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回到铁树的院子时,铁树正在剥两个咸鸭蛋,一边剥一边打哈欠。随后,他以暧昧的眼神看我一眼说:“郎郎,怎样?”我说:“没啊,没怎么样。”铁树说:“几点钟了?”芷芷看了看表说:“十二点钟,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一般情况下,我现在就该休息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芷芷这么说,我和铁树有些尴尬。西园这个地段,离芷芷所住的樱花胡同很远。
可以想象十二点钟回家的女人是多么危险。
在铁树的房间里,我原本有理由离开,把本来垂手可得的芷芷像丢弃一只花瓶那样弃之不顾。但出于天性中那种对什么事儿都有穷追不舍的欲望,我留了下来,不是如坐针毡,而是大大咧咧地喝着杯中的余酒。我对芷芷说:“再玩一会儿嘛?”
铁树说:“没有人说不玩啊。”他没有把芷芷当作私有财产来对待,证明我也有机会。我这么想,岂不是抬高她了。我需要爱情吗?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一点钟的时候,西园完全一片死寂,偶尔传来稀疏的狗叫声。可以想象我们这座城市便是我们的墓园,我们可能是守灵人,也可能是安眠者。我看着打盹的无聊的铁树,看着反复翻一张旧报纸、嚼口香糖的芷芷觉得生活实在没有乐趣可言。
没准,铁树是假装打盹,其意是想让我走。鬼才知道现在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芷芷稀里哗啦、反复地看着旧报纸。“嗯,你走了。”我能听出他们巴不得我走。铁树双腿伸得笔直,上身后仰,靠在沙发上,以一种毫无防备,疲倦的样子说:“你走了。”怎么一回事啊?这年头,人怎么这副样子?
我懒得拉铁树院子的铁门,也懒得拉自己院子的大门。走到房间,我躺在沙发上抽闷烟。躺了一会儿,我没睡着,就把那条灰色牛仔裤脱了下来。裤的膝盖部位有几个洞,是前几天我拿剪刀剪出来的。出于对生活的热爱,我时常在自己的衣裤上实行再“改造”,任意裁剪,或者画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在上面。人们说这是另类,但我却认为是自己的破坏欲望在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