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纸房子

迷途的羔羊

这时,许仙的病脸更加苍黄不堪。

碧莲一边坐着,凝视开在父亲头上的苍老白色大花。

碧莲,既然是命,我们都认了吧!天爷安排的事总不会错。我这辈子是个苦人,没享什么福份,都是前世欠下业债太多。不过我没什么好难过的!修完那些福报,我该高兴着去死,去见朱雀寺的白蛇。爹死以后,你不要担心,亲生娘姆就是不从稻城来大屋基接你,爹也会在半夜鸡叫之前回家看你。有爹积的阴德,苍天不会灭你……今后,无论碰到什么厄运,天爷都会看在爹的份上,给你网开一面。

许仙拉着女子的手,眼泪长淌地说。

爹,莫哭!

碧莲擦了许仙的泪道。

爹不想哭,可爹……舍不下你!

爹啊……你要去找你的小白蛇了,可你……连个女人……也没见过,如果……爹不嫌弃……?

什么?碧莲,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碧莲彤红了少女之脸,最终下了决心说,爹……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离开瘫软在紫荆木眠床的许仙,碧莲仄身闪进后屋,不一会儿,碧莲披着散开的水黑长发,流畅的肢体跳跃着幽暗的白光,在乡村青瓦白墙的老宅院里,碧莲像只羔羊走向奉献的祭坛。

走向许仙这个和作家仲尼具有同样形容的黄脸男人……!

许仙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头像拨郎鼓一样摇动着:老天!你怎让我养了这个傻女子啊……!

爹虽不是你的亲爹,但爹比你的亲爹还亲……你这么做,分明是要害我,把我推向只有恶鬼才配居留的十八层地狱。

碧莲,你听爹说,我和小白前世有约,见她之前,我许过愿,今生今世一定为她保留童身,绝不亲近世间女色。

碧莲坐在病男人许仙床前,脸上挂有少女的晕红。

爹,你把碧莲这个没爹没娘的女子养大,我读过书,也明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理……你虽可以成全你的功德,但你也致女子以遭人唾骂之不义啊!我虽和爹同吃同住同眠,却没有男女之实……我报答爹,不是和爹乱伦,败坏纲常……你从娘姆手中收留我,她不是告诉过你,等我长大成人,可作女人服侍你吗?

这些年,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心中只有红鱼,只有法海师傅压在佛爷脚下的冷冰冰的小白……爹不理我,你是觉得女子不配你么?

碧莲,你都说些什么?

爹很伤心,书都让你全白念了,好的东西你没学来,倒把女先生教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装进头脑中了……碧莲,我的时间已经不多,说不过你,管不了你,爹现在不和你说。

他要死了,和他住了这十几年,女子真不相信,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慧的。如此想着,哀伤的女子开始行动。像把迷途的羔羊送入天父怀抱,碧莲把她清白的胸脯移到许仙脸上。书上说闻香识女人,爹虽病如膏肓,也不怎的识文断字,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总不致于像个朱雀寺的木头人吧!?

阳光穿过窗户的火纸,照着她两只蜜桃状的悄乳。许仙则紧闭着眼。碧莲的鲜活的乳房落在许仙荒如枯草的雪白乱发堆里。死与生命之比尤其显眼,跳闪着梦境般凄凉的光芒。

许仙苍黄的病脸这时显出一些红润。

他被女子温吞绵软的胸镇压的喘不过气,想用力推开叫着碧莲的石头,但伸不出手。虽说闭着眼睛,但他照样看见冥冥中的娘姆阿青脖颈上挂着朱雀寺的小白,提起他的灰白头发上升,宛如大鸟穿过苍天云海,往一个无名的未知空间飞行。

娘姆,救我!

小白,你们——救救我呐!

半生的凄惶涌上心头,每叫一声,眼泪就往脸上流淌一股。渐渐的,许仙的心软下来,捧着天赐圣餐的少女之乳婴儿般吮吸开来。碧莲任凭许仙作为,开始还有献身的紧张不安,后来心化成水……在水中,碧莲忘记了报答的存在,体会到娘姆喂养婴孩的圣洁。正是这样的圣洁,使她得以告别她的少女时光,顺利走向往日迷失于乡村隐秘岁月的本真。

女子清洁的果实在病中男人的嘴里久不消化。

她颤栗着,伸手梳理许仙灰白的一枕乱发。天啊!

你把我和父亲两个孤人凑在一起,往日他是我的父亲,那时尽管有病但他坚强,现在他是燃尽的灯油,他要死了,如果你不责怪,就让我也当一回他的娘姆;如果你不让雷不劈我,就让我作他的女人,让他早些上路,去找他的阿青和小白……

——你偌有知,你就成全我们。

……这样,死的安心,活的也会踏实!

要是我的愿望不算过分,碧莲也求上苍,让我给他留下后人!

