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三友（长篇连载）

王家斌4、施神针魂兮回归

消息传出，全船为之轰动。

就连正在驾驶室严密监视海情的船长，也闻讯来到医疗舱。

船长凝视着昏迷中的病人，自言自语地道：“怎么会是个女的呢？”是啊，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从任何一个角度观察都应该是个粗犷而剽悍的海狼坯子。当然，在她的真实性别终于暴露时，你才会注意到她不仅缺少男子汉所应有的胡须，以及男性最基本特征的那隆起的喉结。

“除了烧伤，还有其它的伤吗？”船长问。

“没有。”医生答。“当然，心肺都很衰弱，恐怕是饥饿所引起的。”

“想办法让她尽快恢复知觉。”

医生说，药力过后她自然就会醒来。问题是，如何使她的精神恢复正常，这就不是一个普通船医所能做到的了。

“那就给公司发电报请医学专家指导。”结果，还是船长有经验。他说，两年前他驾船远航西欧，跨越印度洋时，一个小水手突发急腹症。在海上，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凭船上的简陋医疗设备，根本无法对病人进行确诊。送最近的国家港口吧，最快的也得一、两天航程。不能眼看着人死在船上呀，只得发电报向公司汇报。很快，公司回电说已请来港口医院的主任医师，通过咨询指导，船医对病人进行治疗……结果，病人得救了。

电报发出去了，公司方面很快回电说，公司党政领导都极为重视，并与港口医院取得联系。根据专家的意见，在病人没清醒之前，再适量为其注射镇静剂药物。如0.015克的吗啡皮下注射；25％的高渗葡萄糖溶液300毫升静脉注射，以达到镇静、利尿、降低血压、解毒的效果。这期间，对病人的情况要严密监视，如果出现痉挛发作，可再次注射吗啡，并对其进行针灸……

关于镇静剂的注射，医生说这是最常规的治疗方案，而针灸，他说若非专家的提醒，他还忘了自己在插队时，曾得到过一名老中医的传授呢。果然，注射了镇静剂和高渗葡萄糖溶液之后，病人的脉搏也变得平稳了。观其面色，惨白中也有隐隐的红润在两颊出现。

忙乱中，我们早已失去时间的概念。猛抬头，发现舷窗外的天和海已漆黑一团。船体的摇晃也减轻了许多，这说明强台风对我们的威胁也越来越远了。

“看你困得连眼也睁不开了。”医生说，“你回去休息吧，有情况我再叫你。”

“不，我想看她醒来……”

话是这么说，不知什么时候，我脑袋一歪，靠在旁边病床的枕头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我睡得好香，直到医生把我推醒，“快睁眼呀你！”医生喊，“快去找电报主任给公司发报———”“又出事啦？”我终于被他吓醒了，睁眼一看，旁边的病人正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向我们凝视。

更可怕的是她面部肌肉的剧烈痉挛，跟着又蔓延到四肢、躯干，转为全身性的肌肉痉挛。同时，颈部强直、牙关紧闭，上下牙床发出咯吱咯吱的磨合声，那一度由惨白变为红润的皮肤也骤然发紫……

危急时刻，恰巧船长又来巡视。他用手拍着医生的肩头说：“你怎么不用针呀？”

“是呀，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医生也清醒过来。事后我才知道，年轻的医生出校门就上船做了船医，虽说漂洋过海地也算见过大世面，但临床经验却无从谈起。何况，我睡着后，他也迷迷糊糊地进入梦境。在梦中，他感觉到旁边病床剧烈摇动。惊醒后，第一眼便是那双异常恐怖的眼睛。

当他把银针探向病人的头部时，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渐渐，旁边的震颤声消失了。我鼓起勇气，睁眼看到的是刺猬般的一个脑瓜。“嘿，这玩意还真灵呢。”船长说，“你看她又睡着了。”

“还得给她注射吗啡。”医生不停地用手捻针，稍后又给病人注射。

大约一个小时后，病人的眼睛又睁开了。从眼神中发现，她内心的疾风暴雨已经消失，她的神志正在恢复。

她似乎在努力观察，努力回忆。因此，那网满红丝的眼球中一片茫然。

终于，两只眼睛又闭上了。

“先不要惊动她。”船长说，“等她真正清醒过来，你们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