似的,差不多每天早上都是背着沉重的书包卷上煎饼或啃着馍馍(里面当然要包点菜,炒好的青菜或萝卜的汤太多,容易滴到衣服上,我包只包些盐豆咸菜)在通往学校的路上边走边吃。
李小书打开文具盒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坐在她身前身后的女同学被她遇鬼了似的吓了一大跳。李慧凑上去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然后噘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几个小蝌蚪么,喊这么大声干嘛?大惊小怪。李小书趴在课本上委屈得直哭。孙洋却在座位上偷偷地捏着鼻子笑。看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我猜想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恰巧塔吊课桌洞里放着个装了大半瓶水的罐头瓶,里面有许多小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游来游去。于是,我悄悄地问他:那些小蝌蚪是不是你放进去的?他说,关你屁事。我说,曹老师要是知道你就惨了。他正色说道,你可别给我胡说八道,不然,我就跟别人说,你跟她好。我被他的要挟吓了一跳,忙说:不会的,不会的。
上课了李小书还趴在课桌上哭个不停,连班长喊起立她都没站起来。曹老师懵着眼只顾讲课,没注意到李小书。直到她翻开课本说这节课我们一起来学习《小蝌蚪找妈妈》,李小书哇地一声哭了开来。曹老师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李小书的哭声打断。曹老师说,李小书你怎么啦?紧接着又问了句:你怎么啦,李小书?李小书只是哭,什么也不说。曹老师走到她跟前问了她半天,她连头也没抬,曹老师只好问坐在她身后的李慧:李小书她怎么啦,哭什么?李慧说,不知是谁在她的文具盒里放了几只小蝌蚪,把她吓成这样。
一听说是这种事,曹老师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我、孙洋和李想几个人的身上。她的意图显而易见,想在我们身上来个顺藤摸瓜,不怕揪不出那个捣鬼的家伙。可事实证明,我猜错了。曹老师没有直接过来审问我们,而是走到讲台上问道:今天早上7点钟之前来的有哪些人?你们站起来一下。曹老师话刚说完,教室里呼啦啦站起一大片,只有少数一些人没有站起来。曹老师看人太多,接着补充道,来到教室的前10个人站着,其他人先坐下。呼啦啦又坐下一片。只有萍姐、宋棵、孙洋、李想和秦欲晓等10个人还站着,以为做错了什么事,等候曹老师发落。不知曹老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不问前面的几个女生,偏就直接问到了孙洋,她说:孙洋,你应该知道是谁在捣鬼了。孙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白得像一张纸,他嗫嚅着嘴说:不是我干的,是,是李渔。曹老师问站在他身边的李想:是这样的吗?李想一口咬定:是的。
这下我慌了,我被孙洋和李想他们毫无缘由的诬赖吓了一跳。我心想我没站出来揭发你的老底你反倒咬我一口。我忙站起来说,曹老师,那不是我干的,是孙洋干的。曹老师说,有人替你作证吗?萍姐随即在一旁插口,她说真不关李渔的事,是孙洋干的。曹老师好像觉得面子上很过意不去,于是向萍姐喝道,我还没问你呢。最终幸亏宋棵替我说话,我才算找到了证人,要不是宋棵,看曹老师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我。但一看是孙洋捣的鬼,她的怒气明显平息了许多。当然,孙洋还是得向李小书道歉,也就是说,孙洋只消开口向李小书说声对不起,这事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