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非典”来袭(5)-两个人的长征

“什么太好了?我到这儿还是拿着比萨?”

“拿着比萨。”马普安说。

“到这儿。”爱德说。一路上他被查了两次体温,电话也被抄去了,才顺利放行。思涛比一般人机灵,他有新长征精神。当官员说你“不能做什么”的时候,你却必须要去试一试,特别是在中国,这个“想办法的国家”。

大雨之前我们曾计划在青龙村跟思涛会合,但大雨耽搁了我们的行程。他头一天晚上就通过了青龙来找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们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第二天早上能灌满水袋,翻过山赶往珠街,在那里吃午饭。

然而,一个“欢迎委员会”早另有打算。一辆深色玻璃的面包车停了下来,雷玉素医生钻出车门,向我们大叫:“站在那儿!”

“好吧,安静。”马普安说,“你想干什么?”

“我们在抗击非典。”他又扯着嗓子喊。

“我们耳朵没有毛病。”爱德说。

雷医生严肃地看着我们说:“跟我走!”

这辆神秘的小面包车把我们送到村卫生所。刚一进门,我们就被领进“发热观察室”。

青龙有两个体温计。外国人优先检查。雷医生测量我们的体温。

“怎么样,一切正常吧?”马普安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雷医生没搭理他,走出去关上门。

接下来的情景是这样的:我们打开门。我们走出屋子。我们跟医生大声说话。医生跟我们大声说话。我们抱怨自己受到的待遇,还有卫生所的条件太差了。他说这不是他的错,我们必须等“上级领导”从曲靖过来。

“‘领导’什么时候来?”爱德说。

“很快。”

“那些在面包车里的人是谁?”

“当地领导。”

“让他们来和我们谈。”

当地政府没有人过来。尽管我们都支持抗击非典,但这漫长的等待太荒唐了。“上级领导”是不是要带来针对外国人的特殊检测方法?

开车从曲靖到青龙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但我们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消息,他们不给我们提供食品,我们决定碰碰运气。

我们背上背包,径直走出去。雷医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我们出去:他已经声嘶力竭了。当地领导躲在山上的政府大楼里。我们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们一跳。

我们原以为,他们迟迟不出现,是像乐炎村的孩子们一样被关在屋子里。但实际上,他们是准备吃中午饭呢。

“先等一会儿,”李书记说,“跟我们吃点东西。”

我们告诉李书记,我们受到的“优待”已经够多了,非常谢谢你们。我们走出政府大院,开始翻山去珠街。思涛有点想不通,我们为什么不早些出来。

“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为什么现在走就没有问题呢?”

“我想在天黑前到达曲靖。”

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后,“上级领导”们坐着吉普和黑色轿车追了上来。外事办公室的方先生热情洋溢地和我们打招呼。

“非常非常抱歉,”他说,“这完全是误会。当地人对目前的形势不太了解。”一位官员给我们送来三瓶澜沧江啤酒,还有一袋子油乎乎的面包。我们吃了一顿很晚的午饭,啤酒味道不错,但他们为什么不在三个小时前打电话放我们走呢?

在珠街休息的时候,那辆黑色轿车再次停在我们身边。当时我们两个正在用石子和手杖玩板球游戏,思涛在山上照相。

方先生爬上山找思涛。他们谈了几分钟,然后方先生就下来,跟我们挥手再见。

“什么事呀?”思涛下来时,爱德问。

“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给他打电话。”

马普安一下子兴奋起来。

“问问他能不能再给我们弄个比萨饼来!”

马普安对比萨的痴迷至今已经持续了213天。我们在贵阳的休整似乎大大改善了他的健康状况,但到贞丰县城时,他又开始生病了。当时我们并没有太在意。体力极度消耗、脱水还有恶劣的饮食将爱德也击垮了。在贞丰时,爱德就是上几层台阶也要坐下来休息,恢复体力。用筷子也成为一件极困难的事,因为脱水使他的手不断痉挛。我们都想在出发前再休息一天。

马普安日益虚弱,不能吃油腻食物和辣椒,可是不加辣椒的饭又难以下咽。他开始喝粥,希望胃能够好受一些,并能吸收足够的营养。我们到曲靖时,马普安经受了新一轮恶心、胃痉挛还有腹泻的蹂躏。但他还是坚持着走到曲靖饭店,贾霁已经将一些食物和必需品寄到了那里。

日记选摘,爱德,曲靖,2003年5月17日……真希望在这里休息几天可以为下一阶段的路程积蓄力量,可以肯定下面的行程不会更苦。我总是想,虽然前面可能还会有大山、狗和沼泽,但我们已经走完最艰难的部分了,所以我们必定能坚持到底。

我们没有想到,新长征最大的危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