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和你

在深圳的日子,基本上就是这么过的。晚上我们在宾馆的大床上做爱,第二天快到中午才起床,每次都下决心去什么地方转转,都因为热不可挡半途退了回来。在同一家小店里吃同样的牛腩粉,作为早餐或者午饭,然后回宾馆享受空调。我们隔着窗玻璃看外面的街景市容,直到天黑了,方均他们来敲门,直到这时才感觉一天刚刚开始。然后由朋友们领着去某个地方吃饭,饭后娱乐。在深圳期间,我们一共打过三次保龄球,唱过两次卡拉OK,泡过一次酒吧,甚至还看了一场电影。朋友们送我们回宾馆的时候并不算晚,因为他们第二天还要上班,我和苗苗余兴未消,但由于没有钱又人地两生,不便自己再出门去转。我们或者看电视,或者撩开窗帘的一角,打量深圳的夜色霓虹。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周末来临。

周六和星期天是法定的假日,就算我们没来深圳,这帮朋友也要聚会出游的。他们的工作都很忙,周六、星期天有时要加班,但总会安排一个没有加班任务的人陪我们,也就是说周六、星期天这两天我们总有人陪着。坐在他们的车上,摇上车窗打开空调,就感觉不到外面的炎热了。自己开车也很方便,无论去哪里深圳的朋友都轻车熟路,他们既是司机,也是我们的向导,并且一路花钱,减免了我们的开销。我和苗苗在深圳待了半个月,虽然每天都觉得日子难熬,但回头一想,去的地方还真不少。我们去了民俗村,去了世界之窗,去了野生动物园,还去了西武商场和刚落户深圳的沃尔玛(我们什么都没有买,只是看看)。最后一个周末,全体出动,深圳的朋友开了三辆车,大家一起去了小梅沙海边以及沙头角的中英街。

先说野生动物园,是于朝晖陪我们去的。天气非常炎热,动物园内树木稀疏,我们热得汗流浃背。于朝晖陪着我们,他都不觉得热,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叫苦了。

在公园门口,站着一头大黑熊,热得舌头拖出老长,它的身上就像穿了一件烂皮袄,肮脏的毛皮灰蒙蒙的,上面都结了块。一根铁链拴着黑熊的脖子,由专人牵着,专供游人拍照。苗苗见状,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她拉起黑熊的“手”,不断地问长问短。

“它几岁啦?”

“咬不咬人啊?”

“毛长这么长,热不热啊?”

……

牵熊人摇晃着铁链,一一作了回答。

苗苗和黑熊亲近的时候,于朝晖拿着照相机,绕着他们拍个不停。

我有点担心黑熊会伤着苗苗,一再提醒她说:“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对于我的谨慎,苗苗和牵熊人一致表示多虑了。

苗苗说:“它多可爱啊,怎么会伤害人呢?”不仅不加以防备,反倒和黑熊靠得更近了,她几乎都要钻进黑熊的怀里去了。

黑熊肮脏、庞大,而苗苗小巧、靓丽,穿着那件粉色大花没扎腰带的宽大的裙子,画面对比十分强烈。

苗苗对于朝晖说:“你一定要把我们拍下来呵,多拍几张啊。”

于朝晖点头答应,一面问我道:“你要不要也来一张?”

我说:“我就算了。”

倒不是我害怕这头被折磨得两眼茫然在烈日下直流口水的黑熊,而是不想过分地刺激苗苗,免得她更加肆无忌惮。和黑熊合影的钱自然是于朝晖付的。

逛野生动物园时苗苗很兴奋,我总结了一下,她的兴奋针对的只是那些毒蛇猛兽。当游览汽车进入猛兽区,看见在几棵小树可怜的树阴下卧着乘凉的老虎时苗苗又是一阵激动,要是汽车不是全封闭的,钉着坚固的铁栏杆,没准她就蹦出去了。

“老虎!老虎!”苗苗说,同时摇晃着车窗上的栏杆。“我要和它们玩,我要和它们合影!”

苗苗回头看我,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苗苗说:“哼!我就要,就要嘛!”

最终苗苗要和老虎合影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在鳄鱼池边有两块钱一袋的死鱼卖,是专门供游客购买喂池子里的鳄鱼的,于朝晖掏钱买了五袋,通通由苗苗扔给了鳄鱼。鳄鱼两只鼓起的眼睛浮在水面上,食物抛来时大嘴一张便叼住了,很快地吞咽下去。我紧紧地拉住苗苗的手,生怕她跳进池子里,或者由于扔死鱼过于用力不小心翻到栏杆那边去。

岸边的泥地上,卧着一条两米来长的鳄鱼,专供游人拍照之用。苗苗连蹦带跳地跑过去,蹲下来,像抚摸小猫小狗那样的把鳄鱼摸了个遍。在看管鳄鱼的那人的帮助下她把鳄鱼抱了起来,后者上身竖直,尾巴拖地,肚皮呈青白色,非常的宽阔。苗苗一只手揽着鳄鱼的后背,一只手在它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她笑嘻嘻地对我和于朝晖说:“它真凉快呀,你们也来摸摸看。”

我伸出一只手,在鳄鱼的肚皮上摸了一下,果然十分凉爽。鳄鱼是冷血动物,这很正常。苗苗对鳄鱼又是抱又是摸的时候,于朝晖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后来冲洗出来的照片中就有很多苗苗和鳄鱼的合影。

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苗苗和蟒蛇的合影,碗口粗的蟒蛇担在苗苗的后背上,并从肩膀两边披挂下来。蛇身呈青灰色,鳞片清晰可见,苗苗身着粉红色连衣裙,在蟒蛇的缠绕下笑得十分灿烂。照片的色彩非常鲜艳,背景是蓝得发黑的天空,还依稀漂浮着几缕白云,于朝晖把苗苗拍得很漂亮,照片本身也寓意深刻。我给照片起了个名字,叫“美女与蛇”,苗苗很喜欢这个名字,她把这张照片又冲印了一张,送给我。于是“美女与蛇”便被嵌入了一只木头镜框中,永久地放在我的电脑桌上了。

对那些温顺的动物,苗苗则明显缺乏兴趣。傍晚时分,动物园广场上举行动物大游行,马呀,鹿呀,骆驼之类的披红挂绿、列队而出,绕广场一周。我们坐在看台上,苗苗神情疲惫,都快要睡着了。最后长脖鹿出场,高大的身躯犹如鹤立鸡群,它的背上还骑着一个人。

我推了推苗苗说:“快看快看,长脖鹿!”

她打了个哈欠,说:“有什么好看的?就像我们学校运动会的开幕式一样。”

说得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