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些事情却是不变的。
我们到蒲麻时已经晚上8点了,有一家饭馆还开着,里面的人看到我们,显得很吃惊,好像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今天晚上该马普安负责询问吃饭的事情了。
“你们有什么吃的吗?”马普安问。“没有。”一个中年妇女说。她看样子像是管事的。
马普安的问题显然没有经过精心编制。他准备换个问题再试试。
“你们厨房里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问题又错了。还是爱德对这种对话游戏比较在行。他用胳膊肘顶了顶马普安,“说得再具体点。”
“你们有面条吗?”马普安问。
“有。”老板娘说。
“太好了,谢谢,请给我们来两盘素面条。”
“你们要牛肉吗?”
最后,精疲力尽的马普安和放松的爱德坐了下来。
“看!外面!看见了吗。那上面写着‘饭馆’。一个多明显的牌子!这里应该是一个饭馆!”他对爱德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刚才不给我们饭吃,还告诉我们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
“闭嘴吃面条吧。”爱德说。
厨师走过来。
“饭很不好吃。”他说。
马普安呻吟着,头几乎埋进碗里。眼睛却向上瞪着。
“我给你们讲讲这面条吧,它们是……”
“很好吃!”爱德打断他,向马普安使了一个眼色,其中包含着他不希望厨师读懂的意味。
很明显,厨师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笑着满意地离开了。
“谢谢你。”马普安说。
“别这么说,”爱德说,“我上次欠你的。”
亲爱的读者,您知道为什么至少要两个人一起走新长征了吧。
这个时候,三个人会更好一些,因为我们正在变傻,运气也越来越差,或者两者都有。
离开蒲麻的时候,马普安问一个人:“到哪儿能找到去草滩的小路?”
那个人说:“不要走小路。”
“来吧,咱们走吧。”爱德说。他已经听了太多这种不是回答的回答。
“等一下,”马普安说,“我想做个试验。”
他又回去找那个人。“太好了,谢谢,我明白了。你说:‘不要走小路。’但是,对不起,怎么能找到小路呢?”
“不要走小路,很难走,”那个人说。
“是,我明白了,谢谢,”马普安说,“我明白你说‘小路很难走’。但请告诉我,从这儿我怎么能找到小路?”
“不要走小路,”那个人说,“今天太泥泞了。”
那个人比划着泥有齐腰深。
他们说着车轮话。爱德听不下去,自己走开了。
最后,马普安迫使那个人指了指山上,稍微向右偏一点。
“太感谢你了,”马普安说,“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别客气,”那个人说,“但别走小路。太泥泞了。”
我们顺着小路走了。
“最新情况。10月8日,蒲麻,”马普安说,“11次了!我想把这个写成书,科学地讨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在中国得到一个简单问题的简单答案。”
我们顶风冒雨向山上爬。马普安两次摔倒在泥地里,爱德完全困在泥里。如果没有马普安把他拉出来,他只能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你知道吗,马普安,”爱德说。
“什么?”马普安说。
“也许我们不该走小路。这也太……”
“闭嘴吧!”
日记选摘,爱德,直沟,2003年10月12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景象照下来。我脑子里的画面来自杭州,那是我第一次到中国看马普安时。我们上了公共汽车问到火车站的路,车上很多人都指着不同的方向。如果要我根据我们每天在甘肃找路的经验做一幅拼贴画,那它一定就是这样的。
没有人要我们当心穿越西北的路线,我们以为只要走完了雪山和草地就“万事大吉”了。有一天,在岷山以北的哈达铺镇,红军领导从报纸上证实刘志丹和徐海东领导的共产党军队已经在陕西西北建立了根据地。长征的不确定因素不存在了,长征也即将结束。但我们没料到的是,红军没有松懈,也没有为他们的成功感到欣慰,而是以比以前更快的速度继续行军。从甘肃边境到长征结束,我们要用35天走完1000公里,只有一天休息。
这里的地形实在让我们看不懂。山都不陡,但路绕了大半个圈子,看上去很近的地方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而那些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就像新长征的尽头,也显得更远了。在四川的空白区域,找路通常还相对简单一些,因为只有一条路。但在甘肃,我们总要面对太多的路去选择,而听懂当地人的话又是那么困难。爱德用了一个礼拜才搞明白那里的农民说“哈”实际上是“下”。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仓促的脚步让我们感到喘不过气。在青堡,爱德甚至向聚集在饭馆门口的孩子们扔了一个蒜瓣儿。孩子们喜欢这游戏。他们以前从没试过“惹恼老外”,这是最好玩的游戏。后面的孩子推搡着前面的,怂恿他们跟我们“玩游戏”,有几个甚至被挤到门里。
这回该马普安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