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纸房子

有关天武的信

天空显露一些太阳的痕迹,雨还在下,不过已有很快要停的迹象。

女子碧莲离开许家祠堂,心很安静,缭绕着有些不很真实的寂寞。

她坐在祖屋的香椿树门坎梳头,左右的门站立两个威猛的门神,它们是大名鼎鼎的哼哈二将。碧莲的脚边支了一面铜镜,摆出梳头的姿势却不梳头。女子碧莲清寂凄美,这美成全了天武的故事,上演过许家祠堂的祭祖仪式。碧莲在照镜子,镜中的女子紧锁双眉,脸上凝聚着苦命女子的愁怨。她愁爹的病情总不见好,要死不活地拖着,对他本人或者对她都是不幸;她怨少年天武不在她的心里存活,像棵不经风雨的玉米苗儿似的,她仅一天不去上学,不在身边守候,竟然不声不响地去了爹一直想去,却总也去不利落的另外一个世界。

老族公披着一件大红布袍,从许家祠堂带领两匹黄狗祭祖回来,走过碧莲身旁,意味深长地看她,两匹黄兽也在她的面前停留,不过没有主人意图,黄狗一般不动也不叫唤。太阳这时冲破雨云的桎梏,栖息屋脊喘息,看得出,太阳已在乡村的天空飞行得太久远,太苍老了。院子里一只秃毛公鸡站在碧莲脚下不肯远走。族公和狗的目光令她不安,自从碧莲记事以来,族公和狗还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呢!

碧莲身后的房屋,一张病榻躺了许仙明显变得瘦小的肢体。自从观音潭边看望天武的死亡回来,许仙的病加重了,不吃不喝,滴水颗米都不沾染。碧莲给他送去饭食,但他看也不看一眼。碧莲总见他的脸色蜡黄,滴出豆粒点子大小的冷汗珠儿。肢体躺在病榻直绷绷的,他张着大而且圆的嘴,像鱼浮游水面,咳嗽着总吐成块成砣的暗红病血。

血淌不完,许仙不死。

血和许仙循环往复,其实生命早就死了。

碧莲难忍眠屋的气味,背对病中的许仙,坐在香椿树门坎梳理水黑的头发。

爹,还是给你准备后事吧?

碧莲回到屋里,擦了许仙吐在病榻上的血说。

不,女子,爹还没有钓起那条鱼呢!

许仙的脸上堆出一丝笑道。

不,你总是不,你的那鱼究竟钓到何时才算完啊?

唉……!女子,爹又为难你了。

爹,你莫说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硬撑着钓了三百年,连鱼腥也没闻到,等哪一天你不钓了,突然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又怎么活啊?

碧莲坐在病榻,脸上淌出泪,哽咽着很难再说下去。许仙见女子如此凄惶,心想,要是佛能保佑,快些钓起那个红色精怪该多好啊!许仙挣扎起来,递上头枕的布巾,示意女子碧莲把泪揩了。俩人纸人般相对无言。碧莲对爹苦修多年的功德心存疑虑。朱雀寺的唐和尚点化庙里的地脉灵虫,让它托梦给爹放生还愿,可他偏要听信瞎子罗重阳道士的言语去钓观音潭的红鱼。那鱼自由地在河里戏耍,好好儿的本来就是生嘛!可爹为何偏要把它钓起放进朱雀寺的功德池里?江河水池,谁大谁小?这么浅显的道理爹也不懂!碧莲可以琢磨许仙的疑问,但她难以进入许仙的心灵。她似乎意识到,爹在大屋基乡村的日月不会长了。想到爹死亡以后日子将会更加枯焦,她扯直袖口,揩去残留的泪痕,决定到朱雀寺去朝拜佛爷,请它手中的白蛇出来见她,指点密津。

女子碧莲腋下夹了一把桐油纸伞离开家。

太阳这时从雨烟中挣扎起来。脸蛋红彤彤,皱巴巴的。太阳像个苍老的新娘在乡村的田野和山林飞跑。碧莲怀揣国文课女先生写给她的一封短信,女先生说:

碧莲,我也无法向人解释你和天武的事,不过这里有他送给你的一张字画,我在课堂明明看见过你,而你则说你替你爹上山放牛去了,当时我不相信,后来去问校长,校长果然证实你请过假;但我在课堂明明看见你和天武同学坐在一起听我讲课的呀!现在天武同学离开了我们,你们的事,我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只是这副天武送给你的字画我总留着不是办法。现在,我归还给你,也许在你那里或多或少有些用场……

