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马松是九五年五月上旬的事,一周后我去东文参加舞会,认识到了苗苗,舞会后一周,在江北家里我再次和苗苗不期而遇。我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周,它来了,又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之后又是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再也没有见到苗苗,也没有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我经常往东文跑,往江北家跑,和马松、吕大元都成了非常好的朋友。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从不说起苗苗,他们不说我自然不便主动问起。
一年中,我有过两次和苗苗的“接触”,不是见面,也不是听说她的消息。我只是得知此人的确存在,就在南京,并不是我的主观臆造。
一次朋友聚会,都到齐了就缺江北,打电话到他家里,覃海燕说江北去岳老师家了。
我向覃海燕要了岳子清家的电话,拨过去,一个女孩儿圆润的声音问:“你哪位?”
我说:“我是徐晨,你是苗苗吧?”
对方“哦”了一声,顿了一下说:“是啊。”
我说:“江北在你家吗?”
苗苗放下电话,去找江北。
这是我第一次和苗苗通电话,我觉得,她的那声“哦”意味深长,表示惊讶、出乎意料,说明她还记得我,或者忘记了但又马上想了起来。
另一次在云龙画廊,一个搞摄影的朋友办个人影展,请了不少人,我也去了。这样的场合多半能见到马松他们,也许我还指望碰见苗苗吧?实际上,类似的机会有很多,但没有一次苗苗曾经去过。这一次仍不见她的人影,岳子清却意外地来了。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壮实和气的中年人,大约五十多岁,宽宽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我心里想,他就是苗苗的爸爸啊!影展开幕式后,摄影家请大家吃饭,岳子清也留了下来。
席间,我上了一躺厕所。厕所不在饭店里面,需要出门走过一条小街。我上完厕所回饭店,碰见岳子清也出来找厕所,我担心他找不到,陪着他走了一段路。岳子清沉默寡言,小街又很短,途中我们很少说话。他没有提起苗苗(这很正常),提了几句江北,似乎他从江北那里也听说了我,我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和苗苗的两次“接触”如上所述,这之外就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了。这是现实世界里的情形,而在非现实的通灵世界里,我们还有过一次“接触”。
九五年夏至那天,我请梁二去了城市猎人。
梁二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的交情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并无任何特异之处,后来有一个机缘梁二开始练气功。他从练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的感觉以及进展。十多年过去了,梁二从简单的透视人体到预测未来乃至感知鬼神世界,是一步步地走过来的。听梁二谈气功就像迷信,其用词和逻辑和我的理性十分不符,但出于对他本人的信任(梁二是我见过的最诚实的人),我不免将信将疑。
练功的人讲究节气,据说这天练功的效果特别好,气感特别强。我请梁二喝酒这天恰逢夏至,一杯冰啤酒下肚后他说:
“今天我的感觉特别好,我们看点什么吧。”
我说:“好啊,就看看这酒吧的生意怎么样吧。”
梁二张目凝神,约莫半分钟,呼出一口气,然后说:“生意不太好,上面被一个像锅底一样的东西压着,如果能破除掉生意就会好起来。”
可不是,城市猎人开张一年多了,生意一直很清淡,就说今天吧,楼下只有两三桌,二楼根本没有客人。
梁二喝了一大口啤酒,对我说:“还是看点你关心的东西吧,比如女孩儿。”
我有点吃惊,他怎么知道我最关心女孩儿的事呢?我告诉梁二,不久前我在东文认识了两个女孩儿,见过两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让他帮我看看以后的事,梁二说:“好,先看第一个。”
我说:“要不要介绍一下她们的情况?”
梁二说:“不需要,你心里想着就行了。”
于是我开始回忆向丽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梁二说:“下一个。”
我丢开向丽,开始想苗苗。
梁二看完后没有马上说话,他让服务生拿来一张纸、一只笔,就着烛光在纸上画起来。
一面画他一面说:“这是你和第一个女孩儿的信息,两个人互相靠近,但最后也没有碰上。”
我拿过那张纸,只见上面画了两条线,像两个背对背的括号——“)(”。然后梁二又开始画我和苗苗的信息,画好后我拿过来一看,不禁大喜过望。纸上的两条线(分别代表我和苗苗的信息)纠结在一起,像拧麻花似的,也像两个上下连着的“8”。
我问梁二:“是不是说我们会合在一起?”
梁二说:“是。”
我又问:“是不是说我们会纠缠不休?”
梁二说:“是,信息是这样的。”
我说:“谢谢谢谢!”把手伸过去和梁二握了一番。
对方吃了一惊,也难怪,二十多年的朋友了,我们何曾握过手呢(太见外了吧)?我和梁二如梦似幻地隔着桌子握了一把手,之后,我就将那张小纸片折了折,放进上衣口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