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和你

第二天正式报到,开会的人陆续都到齐了,大家济济一堂。所谓的笔会不过是一个借口,开幕式以后主要的任务就是吃喝、游山逛水。与会者分乘两辆中巴去附近的景点游览,我和侯小强夹在队伍中间逛了不少地方。侯小强很快就和其他人混熟了,到处都能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我则心事重重,跟着众人上车下车,去寺院、访故居、登山头,但到底去了一些什么地方以及路线如何?回想起来脑袋里一片模糊。我在担心一件事,就是发廊那帮人会不会找到会议上来?晚上睡觉时侯小强坦白说,他也很担心。

但他又说:“我觉得他们不至于那么邪乎。”

三天以后,发廊的人还没有找过来,我稍稍放心。我担心的倒不完全是怕事情败露,自己的名誉受损,而是因为钱,我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那帮人即使来要钱,我也没有。但侯小强有钱,他答应过的,如果那帮人不来要钱他会补偿一点给我的。如果那帮人来要钱,侯小强就不会给我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因此我并不希望发廊的人找上门来。

直到会议结束,那帮人也没有出现,然而侯小强似乎也忘记了补偿我的事。第五天报销车旅费,我的手上好歹有了三四百块钱。拿着这些钱我去了宾馆附近的小摊子上购物,买了一些土特产和工艺品,茶叶、笋干、木盆木碗什么的,另外还买了几串玻璃塑料做的挂件,都比较的便宜,我得量入为出啊。这些东西是准备带给苗苗的,我外出一趟,如果什么都没有给她买也说不过去呀。

给苗苗买礼物的问题解决了,可回南京后还得生活啊,还得和苗苗谈恋爱,我得领着她逛商店、去酒吧、下馆子、打车,身上没有钱总归不行。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我想了又想,觉得十分的苦恼。后来我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导演找到我,想把我的一个中篇小说改编成电影。那家伙的谈吐很庸俗,不免使我想起了李彬,因此被我断然拒绝了。想到这里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去翻钱包,我的钱包里空空如也,除了身份证就只有一张苗苗的照片。从照片的后面我找出几张名片,谢天谢地,那导演的名片还在。

侯小强在对面的床上翻了个身,颇为不满地说:“都几点啦,你折腾什么啊?”

我没有理睬他,事不宜迟,我匆匆套上衣服便去楼下的总台打电话了。

那导演是半夜三更接到我的电话的,想必已经睡下了,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我说:“你醒醒,你醒醒,我是徐晨,想和你谈小说改编权的事。”

他立马就醒了。

由于是长途,我尽量地长话短说,我说:“你还想改编我的那篇小说吗?”

导演说:“想啊想啊。”

我说:“那好,你准备出多少钱?”

导演支吾起来,说:“这个……这个……”

我说:“你就开个价吧,我急等钱用。”

导演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给你电话吧。”

我说:“明天我就不谈了,就现在你出个价吧。”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五千你看怎么样?”

我说:“可以,没问题,但我有两个条件。”

导演说:“那你说。”

我说:“一,钱明天就寄出。二,改编后的电影不要署我的名字。”

导演松了一口气,他说:“钱明天寄给你没问题,不署你的名不太好吧,毕竟是你的作品啊。”

我说:“千万别署我的名字,真的!”

导演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其实,你那篇小说我也只是准备用其中的一部分情节,我打算把另一个作家的一篇小说和你的小说结合起来,进行再创作。”

我说:“那就是你的事了,但五千块钱明天你一定要寄出呵!”

导演说:“你放心,这钱是我私人先垫的,你要是等投资方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他还想罗嗦什么,我说:“就这么说吧,你记一下我的地址,好把钱寄过来。”

电话那边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导演从床上爬起来寻找纸笔。

钱的问题解决以后,我心里踏实了很多。第二天我往苗苗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我感到非常的不安。就算苗苗出去玩了,岳子清总该在家吧?于是从下午两点开始(有关的活动我没有参加)每过一小时我就会来到总台,往苗苗家挂一个电话。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苗苗才接了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我的鼻子不禁发起酸来。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激动,是因为嫖娼我心中有愧吗?或者是晚上聚餐时喝多了?总之我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面孔又胀又热。

我对苗苗说:“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啊,我们要好好地过一辈子!”

苗苗说:“你怎么啦?是不是喝多了?”

我说:“我是喝多了,但爱你是真心的。”

我告诉苗苗,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在给她打电话,直到现在才打通。苗苗说她跟王雪梅他们去外面唱歌了,唱得很开心。

我问她:“那岳老师呢?”

苗苗说:“我爸爸又出门了,去外地访一个朋友,这次的时间比较长,可能要有一个月。”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啊?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

苗苗说:“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回南京以后又可以来我们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