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闻凶信兔死狐悲
几经周折,总算跟代理先生取得了联系。从高频电话中,代理先生证实,今天K报所披露的消息是可靠的。
“我已经跟台湾的贵公司通过越洋电话。”代理先生说,“不仅马来西亚的K报,香港和台湾的报纸也多有报道。”
“这么说,不可能是误传了?”
“是的,船长先生。”代理先生不无遗憾地说,“开始,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即便确有其事,也不会像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烂仔记者们说得那么严重。”
放下电话,陆珉悄悄返回住舱。见林水和两个台湾水手的酒劲儿也上来了,正躺在沙发上休息,便没去惊动他们。
回到驾驶室,陆珉又用高频电话叫通代理,嘱咐他去自强号拜会夏侯健,并转达他的慰问。
然后,他又仔细地阅读和研究K报的那个长篇报道。
该怎么对林水讲呢?
这时,小服务员前来报告说:台湾的客人酒已经醒了,要向船长告辞。陆珉便匆忙地向自己的住舱走去。
“陆船长,”林水拉着陆珉的手说,“这儿还剩下半瓶茅台和半瓶五粮液。我们哥儿仨商量过了,把剩下的酒带回船去,也让没来的哥们儿解解馋。”
“你是想让我丢人现眼呀,半瓶子酒也送人?知道的,是你们哥儿几个舍不得喝特意留下的,不知道的,又该怀疑大陆穷,穷得连瓶白酒也送不起。喂———”陆珉喊,“小服务员,你去告诉管事,打开酒库搬一箱子茅台来,记在我的账上。”
酒搬来了,陆珉又问:“那位骆业先生呢?”林水说,他的酒也早就醒了。现在,他正一个人在码头上散步呢。
该分手了,陆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突然说:“林大副……小林,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回去后,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一定要冷静。”
“什么事呀?”林水惊愕地看着陆珉,“到底出了什么事?
您刚才慌得连饭也没吃。“
“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我们的船又让人家抄关了?”
“我还是告诉你吧。但是,你一定要坚强。”陆珉紧接着说,“我现在要对你说的是:庄敬号在纽约港失事了……”
“是我父亲的那艘船失事了吗?”
“是的,船已经彻底报废,船上的人员———”
“人呢,人员状况如何?”
“全体船员遇难,你父亲也未能幸免。”
林水的嘴张着,似有话说,又说不出来。那两只曾被酒精烧红的大眼睛,几乎要淌出血来。但他终于从这意外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他先是默默地摇着头,然后又从喉管中挤出一句话:“这不可能!你们凭什么说庄敬号已经遭难?”
“这有一份报纸,”陆珉说,“上边记载了这次海难的全过程。”
接过报纸,林水一目十行地阅读着。读到一半,由于泪水的遮挡,他再也读不下去了。
“我现在就回船。”林水说,“也许他们还不知道庄敬号出事了。”
“你这样走,我怎能放心?”
“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说着,林水大步跨出舱门。
回到船上,林水才知道全船也正为庄敬号的遇难而悲恸。
他跑到船长室,一头扎进夏侯健的怀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尽情地嚎啕大哭起来。此刻的夏侯健,难过的程度决不比林水差,于是,这一老一少便尽情地抱头痛哭。
“唉,事已如此,哭又有什么用呢?”夏侯健说,“咱们还是仔细分析一下,看看这消息里会有多少水分。”
“您对那份报纸报道的消息有疑问?”
“不错。”夏侯健说,“在你来之前,那份K报我已读了不下十几遍。我总的感觉是,海难本身不可否认,但是某些细节又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哪些细节?”
“例如,根据K报的报道,庄敬号上的船员已经全部葬身火海。这种情况,凡海难都极可能,即人们常说的那种灭顶之灾。但是,庄敬号上的人员如果像报纸所说的,已经无一幸免,可是有关的细节又是由谁提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