一幅字画和一个叫着碧莲的女子,成了活着的碧莲和死亡的天武之间不可破解的机密。父亲病在床榻,天武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则走在上山的路上……碧莲撑着桐油的红色纸伞,虽是六月阵雨过后的太阳,但她觉着今天的太阳则像冰块似的寒冷。她的眼中,一会是天武为她画的黑色水牛,一会是她将去拜访的佛爷和白蛇。她穿着白花的布衫,合拢红色的桐油纸伞,站在朱雀寺门外拍打紧闭的庙门。

稻城没有救世主

「朱血带领文讲所他的学生,来到废墟上的小剧场坐好,然后换上行头,继续参加众勇士的表演」

孔秋勇士:马路上的汽车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这些都是开出租车的那些家伙的罪过,没有他们,城市的街道就不会如此拥挤。怎么办?仲尼先生,我们都要吃饭,你说怎么办呢?出租车这行当不好做,开车的比打车的人还多。

仲尼:所以我们才要制定一个作战方案,一窝蜂都去做一件事,注定要失败啊!

天武勇士:就拿钟楼那里的繁华路段来说,乘车的先生女士也不是很多,上个星期,我到电视台去交涉广告停播的事,我在钟楼打了一车,听开车的那个妞说,她在市区跑了将近三百多公里,要不是遇见我这个大款,她连五元钱的收入也不会有。各位,你们听听,我都破产了,就因为我还能够坐她的出租车,她就对我尊敬的不行,把我也叫着大款。通过这件事,不知诸位仁兄有何感想?

仲尼:不明白吧?不明白就好。所以我请诸位要跟我一起好好学习。

许仙勇士:下岗了,谁还吃肉,我杀一头猪,买一个星期都卖球不完,最后都被案桌上的红头苍蝇吃了不说,工商税务部门还要让我掏银子上交国库。

朱血勇士:这都怪那狗屁不是的安居工程……。

冗子夫勇士:你别那样啰哩吧唆,怪那安居工程有什么用呢?市长已经被群众正法,他贪污的钱都挥霍了,国家要不回来,房子盖不起来,我们的土地也没有了。这是个明摆着的问题,作为稻城的市民,我们谁都清楚。

孔秋勇士:……想起我的那些土地,我就心疼;想起我的拖拉机,我就想我现在已在夜总会上班坐台的媳妇儿,什么时间才有时间给我往田里送饭的可能。

仲尼:同志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天武:理解有什么用啊?

仲尼:那么……各位到底想干什么?

孔秋勇士:我想在我的责任田里开拖拉机。1

天武勇士:我想……!

冗子夫勇士:我想……!

仲尼:慢点……每个人都有机会……别急……一个一个地来,三五分钟时间,最好简明扼要,挑最重要的说。

许仙:我不买肉……呜……呜(蹲下,抱住头哭),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说这鸡巴日子我该怎么过啊?

朱血勇士:起来……(走过去,打许仙的脑袋),你不起来是吧?好,仲尼先生,你的战略方针就别给这种意志脆弱的人了。

仲尼:这个……这个……。

冗子夫勇士:人家像你,不讲人文情怀……仲尼先生是稻城的大儒,他不关怀我们,难道还要你这口口声声反对下海,其实尽用招生的幌子扼人钱财的狗儿娃来关怀我们。

(朱血的一个学生突然从小剧场站起

学生:刚才这位先生说得有理!

朱血:你刚发了几篇小说翅膀硬了是不?

学生(一笑):老师,对不起,我是说着玩的!

学生说完坐下,继续观看台上的表演)

仲尼:说,谁有意见都可以提,我们个体劳动者协会一定认真研究解决,给大家……

众勇士:一个满意的答复!

孔秋勇士:我想……

天武勇士:我想……

冗子夫勇士:我想……

朱血勇士:我想……

许仙勇士:你们都他妈的什么也别想……仲尼先生,你让我说说,我的困难确实比谁都多……(站起来,不哭,面向乘坐木盆的仲尼鞠了一躬)所以,我想回家种地,有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获……这可也是硬道理啊!

朱血(不屑地咧着嘴笑):简直它妈的农家军歌,简直……一副农民嘴脸!

仲尼:你说谁是农民……

朱血:嘿嘿!(挠头,笑)……我们都是农民。

孔秋勇士:你不是农民,但你父亲呢?

天武勇士:你父亲不是农民,但你爷爷呢?

冗子夫勇士:狗儿娃,你爷爷的忘本,屁股上的地瓜屎才用稻城的卫生纸擦干净几天?

朱血勇士:我不那个意思!

许仙勇士:你是哪个意思?

朱血勇士:我是激励大家……因为我怕大家忘本!

天武勇士:屁话!

