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飘雪圣诞(3)-两个人的长征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懂得办事的程序。首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吃点东西。你说明自己的问题,你需要什么,还要不断强调你很着急。和你说话的第一个人消失了,他去说明你们的需求,而且肯定不会回来了。这个时候你要向更多人说明你的处境,他们会给你续茶,然后拿来新的点心。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可能出门去问第一人发生了什么,然后几个人一起回来。转眼已到了午饭时间,于是有人建议:“你们不如今天就住在这儿吧?”但胡秉文却说:“圣诞节,是的,我知道,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胡给我们引见61岁的苗族向导王方和。我们看看王方和为这30公里山路跋涉都准备了什么:1.一顶皮草帽2.一个自制烟袋,他把手卷烟放在烟袋里抽。

3.一个可折叠雨伞。

王方和说我们6个小时就能到剑河。看他的装备,我们相信他。

这条路几乎直指向北,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山脊上行走,三起三伏,在山顶我们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和衣服会一下子冻成冰块。村庄与外界的联系仅靠这条小路维系着。农民们穿着胶底棉布鞋,这种鞋的抓地性比我们脚上“功能先进”的靴子要强多了。我们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而那些急于赶集的老妇人们跟在我们身后,等得不耐烦,一个个地超到前面去。在两个半月1000多公里的行程中,我们还从来没看见哪个农民摔倒过。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但我们想在乌库停一下。乌库离南哨的集市很远,在一座接一座的苗族村寨里,我们极少看见男人。相反总是有一群群的女人冲我们打招呼。她们笑着向我们招手,叫着:“来跟我们玩儿吧。”她们的脸上常涂着蓝色的花纹,我们后来知道这是一种记号,表示她们刚才在喝酒,并且非常愉快。在乌库,一个30多岁的女人离开她的姐妹,大步走到爱德跟前,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邀请我们吃饭。

我们怎么解释自己不能停下来?这些人对圣诞又有多少关心?我们只能微笑,感谢他们,继续前进。

日记选摘,爱德,剑河县城,2002年12月26日下午5点半,我们终于看到了剑河,这是一个礼拜前我们离开平铺后第一次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简直无法描述看到这个又小又丑的县城时我们的喜悦和欣慰。我们不由得哼唱起传统的圣诞歌曲“OComeAllYeFaithful”和“GoodKingWenceslas”。

晚上,我们吃了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顿混合圣诞大餐,有湖北菜、澳大利亚红酒和英国水果布丁。我们正吃着,外边的雨停了,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还没到10点,整个县城就被大雪覆盖。我们房间里的电话只是摆设,红彤彤的,再好不过的圣诞装饰!所以我们在雪地中站着,轮流在隔壁的小卖部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你,妈妈,我们正在过第一个白色的圣诞节。

“四渡赤水”是毛主席在长征途中最著名的战略胜利(以后我们会讲到这里)。离开剑河两天后,我们经历了自己的战略灾难———“五渡清水”。

前三次渡河似乎是正确的,我们在河北面的石洞下船,然后向双井乡进发。日落前一个小时,我们进退两难地站在河中一块大石头上,向一群正在遥远的岸边洗白菜的妇女做手势。

“救命!救命!”马普安大叫。

“省省吧!”爱德说,“招手就可以了。”

“最新情况:12月30日,我们面前没有路了,我可不想大黑天的再往回走。由于爱德的错误指挥,我们进退两难……”

“别说了!”爱德打断他。

招手招了一刻钟,才有两个妇女上了她们的小船,向我们划过来。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知道她们为什么犹豫了———河里遍布礁石。我们的救命恩人面对不断出现的翻船危险,看起来却非常镇静。爱德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享受着这段时光,而马普安则满怀恐惧。船到岸边时,其他妇女都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并留我们住下来。

我们作出了一个“绝顶聪明”的决策:拒绝和一群善良的人共度良宵,享受热乎乎的饭菜,并早早睡觉。相反,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在5公里处的下游,坐着三个笨家伙的船又渡过清水河,陷入平寨外泥泞的稻田,最后深一脚浅一脚翻过一座山到了双井,这时是晚上10点45分。我们敲开惟一一家旅馆的门,吃了顿营养丰富的自制晚餐———一小包菠萝片,然后在郁闷中睡去。

日记选摘,马普安,遵义,2003年1月10日……我们像两个农民一样走近了这个城市。

在北京,经常可以看见刚从农村来的人对城市里的一切感到惊奇。他们张着嘴巴在主要的商业街走过来,走过去。我现在了解他们的感受了。

城市里有明亮的灯光、漂亮的女孩、华丽的广告牌以及著名的大商场。这一切带来的是强烈的兴奋。我们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在街道的中央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们不看别的,只看高楼大厦,天呀,看,爱德,那有个五层楼,还有亮闪闪的玻璃!

一座非常陡峭的山把住遵义的南口。翻过山,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工业过度发展的城郊地区。太阳在四方飘散的工业粉尘中徐徐下落,空气中弥漫着硫化氢的恶臭。前方几百米,砖块垒成的工厂里喷出硫磺燃烧的火焰。我们左侧的峡谷中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变电站,前面是毫无生气的建筑物,举目皆是贴着白瓷砖的水泥楼房。人、汽车还有噪音将我们团团包围。

我们一致同意,这是我们见到的最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