碧莲祈祷着,揭开被子,要往许仙怀中进入,但许仙死命抓住被角不放,父女俩人僵持着,谁也不作最后让步。后来,许仙挥动病成面条的手,打在女子脸上,虽无疼痛,不过碧莲还是看出爹有打她之意。

碧莲哭了。

许仙说,碧莲,莫要再造次了!

不,我要爹也脱下衣裤,让和我一起睡啊!

碧……莲,你……是害人的……妖精!

许仙张大着嘴,诅咒碧莲,后又吐出了血。

床上出现可怕的殷红,碧莲这下岂敢勉强许仙,碧莲的心中一阵哆嗦,似乎梦中惊醒似的窜进里屋穿好衣裤。碧莲给爹简单作了擦洗……许仙不理女子,见她凄婉之极,于是拉过碧莲一起抱头疼哭。落日照着大屋基乡村的青瓦白墙大宅,人和风景都在时间的光芒中缓缓淡出。

打红十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红光在巴彦宝勒格草原消逝,士兵孔秋走下搂,进了电影组的宿舍。放影员朱新伟和李爱鸣是孔秋的下属,他们正和财务股助理董飞来、小车班司机刘志强打红十。孔秋突然进屋吓了他们一跳,以为楼上首长转到电影组来了,赶忙把床头柜上的纸币捏成一砣揣进裤兜佯装吹牛。不过,见是三级专业军士、代理宣传干事孔秋,于是接着刚才那把又打。

董飞来的一对红十镇住朱新伟炮他的双王,甩出一把长龙跑了头功,董助理趁三个士兵相互埋怨,笑着对孔秋说,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吓我一身冷汗,我还以为上层建筑下搂明查暗访,想不到是孔秋老哥、孔干部大驾光临。

上层建筑是机关士兵对住在二楼以上的军官们的统称,董助理他们财务股也在三楼办公,而他仍和楼下的士兵打成一片,极爱使用上层建筑这个当下已不多见的词汇。

顺便说明一下,董助理的老婆原在老家一个不景气的工厂幼儿园上班,下岗后,跑到稻城一家夜总会当前台领班,董助理放心不下,闹转业和挖苦人在机关很有名气,他叫孔秋老哥、孔干部有他自己独到的想法,但董助理的想法却让孔秋的诗人性格惨遭蹂躏,苦不堪言。

董助理,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哨我干什么?

孔秋愤愤不平地道。

哎呀!你看我这臭嘴,董飞来笑了,轻轻拍打几下自己的脸说,老孔你当真了,日后不再和你说笑,对不起——没关系啊!

董飞来接过三个士兵递给他的纸币,给他们一人扔了一棵红塔山。孔秋抓在手里的两个暖瓶都是空的,倒了好一阵方才倒出少许乳白色的沉淀,孔秋闭着眼睛喝了一口,下午一直毛焦火燎的嗓子舒服多了。

董飞来和三个机关兵吞云吐雾,闹闹嚷嚷地起牌,这时孔秋久久打量三楼的财务助理,心想,你不放心,怕你老婆干三陪,闹转业闹到我这有何用呢?你让我的小兵和你赌博,对我代理的宣传工作讽刺挖苦;你想让我在首长面前告你的状,让他们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过问你的转业要求……曲线转业,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不过,董飞来啊,你小杂皮算计错了,你不知道,我他妈的不喝这壶。你有能耐,你是美国总统,你把兵们领到楼上团长办公室打,或者买张机票,飞到稻城集团军大院的将军楼闹,让将军们在万忙之中过问你的转业要求,这样干你才明智才有本事;我给你说,错把如履薄冰的我当成首长身边的红人;除了于事无补以外,只能表明你的目光短浅——活该你的老婆不来宝勒格探亲,不分昼夜地尽和一些稻城脑满肠肥的男人眉来眼去。

董助理不知孔秋在想些什么,嘻哩嘛哈只和孔秋的下属打牌。

你们两个有时间打牌,怎么就没功夫练字?

孔秋毕竟有些看不下去,就像一部外国电影的主人公所言,该死的正义感又抬头了,但他不说董飞来,他只迂回责问他的两个部下。

而李爱鸣和朱新伟同样不尿孔秋这壶。

朱新伟是师里朱武能副政委的侄子。李爱鸣的背景也不简单,他的父亲很有钱,是浙江温州的一个名气不小的服装商标贩子。

平时写个会标什么的,两人都出不了活,往往返工到既当代理宣传干事又尽电影组长职责的孔秋身上。孔秋有时也不想干得太多,但他看不得两个小兵在首长面前挨训,经不住他们孔哥长孔哥短的亲热,何况他们还不时给他买几包好烟,让他的嗓子脱离草海那种劣质货色的折磨。

孔秋认为,两个部署虽不争气,但他这个组长老大哥的话,他们何时何地都会听的。

然而孔秋错了。

李爱鸣和朱新伟起完牌,突然没了平时的温顺,一个说组长讨不讨厌,你没看见,我输给董助理的银子都没捞回来,咋个尽像老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地烦人;一个说,算了吧,你又不是原装货的上层建筑,现在让我去练破字,你不觉得怪可笑么?

