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入黑籍三年亡命

见夏侯碧叶惊骇，老大又重复说：“贼船，懂吗？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但是，我说的贼船，却又不偷不抢，更不杀人劫船，我们干的是水货生意。”

“走私？”

“不错。”老大说，“但咱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那种走私贩子，咱们有三种生意不做，即一不偷运军火，二不贩卖白粉，三不倒腾假货伪钞。为什么呢？因为，这三类的风险太大，而且最终倒楣受害的都是包括咱们自己的草民老百姓。除此以后，什么赚钱就干什么。例如洋烟、洋酒，摩托车、家用电器，甚至连人也倒腾，即偷运无合法身份的国际劳工。”

老大还说，若不是几天前的那场大风浪造成尾轴盘根的漏水，他的船已经去新加坡接货了。陆台莲说，几天前曾见过这艘船。

“瞎扯淡。”老大说，“一场大风把咱刮出百十海里，难道你长个千里眼？”

“是大气的折光吧？”夏侯碧叶分析。但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凡是上了这艘船，并且发现其中秘密的人，谁也别想轻易离去。惟一能脱身的办法就是入伙，同流合污之后彼此也就相安无事了。对此，夏侯碧叶和陆台莲已无所谓了，囚犯都当过，相比之下走私水货又算什么？再说，有家难归、有国难投，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后来，老大又找他俩谈话，明确指出：除了干活儿，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不许到处乱打听，尤其别人的出身、经历。例如，他俩的经历也不需要向老大作交代。万一失手，也不会给别人造成威胁，包括名字，谁也不知道谁叫什么，就像牢房里的犯人。从老大起，每个人都以数字作代号，这样排列下来，夏侯碧叶为12、陆台莲为13，因叫着拗口，改称小二和小三。

船进港时，可以下地去逛街，但必须3人同行。所持护照自然也是假的，这对于走私船来说，又易如反掌。为表明心迹，夏侯碧叶和陆台莲必须向老大立誓并立下字据，咬破手指按血手印儿。那字据，实际上又是一份三万港币的借据。上写着：3年内以工抵债，三年期满可自由离去。

夏侯碧叶和陆台莲私下密议，随时有机会就溜之乎也。这样的借据，就是拿到法庭，又有什么法律效力呢？后来，夏侯碧叶吃惊地发现，原来这水货船的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组织。这秘密组织几乎遍布世界各大港口，这个帮会似乎比正式的法庭还有权威。

慢慢地，夏侯碧叶还发现这些人并不像开始见面时那么可怕，除了他们的活动令人感到恐怖，人与人之间相处起来却不必相互设防，那个貌似凶恶的水货船老大，高兴起来便拎着三鞭九烈挨着个儿地灌，这时候，你再看那些亡命徒，哭啊笑呀，满甲板地滚来滚去。

也经常有枪林弹雨的惊险场面出现，这时，水货船便开足马力全速在前边逃窜，后边的缉私快艇上的高音喇叭哇哇叫：“我们是×国海关，请你们停船接受检查。”跟着，机关枪哒哒哒地扫过来，子弹打在船舷上穿出许多洞。事后，老大一把揪过夏侯碧叶：“说你小子机灵，怎么刀刃架在脖子上又见傻？枪一响，你就下舱，那舱壁是装甲的。”

年复一年，时光过得很快。3年的时间过去了，老大很守信誉，问他俩是否还想留下来跟着他干？夏侯碧叶和陆台莲摇摇头，老大长叹一声：“还没有敢说不想跟我干的。你两个命大造化大，我这庙小也养不住你们，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

就在他俩离开后的那年秋天，水货船出事了。据说是一艘台湾的缉私船穷追不舍，而那水货船又早该上坞吊车，所以很难和那高科技的缉私船较量。逃到水平礁附近，那老大把舵一转，轰地一声，船在礁石盘上撞个粉碎。

这时的夏侯碧叶和陆台莲也已长大成人，少年时代的梦幻早已破碎，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生存。既然台湾没有他们的立身之地，那就投身于更广阔的天地。首选的职业，便是到船上当船员，他们几乎跑遍全世界，随同所在的轮船去过中国大陆的许多大港口，如北方的天津、大连，南方的上海、福州和广东的黄埔、深圳……同时，他们还得以游览了大陆的诸多名胜古迹。尽管还有许多问题很难理解，但中华五千年的辉煌历史，却是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引以自豪的。大陆是根，台湾在地图上则状如树叶。落叶必归根———夏侯碧叶突然发现当年的落叶社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