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双鸣笛同驶美国

果然，一艘低矮的供水船帮靠在自强号的舷外。一个马来西亚的水手，用滑稽的腔调，操着半生不熟的华语喊：“大副先生，你们准备先上哪个水舱？”“先上前水舱，”船尾的甲板上传来林水的声音，“我马上就派人去帮你接管子。”一会儿，有个年轻的水手跑过来，打开前甲板的水舱注水口，于是供水船的水泵马达叫得更欢了。

如果不出故障，只需几个小时，前后两个水舱就会注满水。

又传来林水的喊声：“水手长，准备好给油船带缆，再通知机舱的老轨，告诉他派人监督加油。”

几乎同时，又有一艘交通艇靠泊在舷梯旁边。从艇上下来一个人，从那滚圆的肚皮就能猜出，来者是马来西亚的物料供应商，凡远洋船到槟城，一应的食品都由他来补充，海狼们称之为“上食品”。

紧锣密鼓。看这个热闹劲儿，用不了24小时，估计在明天中午以前，自强号就会驶离槟城。

刻不容缓！马小坚决定立刻下地给父亲打电话。

当他急匆匆地向舷梯口走去，舱盖后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先生———”他的声音很低，而且鬼鬼祟祟，“莉莉F—40，你要不要？”“滚你娘的———”马小坚想说你也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的。话到口，又咽了回去，因为那来接洽油船的轮机员正站在附近。

“先生，还有比莉莉F—40更迷人的，你要不要？”说着，抓住马小坚的衣袖就往船边拖。

“呸！”马小坚把头探向舷外，狠狠地呸了那家伙一口。原来他看到的是，供水船水泵旁边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野鸡水鸭子，其中一个黑得流油的，把裙子一掀，光着屁股扭了几下迪斯高。

“滚，”马小坚吼，“如果不滚，我就喊警察了。”

“滚？难道你们不想补充淡水了？”

这时，马小坚才认出他就是供水船的那个马来水手。由于心急似火，便无意跟他纠缠。但是，当他从码头重新回船时，却又悄悄把那个供水船的水手叫到客舱……

前水舱的淡水注满了，又开始后水舱的淡水补充。由于这个舱又分三个隔离的密封舱，虽然注水量比前舱少，但所需时间却不短。转天上午，淡水和油料全部上完。临近中午，食品也上完，夏侯健决定立即开航。

马小坚是在舷梯回收之前那一刻离去的。他先到驾驶台向夏侯健辞行，在众人面前，夏侯健也没使他太难堪，但马小坚注意到，夏侯健的目光中，不仅是冷峻，能感觉到的还有某种仇恨。

在舷梯口，马小坚见到了林水。本来，林水的岗位在船头。他为什么要站在舷梯口呢？显然是……想到这里，马小坚暗暗打了个冷颤。

“祝你一路顺风，林大副。”马小坚挤出一副笑脸说，但林水却毫不理睬，冷冷地看他下船。

走到舷梯的底部踏板，马小坚正要向外迈步，突然头顶一阵马达响，那铝合金的舷梯骤然飞起，险些把马小坚甩到海里去。这时，正在驾驶台上观察的夏侯健听到马小坚的惊叫声，忙把头探出舷窗向下边喊：“乱弹琴！你们搞什么名堂？还不把他放下来。”

踏上那坚实的码头，马小坚的心还突突跳，抬头看见舷梯口那群人仍在大笑，他的脸变得比纸还白，他咬牙切齿地说，有你们笑不出来的时候！

船起锚了。先是长长的锚链蛇一般钻出水面，最后出水的是巨大的铁锚。那巨锚归位时，发出雷鸣般的隆隆声。

像进港那样，自强号必须由马来西亚的引水员引航出港。夏侯健把指挥权移交给引水员，便走到舰桥遥望越来越远的槟榔屿。现在，这座离赤道只有五度的热带小城，在灿烂的阳光中显得更加青翠。开始，那掩映在绿树中的街道、楼房、寺庙，尚历历在目，慢慢，都变得模糊起来。

再见了，槟城！夏侯健心说。我们还能相逢吗？应该说能，因为这儿还遗有不曾带走的梦。

船在加速，然后又慢下来，原来已进马六岬海峡，林水来报告：引水员要离船了。

“你返回引水站吗？”夏侯健问。

“NO———”引水员说，“我要去泰山号，他们也要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