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失魂魄古堡永诀

“健，你真的把他吓坏了！”君子兰抱怨道。

“是我把他吓坏了，还是你把他惯坏了？”夏侯健也吼起来。

像往常那样，只要夏侯健脾气暴烈地吼上一声，君子兰即便有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悄悄地咽到肚子里。直到中午，君子兰才敢偷偷地去敲夏侯碧叶的房门，但敲了半天也不见应声，她便惊慌地去找服务小姐。门开了，原来里边已空无人影。

夏侯健闻声跑过来，夫妻二人一时手忙脚乱，找遍了饭店的每个角落。后来，一位在总台值班的小姐，证实夏侯碧叶早已离店而去。

雨停了。风摇树动，落地的水滴发出音乐般的声响。此时逛街，那格外清新的空气足以令人陶醉，但夏侯健和君子兰的心情却苦不堪言。他们寻遍了槟城的街道、商店、寺庙和公共娱乐场所。最后，他们又到猴园去攀山搜寻，也都不见夏侯碧叶的踪影。君子兰突然想到陆台莲所在的那艘大兴轮船公司的客船，便跑到码头，船长却说那个随船勤工俭学的女学生，已经辞职，乘飞机回台湾去了。

夏侯碧叶很可能也随陆台莲同机返台了，这恐怕是最合乎情理的一种推断了。傍晚，夫妻二人拖着疲惫的步履，沿着荒凉的海滩往回走，却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康化利堡。

“叶叶———”君子兰突然喊了起来。

夕阳下，古堡的城墙上，夏侯碧叶孤零零地坐在上边。

是幻觉吗？不。夏侯健也看到了，他也想喊，可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君子兰呼天抢地地奔向城堡，跑到儿子跟前，双臂抱住儿子说：“叶叶，我的乖儿子。你不要听你爸爸瞎说，你千万不要害怕。”

“不，妈妈，爸爸讲的全是真的。”“跟我回去吧，孩子。”

夏侯碧叶不动。

“你应该跟我们回去。”夏侯健说，“你的心被鬼迷住了。”

夏侯碧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听到没有？”夏侯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暴跳如雷地吼叫起来。

对父亲的吼叫，夏侯碧叶显然很反感。他先是惊愕地看着父亲，然后便梗着脖子转过身去。

在军舰上，夏侯健的命令是从来不重复第二遍的，更何况，他面对的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本能地扬起了那铁一般的手臂———

后来的情节，是从不曾有过的残酷。如果不是那一记猛烈的耳光，也许悲剧还不至于因此而发生。尽管夏侯健的脾气极其暴烈，但在记忆中，他还不曾打过儿子一下。难道世界上会有父亲不爱自己儿子的吗？直到今天，夏侯健也不认为自己应该为当时的粗暴举动承担良心的谴责。有时，他还懊悔自己教子不严，若从小就严加管教，何至于儿大不由爷，惹下这般大祸？

儿子是在那天晚上失踪的。

那是在夏侯健强拉硬拖和君子兰的苦苦哀求之后，夫妇俩才把夏侯碧叶带回到饭店。回去以后，夏侯碧叶晚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君子兰用力敲门他也不开。后来，夏侯健绕到后边的小花园，试图从那落地的玻璃窗进去。当他走近时，不由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屋内一片漆黑，夏侯碧叶默默地站在窗前，如同幽灵。凭感觉，夏侯健知道儿子正在凝视自己，而那无形的眼神又迫使他悄悄后退。

雨又下起来了，但这次是典型的毛毛细雨，而且整整下了一夜。天亮后，君子兰又去敲夏侯碧叶的门，这次门没上锁，推开一看却是人去屋空……

跟着，悲剧便一连串地开始了。君子兰又要去康化利堡，夏侯健把她拦住了。他知道，这次就是掘地三尺，恐怕也难见到他们那宝贝儿子了。于是，君子兰便不停地哭，直哭得夏侯健心烦意乱，便钻到饭店附近的一个小酒吧去喝酒。记不清是几瓶子苏格兰威士忌还是几瓶特优的香槟干邑人头马V.S.O.P，一下子就变得头重脚轻了。

夏侯健只记得返回饭店时，君子兰只冲他莫名其妙地笑，先是微笑，后又咯咯大笑，最后便是傻笑。天亮他醒来时，发现君子兰也失踪了。忙去问总台的小姐，答复是：天快亮时客人叫车去了码头。他追到码头，那台湾的大兴轮船早已开航，码头上已经空空荡荡。

半个月后，夏侯健才得到君子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