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有了阳光,这让我们很高兴。磨西的老村子非常有特色,有一座迷人的天主教堂,这教堂1935年就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毛泽东在教堂隔壁的牧师家住过一晚上,牧师的房子是一座坚固的欧式建筑,现在还保留着。老城区的中心现在成了长征途中最大的旅游开发区。磨西是通往四川最高的山———贡嘎山的门户,整个村子周边矗立着许多高级饭店,接待来参观贡嘎山美丽景色和壮观冰川的游人。距离我们住的旅店50米,有一块三星级长征饭店的广告牌,上面是一幅饭店员工———女性居多———穿着红军军装的合影。爱德不
禁慨叹新长征者的拮据,“为什么我们不能住在这个饭店里呢?”
翻越磨杠岭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回头看,磨西的景色十分壮观。我们已经站在薄云之上,透过云层看磨西县城和大渡河谷,郁郁葱葱的山坡上的景物时隐时现。
旅店老板完全正确。从磨杠岭山顶走到泸定没有任何问题,当然前提是40多公里的路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们晚上9点才到上田坝,晚了大约13个小时。
“现在我知道了,”杨肖说,“飞夺泸定桥不是开玩笑。不是吹牛。”
历史书没有夸张。书上说“飞夺泸定桥”战役全程经过120公里,跟我们的测量差不多。
我们还多走了1公里,那就是7月29日从泸定县城境内的大渡河到我们住处之间的距离。从田湾到上田坝,杨成武的军队共走了73至78公里,用了25个小时。
但到泸定这段路程还是相对轻松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传奇。
第十三章历史高于传奇第287~311天2003年7月30日~8月22日日记选摘,马普安,泸定,2003年8月7日……我无法描述自己多么不想呆在这儿。
今天早上,我在机场吻别焦蓓。她还很困,而且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也疲倦得很,情绪有点不稳定,但尽量不表现出自己有多紧张。
我的胃还在咯咯作响,身体像散了架,没一点精神。我这副身板儿打乒乓球都没有力气,现在又要回去吃苦,再去面对我一生中最大的体能挑战,我不敢往下想。
马普安回来了,还赶上为杨肖回北京送行。杨肖是被老板叫回去工作的,但他希望能回来爬雪山,我们很难说清谁最希望杨肖能回来。马普安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虽然在北京休养的三个礼拜里他长了4公斤,但就算这样,他也才60公斤。
“必须再长10到15公斤,你看起来才正常。”爱德说。
“医生说控制饮食非常重要。我现在每天必须吃六顿饭,多餐少食。”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爱德问。
“很简单,我早、中、晚饭吃白米粥,兜里随时带着煮鸡蛋。”
没有人相信他的计划会成功,包括爱德,甚至是马普安自己。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白天过泸定桥。桥的主体是13根长度100米的铁索,每根都有拳头那么粗,连接着两个粉刷一新的木岗楼。
其中九条铁链在脚底下,上面铺着木板,左右两侧还各有两条充当护栏,但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中间的人行道有1米宽,木板铺得很密。人行道两边的木板就稀松多了,两片之间有大约8厘米的间隙,透过去可以看到脚下湍急的水流。当农民挑着担子从爱德身边一颠一颠经过时,爱德必须紧紧抓住最上面的铁链来保持平衡。威廉·林塞10年前经过这里时曾亲眼看见一个妇女掉进水里淹死了。
但是我们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失望,因为在我们的想象中,一座铁桥悬在高高的两山之间,离河面至少有100米高,下面的水流湍急汹涌,桥上几乎没有木板。实际上,这桥距水面最多只有5米的距离。当地人说如果发洪水,站在桥上伸脚下去就能碰到水面。但只有傻子才这么做,因为河里的水流变幻无常,一不小心人就可能被卷走。
当年红军先遣队到达泸定的时候,桥上的木板已经全被拆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铁链。
这全是国民党守军干的。
杨成武在他的文集里对“泸定桥传奇”有这样的描写:“当全团数十名司号员组成的司号队同时吹响冲锋号时,我方所有的武器一齐向对岸开火,枪弹像旋风般地刮向敌人阵地,一片喊杀之声犹如惊涛裂岸,山摇地动。这时,22名经过精选的突击队员,包括从三连抽调来的支部书记刘金山、刘梓华,他们手持冲锋枪,背插马刀,腰缠十来颗手榴弹,在队长廖大珠同志的率领下,如飞箭离弦,冒着对岸射来的枪弹,扶着桥边的栏杆,踩着摇晃的铁索,向敌人冲去。”
“……我忽地从桥头一跃而起,带着三连在22个勇士后面一边铺桥板,一边向桥东冲去。”
“……我们的突击队爬完最后一节铁索,几乎就要接近敌人的桥头了。突然,西城门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冲天……他们为了防止我们攻进城去,把桥上抽下来的木板集中在城外,然后浇上煤油,一旦用水挡不住我们,就用火来拦阻我们。”
“……廖大珠同志突然一跃而起,在同志们的口号声中,带头冲进火海。他头上的帽子着火了,身上衣服着火了,然而,他仍旧不顾一切地向火里扑去。”在杨成武的描述中,22名红军突击队员都活了下来。但根据桥上纪念匾的官方记载,只有18个人成功冲破了封锁线,另外4个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