孔秋气得半死。

星期五下午的私人生活走哪哪都不尽人意,他想提起两个部下,一人赏给他们一个嘴巴,可他看见董飞来脸上暧昧的笑,他又不声不响地忍了。他不会使财务助理的诡计得逞,更不能让司务长的提干指标,因为他对电影组战士的动武落入他人之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孔秋在心里念叨。

孔秋的私人生活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意味深长。他的心里空空如也却又满满当当。走到二楼楼梯拐弯处,他把嘴里嚼得满口苦涩的茶叶吐进两个痰盂,并排放在司政机关的走廊中间。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孔秋认为自己重新放置的痰盂比原有的位置合适,挠着头笑。

夕照落在孔秋的脸上,虚幻而又真切,他咧着嘴笑,雪白的牙在机关大楼的内部跳闪着不为人知的白色光芒。

红粉知己

黄昏如血。

稻城街市红与灰的色调湿漉漉的。

少女朱喃在红山区清河路一个人独自溜达,她和同学碧莲约好见面,不知为何碧莲却没有来。

少女穿着雪白的羊毛衫,红色羊皮背心,粗呢白花蓝底的秋冬裙装。天下着小雨。朱喃撑开雨伞在人群中行走,独自来到清河路与钢铁街的交汇处的时尚葩莎看衣服玩。时尚葩莎专卖女孩喜欢的服饰,这在稻城非常有名。她注意到一条红缎锦的头饰。

自从担任大学教授的父亲朱血先生离家出走,朱喃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儿。世上诸多的事情尤其无常。母亲在丈夫走后,仍在稻城八中教书,考虑到社会影响没有再婚。但母亲有了自己的相好,他是满都辉饭店的德.巴雅儿先生。母亲时常待在满都辉饭店的总统套房,打电话给朱喃,让女儿不要过份迷恋有线台正在播放的《还珠格格》,要把精力放在完成的学业上。朱喃对母亲冗二女士不以为然。看到母亲现在的这种行为,觉得离家出走的父亲和她一样非常可怜。

那种颜色的头巾使她想起废墟剧场正在上演的话剧《纸房子》,剧中的少女头巾是超感伤的,红得极其另类,让她伤心。朱喃被时尚葩莎的红头巾吸引住了……事后,她对好友碧莲说,我当时简直中了邪,你说我要那种只有乡下妞儿才戴的头巾干嘛?不过现在她没见到朱喃,她站在时尚葩莎的精品屋中,一对年轻情侣钩肩搭背,神情暧昧地正在选购印度神油。

这里一家情景店,不只做衣服买卖,还出售深得稻城新贵欢迎的各种床上用品。朱喃看了一会儿,拿起红头巾想放回原处,但一不小心手中的红头巾正好掉进撑开少许的伞里。朱喃的心里咯噔一下,环顾四周,雨天的时尚葩莎格外冷清,除了导购小姐正和那对情侣说话偶而眄她身上的裙装几眼,店里很少有人发现她的惊愕。

朱喃于是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拿着雨伞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别人肯定不会发现,她就可能拥有这条漂亮得不比《纸房子》剧中女孩的差的头饰。然而,就在朱喃走出时尚葩莎的刹那,一只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细柔的手腕。

小姐,你等一下。

回头看见老板凶顽的鹰眼,少女的心几乎冻成冰块。

伞里装的什么?

男人的手向伞里探索,朱喃脸红耳赤,对自己做的傻事抿着嘴唇,快要哭了。男人的手从伞里拿出红头巾时,另一个男人的手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手。刚才一直不曾留意,这是一只很有质感的绅士之手,轻轻搭在快哭出声来的朱喃肩头。

老板,对不起……这女孩是我带进来的,刚才我只离开了一下……请你给个方便。朱喃和绅士的目光相遇。留著八字小胡,穿黑色富绅西服的男人对朱喃递过一道眼神,这是温柔而严厉的目光。

不,这女孩和你并无关系。

抓住朱喃手腕的男人说。她的确是和我一起来的,因为我没让她带钱……对不对?绅士又对朱喃做了暗示。朱喃点头应诺,说,是的,我们俩是一起来的。

绅士递给老板一张龙卡,和老板一起走进时尚葩莎里间。朱喃望着伞里的红头巾站在店外的雨中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不过几分钟后,绅士带着阳光般的笑脸从时尚葩莎走出。小姐,你没事了!高雅的中年男人对朱喃微笑,甚至还像父亲喜欢自己的女儿一样摸了摸她亮丽的脸。

谢谢……叔叔!

