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三友（长篇连载）

王家斌

33、油燃烧火蛇惊人

随着一声更猛烈的爆炸，油轮的一个油舱的输油管道，喷泉般射出一股蓝色的油柱。这油柱高达十几米，蛇一般舞动着，并发出怪异的嘶嘶的呼啸声。开始，油柱还只是一股强劲的油流，达到一定高度，那巨大的压力消耗殆尽，油柱便天女散花般随风飘散。那飞散的油雨几乎遍布油轮的多半个甲板，一经落地便化作一片四处蔓延的火海。开始，那些从睡梦中惊醒的油轮船员，还试图启动消防设施，扑灭甲板上的大火，现在这油的雨、油的火花，迫使他们不得不四处逃窜。

见此情景，林浩的心几乎缩成一团。他知道，此时油轮的舱内压力已到了最危险的临界点，别说是满满的一船油，就是满船的粮食或其它货物，也会引起毁灭性的爆炸。他记得，有一年在被人称为魔鬼海域的百慕大群岛附近航行，相距不远的一艘澳大利亚的圣马利号突然间轰地一声巨响就炸成碎片，后来才知道该轮载有十几万吨的小麦驶往美国，由于船舱内的粉尘已达到最危险的浓度，船舶摇摆时，被一只扳钳之类的工具撞击时产生的火花所引爆。粉尘爆炸，与油船的油气爆燃，同样是航海家最为恐怖的特大灾难。现在，林浩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年轻而勇敢的水手长身上。

瞧，那三名水手矫健的身影在船头出现了。从他们的走向分析，是想利用甲板堆积的尼龙缆绳作掩护，再去接近最突出的起锚机，若能安全到达锚机的卷扬管筒旁边，选择锚链的中间连接卡环并将其拆卸下来，那挂在油轮上的巨大铁锚，便会与本船的母体脱离关系。

“好样的，”林浩大声喊，“水手长，要当心断开的锚链反弹伤了人！”

当、当、当———林浩甚至能感觉到水手长用太平斧猛烈敲击锚链卡环的声音，虽然此刻别说只是一般的铁器敲打，就是整座锚机的轰然倾倒，也会被油火的猛烈氛围所淹没。突然，水手长惊慌地跳了起来，他似乎还大张着嘴喊着什么。另外，在旁边协助他的两个水手转身就跑，林浩意识到情况极为不妙。跟着，水手长也跑起来了，三个人刚逃下通向主甲板的小铁梯，似乎还想往附近的一个大舱盖上爬，却同时双手向上地都一下子跌倒了。然后……几乎所有的水手都争先恐后地往后跑。这时，林浩才发现，一股暗红色的油和火的河流，先是瀑布般地从油轮上倾泻，然后又缓缓地沿着庄敬号的甲板蔓延。

这情景，与火山爆发，赤热的熔岩四处流淌极为相似。林浩记得，一次，船经过南太平洋的一个无名小岛，由于时隐时现，海狼们都称其为幽灵岛。其实，那岛本是海底火山延伸到海面的一个喷发口。当船离岛不过几百米的时候，那火山突然爆发了。先是天灰地暗的黑色火山灰，而后便是灼热而黏稠的火山溶液。那红色的液体漫坡四溢，茂密的树木乃至飞禽走兽，皆在瞬间化作烟尘，尤其当熔岩入海，整个大海都为之沸腾……

电报主任来了。他向林浩报告，已向纽约的港务部门和海上救援组织发出呼救信号，估计很快就会有救援的船舶赶到。

“完了，一切都完了。”林浩绝望地说，“恐怕等不到救援的船，我们就……”

就怎样呢？结局不堪设想。

“你给公司发电报了吗？”

“发了。”

“再发一次：准备弃船。”

电报主任走了。林浩又命令二副组织船员们放下救生艇，准备弃船逃生。但是，二副很快又报告：所有救生艇的艇架和升降机械都发生了故障。

“还不快去请机匠来修呀。”

“机匠来了，他说有些机件像是人为的破坏，备件箱由大副保管，不知道放在何处。”

“娘的，又是这个大副。”一向不骂街的林浩，也忍不住张嘴骂娘了。现在，就连饱经沧海的老海狼林浩，也有点束手无策了。

轰、轰、轰，一声紧跟一声的巨响，油轮的喷泉已不只一条了，所以，那流向庄敬号的油河，也成倍地增大了流量，而且来势又极为迅猛，不仅填满主甲板的所有舱口空间，甚至已开始向生活区的走廊流去。于是，所有的船员都争先恐后地向二甲板或更高层的甲板拥去，但很快，二甲板也难以容身了，因为底层的油流虽然不会爬楼梯，油却是专往高处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