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正为硕士点的材料挠头的乔大海,终于看到第一线曙光。中文系购买国家重点期刊《中国文学月报》版面的事,已经有了头绪。中间人打电话,要乔大海下周派人到北京面谈,顺便邀请《月报》编辑部主要领导来河州实地考察。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舍得投入,不信没有产出!乔大海心里高兴,看什么都顺眼,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家,老婆吴丹正笑眯眯地等他。
“请我吃西餐吧?”
“所为何来,夫人哪?”乔大海打着京腔,耍着把势问。
“还能为什么?送你一发炮弹,飞毛腿的!”
“咦?”
……
果然是一发堪称“飞毛腿”的炮弹!夫人如此这般地一说,乔大海忍不住一把抱起年近五十、腰身胖得如同水桶一般的老婆,在屋里转了四五个圈,直到老婆使劲儿捶着他大喊:“要死了!要死了!”他才松开。
吴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狠狠地戳他一指头:
“活是一个官迷儿!”
乔大海可顾不了许多。他太兴奋了!看看,老天是有眼的,要不然,今天这好事儿怎么挡都挡不住?乔大海太感谢自己的老婆了。要不是老婆在校医院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到哪儿去找这么一发杀伤力绝对一流的炮弹?老宁啊老宁,你确实是个好人,但你如果挡了我老乔的去路那就对不起了。不怪我老乔这一次下手狠,只怪我年纪大,机会少,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老宁本来对当官兴趣就不大,那就让兄弟一次,就这样吧!
乔大海真觉得自从这学期开学,他是一路顺风顺水,可谓逢山有路,遇水见桥。开学前,得知政法系一连跑了三名青年骨干教师,他就幸灾乐祸地看宁可的笑话。文科系里,能力最强、资格最老、全院公认最有可能竞争副院级领导岗位的,只有乔大海和宁可。现在,宁可的资格,等于被彻底取消了,这可不能全怪乔大海,谁让宁可不懂政治,居然在大会上公开表态不想上硕士点!居然在关键时刻把小辫子送到别人手里!真是的,这就叫没病找病,更何况他老宁就是一个病鸭子!
当然,除了老宁,乔大海还有两个潜在的对手——封铁林和袁枫。封铁林学历高,人缘好,威胁力大,但他太年轻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甚至常常跟后勤的工人们混在一起,称兄道弟,通宵打牌,通宵喝酒,输了牌一样的学狗叫,一样的钻桌底,倒是没有博士后的架子,但谁能把这样的人提上去当副院长?岂不丢河州学院的人?两相对比之下,乔大海觉得袁枫更不可小觑。一般人并不把袁枫放在眼里,他学历不高,又低调做人,对所有的干部教师一概恭恭敬敬,让人觉得他更像一个勤勤恳恳的服务员。但经验丰富的老乔怎能如此浅薄?怎能如此轻易地被表象欺骗?拍马的都是为了骑马,一个人要是谁的马都拍,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心里有鬼,要么野心勃勃。袁枫不可能例外。多年来冷眼旁观,乔大海早就发现袁枫在张力行心目中位置特殊。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子丑寅卯,却能感觉到,老乔自认为这就是他宝贵的直觉。老乔曾经借着酒劲儿,将自己的感觉说给副院长朱至孝,老朱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想起这些,老乔心情十分复杂:得意,自然是有。别人都没看到的,他看到了,怎能不得意?这足以证明他老乔眼力非同一般!失落,当然也少不了,要是将来的前途被袁枫这么一个小家伙挡住了,岂不让人遗憾!
