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传噩耗落叶遭难
雨下了一天,又持续了一宿。这一宿,夏侯健是在焦虑和极度的不安中度过的。
从猴园回到旅舍时,夏侯健接到马坚白从台湾寄来的一封信。信上说,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警方破获了“落叶社”。该社的骨干分子共6人,现已捕获4人。从警方掌握的案情看,“落叶社”的性质似乎还不算严重,但以“落叶社”为线索,又侦破5个秘密组织。这些组织不仅有学生和上层的知识界人士,还有码头工人、海员和大陆来的退伍老兵。这些组织,是否还有更复杂的政治背景,目前尚未勘明。但因此却惊动了当局的最高层人物,形势便骤然紧张。马坚白还说,由于“落叶社”
的名单上有夏侯碧叶,警方的追究亦势在必行。但是,他已从多方面做好疏通,以“悔误反戈”的案结得以法外超脱。当然,这还必须本人立返台湾,并出庭作证,也好以正视听。
马坚白的信犹如晴空一声炸雷。这一结局,恰恰又是夏侯健最最忧虑的。
该怎样面对这一可怕的现实呢?又该如何对君子兰和叶儿把此事挑明呢?
天亮时,雨小了。旅店的服务小姐来敲门,说有一位小姐要找夏侯碧叶。从梦中惊醒的碧叶,披上衣服跑出去,一看是陆台莲。
“不是说在康化利堡碰头吗?”夏侯碧叶惊诧地问,“怎么天不亮就跑来了?”
姑娘披着一件肥大的水手油衣,雨帽外的头发湿淋淋地滴着雨珠,她神色紧张,悄悄随夏侯碧叶走进他的卧室。
“你去看他们在做什么?”夏侯健不安地对君子兰说。
君子兰去敲夏侯碧叶的门,却无人理睬。
后来,房门终于开了。那姑娘匆忙离去,夏侯碧叶来到父母的房间,说:“妈妈,我想马上回台湾。”“为什么?”君子兰惊讶地道,“离开学还早着呢。”
“我们学校将组织一次暑期活动。”
一直沉思不语的夏侯健,这时开口了,他用沉重的口吻说:“坐下,孩子。我们应该认真地谈一谈了。”
夏侯碧叶坐下来,面对表情极为严峻的父亲。当两人的目光相碰时,夏侯健的心灵猛然震颤。而后,头脑又长时间地一片空白,他一时忘记该对儿子说什么。
“告诉我……”夏侯健喃喃道,“你是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话出口,才意识到措辞是何等的不恰当。于是便长叹一声,“挑开了说吧,你是否参加了一个不合法的赤色学生组织?”
“没有,爸爸。”夏侯碧叶说,“我怎能背着家里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例如,一个叫‘落叶社’的组织。”
“那也不是什么违法的赤色组织呀———”
“你听我说,孩子。”夏侯健打断他的话说,“我想我们不必再绕圈子了。关于你们的那个‘落叶社’,恐怕你还不如我知道得多。例如,你们正被一些人所利用,而这些人现在已被关进监狱。”
夏侯碧叶的脸变得比纸还白,他的两只大眼,像笼罩上一层雾似的茫然转动,接着,便死死地盯着夏侯健的眼睛,眼窝涌现出闪亮的泪水。
“啊,”君子兰抱住夏侯碧叶的肩头,“叶儿,你怎么啦?
你别怕,你爸爸不会让你也进监狱的。“
两粒晶莹的泪珠,从夏侯碧叶的眼里流了出来。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是的,孩子。”夏侯健也平静下来,“我们对你的一切,始终都是很关心的。你妈妈说得对,你不必担心。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父亲,我还是有能力保佑你平安无事的。”“你们始终在关心我?”夏侯碧叶痴痴地站起来。“遗憾的是,我居然又始终不曾察觉。”
“叶儿———”君子兰吓坏了。
“放开我,妈妈。”夏侯碧叶挣脱妈妈的怀抱,“我现在头疼得很,你就让我回房里去呆一会儿。”
“你就在这儿躺着,”君子兰慌忙说,“我打电话给你请医生。”
“不……你们谁也治不了我的病,最好让我一个人……”
夏侯健冲君子兰使个眼色,意思是:随他去吧。夏侯碧叶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也不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