朱血勇士: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的学生。

(小剧场,一个脸上长雀斑的虎牙学生站起,带东北腔

虎牙女生:可不是嘛!昨天老师给我们上了一课,讲的就是《2006年中国农民文学对〈红旗谱〉的影响》,是不是啊,朱血老师?)

仲尼:朱血同志和他学生的意见我都同意,问题是……

众勇士:我们必须拿我们的作战方案!

仲尼:好……我的公关策划是……(激动地掏口袋,或撅起屁股在木盆中找),我的策划是……他娘姆的,我的公关策划哪里去了?

众勇士:仲尼先生真是稻城知识分子的楷模……他的公关方案救活了许多企业……听说同济商城的红火都是他策动的……

仲尼(突然,高举一个空烟盒):我的公关方案是AAA级的……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你们听好……。

朱血勇士:我们不能让仲尼先生饿着肚子干事业的!

众勇士:对,我们不让你白辛苦的!

仲尼:还是……这个……(伸手拍打朱血光秃秃的脑门)……就按朱兄的意思办,当然,我考虑到各位都是新型无产阶级,签订协议的时候可以优惠一点……!

众勇士:原来,你真要我们的钱啊!

仲尼(高举空烟盒儿,作欲扔掉状):你们想不想要?

众勇士:冲啊!攻下它(在舞台上飞跑,围着仲尼,边跑同时边表演口技的马蹄声……)冲啊!

(众勇士正在表演,对面的道具门里,站出青年,握着一本紧贴胸前的导师语录)

青年(高举语录本,大喊——):慢!

(众勇士一见青年,立马作鸟兽散,舞美放出烟雾,配合勇士退场)

仲尼:你是……?

「小剧场隐约传出(社员都是向阳花〉的背景歌声,因是低音的无伴奏合唱,听起来极具抒情意味,或废墟幽灵之感」

白衣和埙

那天晚上,坐在稻城古街的黑木偶餐厅,我和孔秋先生喝了半夜的酒,聊了莫明其妙的天,我们看谁谁都重影叠叠,一脸晕黑。

……其实,黑木偶餐厅灯火辉煌。

就餐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大有传媒宣传的挤破店堂之势。

他们(当然,也有我们)俨然一群黑匝匝的蚂蚁,聚集在天堂别墅有限责任公司的这家下属店铺,把一些精美的瓷器和动物的肉体啃得嘎吧着响,我们听着牙齿嘴唇的欢叫和动物的哀鸣,谈心聊天的心情越来越寡淡了。

我们正要离开这里,仲尼和朱喃两个冤家对头则勾肩搭背地走进来。仲尼朱喃二人撅着屁股,向吧台的服务小姐要了一停罐装鲜牛脑汁,一脸遗憾地望着坐满餐厅的食客,仲尼耸耸肩,作绅士状又仄身面向吧台,掏出几张纸币塞给小姐。服务小姐是个来路不明的浓装艳抹女孩,接过仲尼给她的小费塞进裙子下的高统丝袜,打开背在肩上似乎随时准备远行的时尚背包,拿出一合摩尔,自己叼上一枝,又给仲尼朱喃各发一枝。三人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似的,喁喁私语地抽着烟,慢慢啜饮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鲜牛脑汁。

他们显得非常快活。

兄弟,你看仲尼他们来了。

我指着那个穿着黑色短裙,两根闪烁白光的大腿随意叉开,向众人耸着水红色三角裤叉兜住两瓣屁股的女诗人朱喃说。

别,别别!你别吱声,我这辈子活得有盐无味,早他妈的想用裤腰带上吊,你说我再喝那多活三百年的鲜牛脑汁有何用呢?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哥们儿,你就别吱声了,还是让朱喃他们饶了我吧!

好,你说的没错,我顺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的朋友一不高兴,不满意我的言语,我总当着他们的面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因此我说说,孔秋,你他娘的,这都怪我,我不知道实情,算我多嘴行么?

孔秋见我脸上留下鲜明的五道红印于是不再说话。

孔秋戴上墨镜,紧裹着他的那件常年穿在身上的缀瞒蓝补丁的黄色军用大衣,孔秋没有理会我对他的诚意,不把我脸上的巴掌印迹当回事看,仰起脖子喝下一杯烧刀子酒,扔下话说,哥们儿,你先喝着,我到外边方便一下再回。

孔秋说完,仄身走了。

我很沮丧,觉得真诚的巴掌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我没想到孔秋与我这次见面竟是永别!