想来想去,乔大海决定还是要按既定方针办——扬长避短。老乔的长处,在于职称高、经验丰富;短处,最明显的莫过于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既然如此,那就把明处的工作做得无可挑剔、好上加好,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位置非老乔莫属!一点不错!抱住硕士点这张牌,这可是一块雷打不动、风吹不倒、雨淋不透、响当当、光闪闪的金字招牌!嘿嘿,硕士点儿,学院的统一部署,谁都没有话说。搞好了,一举两得,副院长、硕士生导师都跑不了,即便有点儿差错,拼尽全力保住一头,也不吃亏。乔大海想着想着,恨不得给他向来不大尊敬的张力行行一个大礼,你说说,他怎么就想起上硕士点这一出呢?倒好像专门给我搭的台,等我唱一出《长坂坡》!好,很好,好极了!锣鼓点已经敲起来,老乔我这就要粉墨登场!心里想着,乔大海拉开架势,“锵、锵、锵、锵、锵,口得、口得、锵”地走了一圈,真正叫心花怒放!还说什么?硕士点有了进展,吴丹这条消息只要发布出去,自己晋升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乔大海决定,他要亲自出马,把《中国文学月报》的事情搞定。
物价局的罚款通知终于摆在袁枫办公桌上了。学院扩招以后,操场人满为患。有人提出向师生象征性地收几个钱,限制闲杂人员进入,保证教学使用,实属无奈之举,天知道怎么又捣到物价局去了。这次罚款好像特别狠,一下子就是五十万。要不要告诉张力行,袁枫犹豫了很长时间。他明白事情坏在宁可那儿了,因为他不肯接收宋朵朵。要是告诉张力行,首先宁可百分之百要倒霉。然后张力行一定会找李来复,谁都知道来复是宋天的哥们儿,以往凡是物价局的事,统统由来复摆平。其实何止物价局,来复通过宋天,熟识市里许多单位的大小头头,诸如公安、交管、审计等等,成了学院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袁枫想起任琳琳电脑里的材料,宁可、来复都在其中。如果这次由他出面摆平这件事,肯定能够大大强化自己的办事形象。如果得胜回朝再把物价局的通知往张力行眼前一递,宁可这个对手就自动消失。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宁可的音容笑貌老是在他眼前晃动,特别是他在中层干部会上焦虑的神情,袁枫怎么也忘不了。
半个小时以后,袁枫决定还是先拿下物价局,至于回来以后怎么办,暂且不做考虑。说到物价局自然第一个问题就在宋天。袁枫与宋天虽然认识,可并无深交。思来想去,除了来复,能与宋天说上话的还有一个人——任琳琳。大学毕业以后,琳琳以魅力独具在河州很有名气,已经为袁枫的外事活动出了不少力。想到这儿,袁枫立马向办公室其他人交代了一下,直奔电视台,拉上任琳琳一起去见宋天。
这一去就是整整半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夜里十点多钟,袁枫和任琳琳才回到家。物价局的事情基本摆平了,只要明天再想办法说服宁可,五十万罚款,一风儿吹了。代价是袁枫明明看见宋天把手搭在琳琳肩膀上,也不能吭声。他没完没了地向物价局的来宾敬酒,别人喝了多少不知道,他自己是足足地往肚子里灌了一斤五粮液。然后又唱歌,袁枫唱得声嘶力竭,最后已经没了调儿,就像狼一样地嚎。另一边,幽暗的灯光下,那个姓宋的正色迷迷地搂着琳琳说话,甚至让琳琳一口一口地给他喂水果!袁枫终于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酒店,怎么跟宋天告别,怎么回到家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是任琳琳和司机把他拖上车的。他肯定吐得一团糟,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妻子套着做家务穿的外衣,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一块擦地的抹布。
袁枫轻轻地握住任琳琳的手。任琳琳的手特别白皙,也特别柔软。新婚的日子,一有机会,袁枫就会把这双可爱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掌中。他希望任琳琳不要醒,就这么静静地睡着,睡着的任琳琳十分安静、十分动人。
但任琳琳还是被他弄醒了,醒了的任琳琳立刻叫起来:“天哪,可算醒了!都快吓死我了!你那么拼命地喝,不要命啊!”
