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方面,我和朱晔还比较正常。感情上她很依恋我,即使是回苏州的那两年,她和我的联系仍很频繁,几乎每周都给我写信。信上朱晔无话不谈,和父母的相处以及准备出国等等的情况,只是我们很少见面。
苏州到南京的距离不算远,火车只须四小时,朱晔来南京办事才会顺便看望我,见上一面。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两年中只有两次,最后那次是她出国前,来南京办有关的手续。而我是自由职业,无任何公干的机会,如果特地去苏州看望朱晔又动力不大。我们已经过了热恋期,而且即使去了也不可能做爱。这时我已决定疏远朱晔了。
一次,朱晔的奶奶在老家病逝了,爸爸、妈妈前去奔丧,朱晔留守苏州。她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陪她几天,按说我应该义不容辞的,但我竟然拒绝了。朱晔虽然悲痛(她是奶奶从小带大的),但也没有和我计较什么。
她说:“不来就不来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
苗苗这时候还没有出现,但我已经下决心离开朱晔了,只等后者出国。我对朱晔出国留学的事尤为关心,每当电话或书信联系时总要问个不停。奶奶去世,朱晔心情悲伤,加上孤单,很想和我聊聊小时候在老家的事。
我把话给岔开了,问她说:“你联系的学校怎么样啦?”
朱晔便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我决定离开朱晔,也不完全是性方面的原因。经过这些年我已经比较适应了,不再像当初那么的焦虑和迫切。我觉得,性的问题和感情密不可分,按通常的理解,朱晔的冷淡说明她并不爱我,至少,这是解释之一。也许她碰上喜欢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也许,碰上任何男人她都这样。到底是哪种情况呢?我不得而知。如果我和朱晔结婚,白头偕老,就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和朱晔交往的后期,我常常莫名其妙的伤感,心里惶惶不安,充满了热望。我真想好好地恋爱一番,真实地,深入地,轰轰烈烈地爱上一次。走在大街上,看见那些年轻可爱的女孩儿,我很想为其中的一个遮风挡雨。说实话,很难再有女孩儿能长得像朱晔那么漂亮了,我们相处已经四年了,但她出众的美丽始终让我耿耿于怀。这大约也是我能在无性的关系中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吧?
朱晔身材高佻,皮肤白皙,眼睛尤其好看。如果她的脸不动看向一侧,漆黑的眼珠便会转进里面,只留下缺月似的一块。朱晔的表情既认真又孩子气,鼻子精巧,略微上翘,学校里追求她的人不多,不是因为朱晔不够漂亮,而是过分的漂亮了,吓退了不少人。
据说一个画画的小伙子听说朱晔很漂亮,和朋友打赌,一定要追上她。见面后小伙子愣住了。他对她的评价是,像一个仙女,整个一仙女。小伙子给朱晔画了一张素描,从此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在身边,四年来出双入对,我的虚荣心不禁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对女人有了一定的经验,如果再让我碰见朱晔这样的女孩儿,只须用眼睛一掸,便能立刻断定,她是性冷淡。我会像画画的小伙子那样对朱晔敬而远之的。可在当时我不懂这些,这个看上去超凡脱俗仙女般的女孩儿深深地打动了我,即使经过了这些年她的美丽在我的心目中也没有丝毫的减损。我只是觉得,朱晔过于干净、清凉了。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些年轻的女孩儿总让我觉得她们裸露出衣服的部分(脖子、胳膊、小腿)上冒着袅袅的热气。我知道这是幻觉,但这幻觉很真实。她们很热,热气蒸腾,像我一样。
一次,我的打印机坏了,抱到珠江路去修,很快就修好了。电脑公司的出纳收钱、开票,正好一个女孩儿进来找出纳聊天。那女孩儿很年轻,皮肤有点黑,但我觉得她的身上有某种东西。她跪在椅子上和出纳说话,不时地会瞟上我一眼。我心头一热,不禁想,要是能和这样的女孩儿谈谈恋爱那该有多好啊!然后我就抱着打印机出门去了。我边走边自作多情地想,女孩儿肯定在看我。
无论当时还是后来,我都知道那女孩儿远不如朱晔漂亮,但我看见了她身上冒出的袅袅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