你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吗?

是的叔叔!

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千万别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朱喃虽被父亲一样温和的绅士斥责,但她还是擦干泪水脸上露出了笑。过去,朱血先生可没这样待她。父亲虽是稻城大学的著名教授,管教女儿的手段则十分粗暴,不是罚她下跪,就是抡起鸡毛弹子满屋子追着打她。

小姑娘,你准备如何谢谢我呢?还不知道姓名的绅士瞪着朱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绅士不再称呼朱喃小姐,改口叫她小姑娘,也许因为朱喃叫他叔叔缘故吧!我不知道如何谢你,你帮我解围,所以你的要求我会考虑。

是真的吗?朱喃点了点头。好……你可真要说话算数,不然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这些日子稻城正在严打,你不听话,会不会被送到巴彦宝勒格草原劳改都很难说。

叔叔是个充满爱心的人,不会那样,你是吓唬我吧?

吓你干嘛,我又不是神经病人?

那么,你有要求尽管提出,我会答应。

可现在,我对你的要求还没想好,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也许我是一匹让你害怕的大灰狼呢!绅士说完以后笑了,充满挑衅意味地看着朱喃。绅士带着朱喃走到时尚葩莎对面的停车场。这是我的私车,请上车吧。绅士手指的一辆桑塔呐汽车。

哇塞,叔叔,原来你是大款!

大款?大款是什么玩艺儿……?他笑了,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绅士打开车门,让朱喃坐在助手席上,等到绅士也上车后,朱喃再次向他道谢。没有关系,但你以后不能再做那种事了。朱喃乖巧地点了点头。桑塔纳在霓虹灯逐渐亮起来的街上奔驰。朱喃拿着红头巾坐在助手席上发呆。

叔叔,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长得可爱,像个不懂世事的日本女孩。

叔叔真会说话。

因为叔叔喜欢像你这样清纯的女孩。

虽然对方的年龄像父亲朱血一样,但听到他的赞誉,少女朱喃的心情毕竟好转多了。本来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如果走出时尚葩莎,差一点就要作为严打对像送到派出所了……这样一想,不想回家的朱喃就觉得眼里的中年男人更绅士了。

姑娘芳龄几何?

十六!

还是高中生吧?

不,明年七月就高考了。

常到时尚葩莎玩吗?

不常去,下午我约碧莲到森林公园去看落日,她没来我很生气,才去那里看衣服的。

可你不该乱来,你说对吗?

是,叔叔说的很有道理。你没饿吗?我觉得饿了,能陪我去黑木偶吃晚饭吗?

这不太好吧?

……喔,咱们不谈这个,我们换个话题,比如你喜欢文学吗?

当然……我尤其崇拜汪国真和琼瑶……我觉得他们很了不起,平时我也模仿他们写过一些……。

你是说,你会写诗?

说不上会写,只是写着玩儿。

太好了!我和《稻城文学》的副主编刘书友、诗歌编辑李冬宝,当然还有《经济导报》文学版的主编卢一萍……我与这些名流的关系非常之好!姑娘如有诗文,我可帮你推荐发表。

那太好了!叔叔,贵姓?

我叫许仙。

许仙,你是白娘娘赵雅芝的老公?

不,我这个许仙不是叶童那个许仙,我是还没找到素素那样的红粉知己的许仙……。

看样子,叔叔好像是个作家?不,作家不会说出刚才的话,叔叔,好像是搞评论的!

嗯,你说对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

的确,我是搞评论的,我给稻城作家赵郭明的荒原废墟话剧《纸房子》写过长篇鼓吹文字,当然我也毫不客气地修理过他,因为……市长贪污三百万的细节太让领导难堪……!

叔叔好厉害喔!

何止利害,连卢一萍、张广晏、李冬宝这几位爷我也没有客气,我的那篇《三剑客与现实主义冲击波》,你看过吗?

没有,我只拜读过叔叔的《三个火枪手与三架马车比较研究论纲》。

啊,那不过应景而已,卢一萍吹稿子很急,我点一枝烟,喝几口茶,不到一个晚上就交卷了。

叔叔,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朱喃的头碰了一下许仙的肩,脸上充满静静的期待。

桑塔纳在霓虹灯闪烁的昭乌达路奔驰。

我们这是去哪?朱喃问。当然是吃饭,许仙从方向盘上腾出一手拍了拍稍嫌发福的肚子,吃完饭后,我打电话给郭明兄,我请他和我一起陪咱们的才女再看一场《纸房子》如何?

我答应叔叔,不过你要给我签名才行。

好,看完戏后就给你签。

许仙拍了拍朱喃的肩,然后面带迷人的微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驾驶他的桑塔纳轿车向红旗广场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