像这次一样,拉着任琳琳一起上阵的事情,袁枫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望着任琳琳忙来忙去的身影,联想到酒场上她的义无反顾,包间里“唱歌”时所受的屈辱,袁枫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袁枫挣扎着要去上班,任琳琳一把拉住了他。
“不行,今天肯定不行,我去对张院长说。我们给学院挽回多大的经济损失,你必须休息半天。”
“张院长还不知道这事。我不想告诉他了。”
“什么?”任琳琳的眼睛已经倒过来了,“张院长不知道?我们拼了命的……你去物价局张力行不知道?开什么玩笑啊,袁枫?”
袁枫只好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任琳琳的两行热泪顺着脸蛋流得像小溪似的,她一动不动地听袁枫讲完,然后伸出自己的手:
“袁枫,你看着,你看着我的手,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手,可你不知道,昨天一晚上,我的手被那个无赖捏过多少回?何止是我这双手啊,我的胳膊,我的大腿,他什么地方不摸?他几次对着我的脸说话,臭气都吐在我脸上,嘴巴差一点儿就亲着我的脸,我一直忍着、忍着,我,我为什么呀?袁枫!”
说完,任琳琳没等袁枫有任何反应,一转身回了卧室,不管袁枫怎么叫喊,她都不理。
任琳琳失望极了。
任琳琳从小在一个政府官员的家庭里长大,父亲曾是本市一名资深处级干部,手中颇有一些权力。这些权力的好处,自然是面面俱到。小的方面,比如琳琳吃的巧克力、开心果、美国大杏仁,从来不用自己家买;大的方面,任琳琳中考没考上省重点中学,爸爸一张纸条就解决了问题。大学毕业,别的同学基本上都当了中学教师,只有任琳琳再一次靠父亲的力量进了电视台。
但任琳琳并不满足。她有一个中学同学,因为父亲是当时的市长,在这个城市几乎是无所不能。暑假旅游,琳琳只能坐火车去北京、上海,那位同学竟然直飞广州、深圳。大学毕业没几年,她已经定居美国。琳琳也希望父亲能帮她得到这一切,可是,母亲是个极大的障碍。在母亲那里,她的工作中心好像就是要把父亲拴在自己的裤带上,生怕父亲有外遇。一天晚上,琳琳奉命去办公室找父亲回家,回来的路上,父亲的心情似乎特别沉重。夜幕下,父女两人走得很慢很慢。终于看到家的灯光了,黄黄的,在琳琳眼里十分温暖,父亲却停住了脚步:
“琳琳,你要记住,将来有一天你有了丈夫,千万千万,别让他觉得家的灯光是冷的。你要支持他,帮助他,你必须知道,丈夫手里所有的权力和金钱,其实都是这个家的。”
父亲终于与副市级岗位擦肩而过。又过了几年,父亲与母亲离婚了。父亲一如既往地帮助孩子,可是,当琳琳把母亲下岗的消息告诉爸爸的时候,他只是冷酷地摇了摇头。
任琳琳把所有这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决定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可以为自己的未来获得权力的“白马王子”,看来看去,最理想的非学生会主席袁枫莫属。虽然本系、外系钟情于袁枫的姑娘太多太多,但任琳琳并不泄气。她漂亮、大方,是第一个有利因素,而且,她还是王采薇的好朋友,这就更重要了!袁枫热恋着王采薇,是同学们中间公开的秘密。可惜王采薇没有福分,竟然会看上书呆子李平原。任琳琳觉得这真是上帝把机遇留给了自己!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王采薇,自然也就明白袁枫心目中理想女孩儿的模式。因此,她没有像其他女孩儿那样,整天围着袁枫转圈子,而是若即若离,尽可能多地与王采薇相处,以至于袁枫每一次见到王采薇的时候,必定见到落在她身后半步的任琳琳。任琳琳虽然觉得读书痛苦无比,但她还是时时处处以王采薇为榜样,不知底细的人看去,俨然又一个书卷女子。后来,袁枫与王采薇中间发生了“书包事件”,王采薇说什么也不愿再用那个兰花书包,任琳琳就问王采薇要了过来。结果,任琳琳胜利了。
毕业以后,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一切以丈夫的发展为重。当夫妻关系进展到亲密无间的地步时,也往往是彼此的缺点和问题暴露得最充分的时候,任琳琳很快就发现袁枫实际上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成熟、老练。留校以后,袁枫想做学问,却不料被通知到院办报到,情绪一落千丈。琳琳内心十分高兴,却没有急着对袁枫讲。入夜,颠鸾倒凤的夫妻情事告一段落,她才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袁枫的一头黑发,一边轻声慢语地说:
“千万别多想,其实到院办蛮好的。我只在乎你是我的丈夫,至于你将来是教授还是别的,都不要紧,何况,说不定去院办发展更好一些呢!”
