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大萧条三友破产

恰如在康化利堡与生父陆珉相会时，骆业所说的，夏侯健的这场官司虽然胜券在握，但官司却打得很艰苦。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一年，案子没有宣判，一个世界性的海运业大萧条却突然出现了。即便不曾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官司，仅那庄敬号海难而造成的伤害，三友轮船公司也难以闯过这一难关。到了年底，三友轮船公司不得不宣告破产。

关于台湾三友轮船公司破产所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庄敬、自强两大海事，因东南亚和欧美乃至大陆的报纸皆有报道，此不赘述。几乎同时，骆业所在的那艘德国船公司也因货源不足而卖船裁员，骆业不得不离开那艘德国船，为了维持生计，她又来到东南亚。她曾跑遍所有的船公司在东南亚的办事机构，以谋求新的职业，但屡屡碰壁，不得不去码头上打散工。很快，码头也无工可做，只得去橡胶园当苦工。虽然，骆业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但作为海狼，最适合她的还是大海。再说，落叶社有许多工作要做，落叶社的主要群众基础又是那些以海为生的海狼和码头工人。为能找到一份上船出海的工作，她还在许多报纸上登过广告。

这天，她终于接到一家叫“大白鲨”的船公司的通知，让她速去新加坡的红灯码头洽谈。骆业很快赶到新加坡，跑遍红灯码头却找不到一个叫“大白鲨”的船公司。后来碰到一个供水船的水手，说在红灯码头附近的一个叫“情人岛”的海面上，停泊着一艘船，那船的名字就叫“大白鲨”。船上的老轨也在供水船上干过，只要船不出海，他经常去的地方就是红灯码头的那个旋转酒楼，他叫阿鬼。

在旋转酒楼，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叫阿鬼的“大白鲨”号上的老轨。见面时，骆业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哪像远洋船上的老轨呀？老轨，即船上的轮机长，在船的地位仅次于船长，由于是轮机舱的主管，在人们的眼中很具权威，而此“大白鲨”的老轨，不仅缺乏远洋船老轨那威风凛凛的气质，相貌亦很猥琐。久经沧海，骆业见的人不谓不多，按说，凭感觉也不该上这个当的，但又确实走投无路，心想，总不会是海盗船吧？就是贼船，又能将我如何？于是，她毫无顾忌地跟那阿鬼走。为抄近路，先到一个叫玑拔的码头，乘小艇向“大白鲨”号驶去。到了跟前，骆业险些背过气去，这也能叫船？论长度，比救生艇长不了多少；论吨位，也就是百、八十吨，而且木壳挂帆。像渔船吧，却又不见捕捞的绠缆网具。船上的人也不多，除了机舱的老轨阿鬼，再就是站在舵楼上的那个船长了。由于他头戴凉帽，眼上又罩着个茶色塑胶大蛤蟆镜，难观庐山真面目。

“嗨，”阿鬼朝舵子上吼，“人，我给你弄来了，现在就开船？”

那船长很权威地点点头。

“喂，我叫你什么？对了，阿业———呸，你真会占便宜，业、爷同音。”阿鬼转向骆业说，“你先去起锚，我下舱去开车。”

“就咱们这三块料？”骆业惊愕地问。

“又不是凑桌打麻将，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有肉最怕狼多，就你这干巴猴，还不让那些野狼把你活吞了？”

“呜———”舵楼上的汽笛刺耳地响了一下，这说明船长已不耐烦。阿鬼忙下机舱，于是船便驶离新加坡港。很快，新加坡那雪白的楼群在天边消失了。由于进入深海海域，往来的船舶渐渐稀疏，这时，该是晚饭的时刻，腹中饥肠辘辘，心想，没有厨师，弄不好还得给这两个家伙当伙夫。于是，便往后甲板那低矮而狭窄的小厨房走去，推开头板的拉门，却不见锅碗瓢盆，满满的全是纸箱子，不知里边装的什么。惊疑间，觉得背后有人，猛回头，发现阿鬼站在后边：“你瞎翻腾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我在找吃的。”

“还没干活，就张着嘴要吃的！”阿鬼嘟嘟囊囊地说，“你放心，不会让你成为饿死鬼！”说着，又推开舵楼后边的一个小门，原来这儿通往下边的住舱，里边一团漆黑。“下去呀，又没有鬼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