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尽涂炭幸存惟一
救生艇放下去了,海面却突然出现起伏不定的巨大涌浪。船长知道,刚刚甩掉的强台风又已逼近,他立刻命令水手长在半个小时内登上那艘小船,并查清上边的情况。但由于涌浪太大,救生艇开足马力,奋力拼搏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帮靠上渔船。由于两船的剧烈颠簸,医生在跳帮时险些落水,最后只有水手长跨越成功。
很快,从高频电话里传来水手长的惊呼声:“船长,这上边好臭啊———”
水手长还说,渔船的甲板上爬满白花花的蛆虫,两舷排水孔旁边堆积着许多死老鼠,这些老鼠又多一半身首分离,有的只剩下一张皮。
“船头的那个人呢?”船长问。水手长走向船头:“是具死尸。尸体已经腐烂了。”
“检查船头舱。”
所谓的船头舱,只能是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狭小的空间,一般的渔船,多用于贮藏绠缆和备用的锚链。当水手长用力拉开那扇只有一米多高的舱门时,咕咚一声,闯出一个人。
之所以说“闯”,这也是水手长惊骇中的一种错觉。他后来回忆说,门拉开时,那具尸体正活人般戳在眼前,尤其是那已失去眼珠的两个黑窟窿,死死地盯住你,再大的胆子,也会被吓得尿了裤。所以,当船长在高频电话中再三命令水手长去搜查船尾的舵棚子时,水手长用尽了力气,也迈不开步子。几乎使水手长丧命的又恰恰是船尾那个低矮而简陋的小舵棚子。由于舵棚低矮,水手长的身材又过于高大,一钻进去,脑袋就撞在顶棚的横梁上。足有5分钟,水手长眼前一片漆黑,等到恢复了视力,才发现舵棚的后半部艎板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
显然,这就是通向渔船生活区的一个通道口。由于船小,所谓的生活区也只能是干舷以下的一个暗舱。当水手长准备下去检查时,突然又犹豫起来,他趴在洞口向里边大声喊:“下边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除了水手长自己的声音久久回荡之外,再就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以及渔舱所特有的潮湿霉烂气息。
“下去看看。”高频电话又传来了船长的命令。
硬着头皮,水手长向洞口伸下一条腿。由于船小吃水也浅,他估计这暗舱顶多有一人高的深度。如果带了应急电筒,看清舱底的落足点,攀住洞口很轻捷地就能跳下去,但现在只能先伸一只脚去试探直立于舱口的冰冷的铁梯子……
突然,他杀猪般嚎叫起来,就在他的右脚刚刚触及舱梯的铁踏板时,脚脖子突然被一个铁一般的东西钳住了。开始,他还本能地往后缩,但那铁钳子就像钳入骨髓,整个右腿便骤然失去了知觉。若不是医生听到他的惨叫声,拼着性命跳帮跑来救援。水手长发誓说,他那比锚杆子还要粗的脚脖子肯定会被折断。
医生的回忆更令人毛骨悚然了,他出诊时白大褂的口袋里总要装手电筒,当他随手取出电筒照亮舱口时,他所面对的竟是比纸还要白的一张大白脸。
因为是医生,他比水手长显得更为镇定,他用手电的强光照射那张白脸上的两只猫一般的绿眼睛,由于怯光,那白脸便闪了一下,消失在底舱的深处。
“娘哟,快看老子的脚。”水手长缩回了右脚。医生顾不上检查,忙抄起一根尺多长的鱼刨钩:“快,下去看看,别让他跑了。”说着,便攀着舱口跳入舱底。
舱不大,却鸽子窝般镶满带拉门的小卧铺,这种结构,很类似百十匹马力的老式“木篓儿”小渔轮。由于隔壁的轮机舱的机器不曾发动,所以整个暗舱一片黑暗。现在,最有力的武器便是鱼刨钩和手电筒。水手长恢复了勇气,从医生手中接过鱼刨钩,一起搜索那些棺材似的小卧铺。“千万别用钩头。”医生说。“我懂。”水手长答,“就是不用刨钩,我这老拳也够他受的———”话没说完,又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这次,被卡住的不再是脚而是脖梗。医生只听水手长哼了一声,然后那铁塔般的身躯便轰然倒地。
“如果水手长不及时醒过来,我也会被活活掐死。”医生后来回忆说。黑暗中,他听到水手长手中的刨钩木柄啪的断成两截儿,然后,他俩才转危为安,制伏了那魔鬼般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