铺垫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任琳琳才渐渐地将真正的意思传达给袁枫。她告诉袁枫,以她爸爸的眼光来看,中国还是个官本位国家,大学也不可能是世外桃源。
“将来你的发展肯定好过李平原!在领导身边总是有好处的。我爸说,市里的年轻人当了领导的秘书,进步最快!”
那时袁枫虽然觉得任琳琳有些俗气,可细想想,她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更何况,当肉体与肉体紧紧相拥的时候,原本疏远的思想仿佛也真的就贴近了许多。
没过几年,袁枫已崭露头角。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任琳琳显然拥有了更多的发言权。但她丝毫不敢懈怠。一来袁枫发展的余地显然还很大,尤其是现在,副院长的名额空出来一个,任琳琳私下里掰着指头算过:论年龄,论人际关系,论领导的信任度,袁枫都是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当然,袁枫也有袁枫的劣势——他只不过是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在当今社会,特别是大学里,本科生实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但是,缺额的毕竟是行政副院长,也许更应当看重能力?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学院办公室主任上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既然有希望,绝不能放弃!任琳琳每天都在悄悄地为袁枫加油。她太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了。如果说他不够进取,他时时刻刻都在努力,一言一行十分谨慎;但你要是说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就抬举他了。有的时候,只因为一个目标显得渺茫,他就会立刻放弃,绝对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在当年追求王采薇的问题上,袁枫不就是如此吗?因此,任琳琳觉得,袁枫固然是上帝赐给她的一份礼物,而她,也是上帝派来帮助袁枫的一名天使。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她必须保持冷静,以便在袁枫偶尔情感冲动的时候,及时给他泼上一盆冷水;在袁枫气馁的时候,给他添上一把火——谁让他们的生命已经合而为一了呢?
但是,袁枫昨天的作为,实在让她太失望了。为了袁枫的发展,她付出的太多太多。这一次,她认为事关重大,办好了,就是袁枫的大功一件,河州学院别看做学问的人不少,在学院里面抖威风的人不少,但只要一走出学院大门,说话做事能四方通融、八面玲珑的除李来复之外几乎没有。为了让袁枫有这个能力,她不惜利用自己在媒体工作的优势,东奔西走地编织着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努力遍及河州方方面面。与此同时,她几乎每周都固定时间做美容,精心保养自己,爱美固然是女人的天性,但美丽同时也是从男人手里获得权力的法宝。她要为自己的丈夫获得权力,她已经获得支配左右丈夫的权力。她觉得自己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但今天,袁枫狠狠地打击了她,也许,真的是她当年择婿的时候看走了眼?
不行,不到最后一分钟,任琳琳是决不放弃的。
袁枫一上班,又是一个紧急会议。这次要根据各单位上报情况,推荐三名省级师德标兵,以及全院教师节表彰人员。袁枫到场的时候,四位学院领导班子成员已经全部就座。一见袁枫进来,纪检石书记先笑了:
“来,来,袁枫啊,你看,你这大功臣不到,我们都不敢开会呀!快坐,快坐!”
小常院长也拍着巴掌:
“是啊,昨天的事多亏了袁枫!我对这种事,唉,一筹莫展!”