……当时,黑木偶餐厅人声啁哳。

一位稻城政要正和一度常在电视台推销鲜牛脑汁的广告女郎碧莲小姐唱歌。政要五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一头白发,搂着碧莲小姐纤细的腰,演唱一首叫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老歌。政要和碧莲小姐不是夫妻,也不是他妈的什么玩艺儿的牛郎织女。但他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在歌声中找到了远比夫妻牛郎织女还要彻底的安逸。我知道,这首曲子是稻城政要和广告女郎出席宴会的保留节目。双方都有程度各异的暧昧,带有极强的表演意味。所以听见他们唱歌,我一点也没坐在一边侍候政要的跟班随从们的那种少见多怪,乃至欢呼雀跃,好像世界只是他们那帮人似的嗷儿嗷儿地叫好。

我无法消受稻城政要与广告女郎的歌唱。

我醉眼迷离地戴上随身听的耳脉,开始琢磨孔秋和我刚才的谈话。身处黑木偶酒绿灯红的鸹噪喧哗之中,听听《纸房子》主人公孔秋先生的声音,或许对我这样常为生计发愁的三流作家而言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施洗。施洗,知道么?孔秋先生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非同寻常。于是我摁下按键,稻城书院凤凰诗学讲师孔秋先生的声音从一个陌生的空间灌入了我的耳朵。

他的声音像水,给我洗澡,我觉得我像我的大屋基乡村机密史上的红木金脸婴儿。他的语声对我浸泡的俞久,我脸上的手指红印就会消失的越快……透光黑木偶餐厅墙上的镜子,我看见孔秋离开我到外边走肾的这段时间,我就是祖师爷爷圣母娘娘派往稻城担负使命的金脸圣婴。

当时……

我和纸房子诗人冗二女士的恩怨情仇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我只想说,她哥,也就是我的妹夫冗彪巡警只顾用他的歌声惩罚我,使用天堂别墅后前卫诗人朱血的羁绊在时间中的红鸽子主义理论折磨他的妹夫,却没料到我在稻城作家赵郭明的点化下,念动我们凤凰部落的诗学秘芨《广缘十二心法》。那时,我不但像作家仲尼的电脑一样忽略了稻城古街的客观存在,听到被朱血关在天堂别墅防弹玻璃背后的碧莲小姐的诗性表露,而且还挣脱他的手铐,不顾街上疯狂奔跑的黑水牛的追赶,和一群传说中的部落凤凰一起冲进了电闪雷鸣、冬雨倾盆的苍茫夜空。

冗彪巡警站在结满黑冰的街头。

他在稻城书院门口的332路汽车终点站——贴有香港军医专治淋病,稻城冗二广结诗友广告的电杆下,演唱他娘的什么鸡巴玩艺儿的《白雪绯红》,反正我是统统听不见了。我只听见我的狂草汉语头发拖着一群死不松口的老鼠,在稻城肥硕寒冷的冬夜,在我坚硬的黑骨头上眼泪般潺潺流动;听见我的迈向蓝高地的脚踝,按照前方那个吹埙的白衣人的指唤,在一条灯火如豆的羊肠小路疾走。

白衣人的左肩站着一只乌鸦,右肩栖着一只凤凰,他吹着冷的我的黑骨头僵硬的埙,用一种浸染心扉、施洗灵魂的声音给我引路。我知道,只要跟着他走,天亮的时候我就能够走出这个可怕的冬夜,在稻城东郊红果奶一样鲜艳的太阳里,看到长出雪地的秧苗;看到凤凰唱着我们部落的古歌,准备和天堂别墅后前卫诗人朱血的红鸽子决一死战。

是的,我又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这个词汇我很喜欢,用的非常频繁,但是郭明老兄,为了让我更准确地向你表露我的心迹,所以请你让我再用一次。

那个冬夜,我的心情的确满满当当却又空空如也。

……在白衣和埙的引领下,缀着蓝补丁的军用黄色棉大衣紧裹的躯体变得越来越轻,稻城小知识分子的光搓板胸脯,长出一些惊诧诧的羽毛。那些羽毛在我黑色的汗水中萌芽。我的污垢是它们肥沃的土壤,新长出的凤凰之羽稼禾般尤其鲜亮,散发着常人很难接受的新鲜的鸟粪气息。

这时我成了一只遥远部落的凤雏,跟着白衣吹埙人的影子,我已升上天空,开始我的首次飞翔。以往,我给我的弟子讲述飞翔的姿势和词汇的感觉,总觉得隔了一点什么,可能没有进入你所说的临界点吧?不过这次不同,我已彻底抛开了稻城的人和事,词与物,我已心灵自由地飞翔在稻城红旗广场的上空……我的前方有一只乌鸦和凤凰在同时给我带飞,身后有一群长翅膀的老鼠紧随,老鼠在这个时代,准确地说,在这个时代,老鼠和人,乌鸦和凤凰都在我们心灵的蓝天飞翔。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呢?

你知道么?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