袁枫好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
朱至孝微笑着打量蒙在鼓里的袁枫:
“真是福相!不知道你前世做了多少回雷锋,这辈子得了任琳琳。你看,你前脚上班,她后脚就打电话给张院长,既怕你迟到挨批,又担心你的身体。”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喝酒罢了,别的还有什么用处?”
袁枫心里一松,又一紧。任琳琳看来是不生气了,可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宁可。
这时,张力行发话了:“不要谦虚。你能办的,他们就是办不了。要说啊,我们这个学校有袁枫在,也是有福,这几年挡了多少事,默默无闻。还有小任,优秀家属,应当表彰啊!”
会议室里静了两秒钟。
“那就这样,咱们今天往省里报的,先定下袁枫一个?”朱院长笑着说。
其他两位都没吭声。
张力行沉吟片刻:“恐怕不合适。这一次报师德标兵,需要考虑大局。上硕士点是头等大事啊,还是要和硕士点的问题联系起来考虑。袁枫嘛,历来是顾全大局的,再说,年轻人,眼光也要放长远,不计较眼皮子底下这点儿得失。”
“就是,说不定几个月以后,会议记录该换人了,袁枫就是正式参加会议的,对不对?”
朱至孝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袁枫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不笑,只好把脸上的肌肉拉了两下。会议进入正题。朱院长首先提出张力行,大家一致通过。张力行推辞了一下,但因为各单位的推荐名单上都有他的名字,人心所向啊,不好违背。
接着,张力行提出封铁林。小封虽然在各单位得票不是很多,也还说得过去,何况大家都明白,本年度小封的工作量会很大,先喂个蜜枣也在情理之中。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小常院长说:“宁可不错,多少年来工作踏踏实实,教学上政法系是管理最好的。再说,师德标兵嘛,总要有一个直接参与教学的。我和石书记都有这个看法。”
袁枫一听,就知道坏了。这个小常,没骑过驴,也没看过驴走?哪能铺面没开张,先把自己的伙计卖了呢?
果然,朱院长立即反对,理由十分简单:人才流失,对学院工作有抵触情绪。
“也不能只看这些吧?人才流失,责任未必全在系里,我们也应当检讨学院工作有没有失误。对学院工作有抵触情绪,就更说不上了,只不过是一次会议上发发牢骚,一个硬派的人员暂时没有接受嘛。老宁对教学一贯抓得紧,威信很高。就拿这次各单位推荐情况来看,谁比他得票多?”
石书记态度很坚决。
“宁可确实不错。不过,还是那句话,学科建设是头等大事,上硕士点是头等大事。要从这个角度看,乔大海更合适。”朱院长坚持着。“上硕士点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为了硕士点丢开所有工作,尤其是教学。扩招以后,教学问题太突出了,表彰宁可,对推动全院教学工作是有利的!”
袁枫觉得,石书记的话音有点儿高了,表情过于严峻。他悄悄地用眼角瞥了瞥张力行,张力行似乎正饶有兴趣地观看一场精彩的辩论,只是左手的拳头又不知不觉地攥起来了。
张力行决不可能同意宁可,特别是今天。
朱院长与石书记你来我往的交锋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小常光着急,说不上话。袁枫虽然仍旧一脸的平静,心里却在暗暗地责怪小常没有用处,这个博士后呀,整个儿一个书呆子,安在这个岗位上也是活受罪!
张力行终于要说话了,他摆摆手:
“你们呀,都有道理,也都有风格。推选一个全力抓教学的有什么不对?推选一个对上硕士点有促进作用的一样正确!你们怎么就没想到两者结合起来呢?”
大家都不知道张力行葫芦里卖什么药。
“很简单嘛,我们身边就有一个,小常,再合适不过了。数学系的学科带头人,抓教学又是他分管的工作。怎么样?大家没意见吧?”
小常愣了一下,没说话。朱院长立刻拥护。石书记看了看小常,也只好点点头。
会散了。出门的时候,袁枫看见小常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石书记已经飞快地跑得不见人影,张力行和朱院长说说笑笑的,谁也没有在意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