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和你

我的确有女朋友,她叫朱晔。我和朱晔的关系到我认识苗苗时已经维持了五年,认识苗苗后又是一年,一共六年。

前四年,朱晔在南京读书,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读大四。为了能和我在一起,朱晔考了本校的研究生(本来她是准备去北京的)。研究生毕业,朱晔回了老家,计划取道苏州去美国留学,她的父母在苏州有不少关系,可望能够帮上一些忙。

这是九四年发生的事,到九五年我认识苗苗时朱晔已经在苏州待了一年了。她一面工作一面复习英语,留学的事据说也办得有点眉目了。

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朱晔有过一个留在南京工作的机会,当时她征求我的意见,我鼓励她还是先回苏州,然后去国外读书。我的理由是,她是一个喜欢学习也善于学习的人,在专业上可望学有所成,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但实际上我有难言之隐。朱晔听从了我的建议,回苏州去了。她显然有点失落,因为我没有要求她留下来。

我的难言之隐现在可以坦白了,就是朱晔的性冷淡。她的性冷淡非同一般,是非常彻底的那种。我们在一起六年,做爱大概不会超过十次,并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刚谈恋爱的那一年里。朱晔和我有性关系以前是一个处女,她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没做爱以前她甚至想入非非。

…………但试下来之后就不行了,朱晔说疼。当然啦,她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的缘故(我也这么认为)。

朱晔安慰我说(多么好的女孩儿):“多试几次就会好的,第一次总是要疼的,不疼就不正常了。”

此后的一周里我们又试了几次,朱晔的疼痛不但没有减弱,反倒加剧了。

我怜香惜玉,小心翼翼的,每动作一下都会问对方:“疼吗?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疼得很厉害啊?”

我和朱晔做爱,没有一次是很彻底的,更别说是酣畅淋漓了,往往因为她过于不适而半途中止。…………朱晔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从物理角度说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怀疑她得了神经官能症,否则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没有去求医问药,朱晔是学生,我们并没有结婚,去医院检查她会不好意思。但我们还是查阅了有关的书籍,去性用品商店里买了谐美灵之类的润滑剂,做爱时一用就是一大管,但还是无济于事。朱晔紧咬牙关,让我进入,自己除了疼痛感觉不到任何的快活。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只好放弃努力了,即使勉强做一下,看见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也会快感全无的。后来我们就完全不做爱了,不再尝试。但我们仍然躺在一起,直到朱晔研究生毕业离开南京。

朱晔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发育很充分,皮肤尤其白皙,甚至于丰乳肥臀。和这样的一具极具诱惑的身体躺在一起,紧挨着,但不能享用,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呵?我夜不能寐,浑身燥热,有时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拼命地吸烟,一抽就是大半包。夏天的时候跑进卫生间用冷水冲澡,一夜要冲好几次。一年以后我才逐渐地平静了(不平静也不行呀),彻底地断了念头。

朱晔在学校里有宿舍,但她不去住,她喜欢睡在我这儿,躺在我身边。这是因为爱,她爱我。我如此备受煎熬也是为了爱,我爱朱晔。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想,要是她住在宿舍里,不和我睡在一起反倒是一件好事。但这话我说不出口。关于做爱和睡觉的事我们都避而不谈,几年下来互相之间已经有足够的默契了。

朱晔的性冷淡比较绝对,不仅不能做爱,就是拥抱接吻这样的亲热她也很不习惯,乃至反感。

一次我和朱晔接吻,把舌头伸进她的口腔里,她推开我说:“别这么狂!”

晚上躺在床上,朱晔的胸部避开我的抚摸,她说怕痒。她不仅胸部怕痒,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怕痒的。睡觉时朱晔蜷着身子,脸冲墙壁,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最多我也只能把一条手臂搭在她的后背上,并且整夜都保持不动。

我们的拥抱也很仪式化。朱晔穿戴整齐,最好是冬天,隔着厚厚的棉袄我非常规范地拥抱她,实际上拥抱的是她的那件棉衣。就那么抱一下,绝对不能用力,把她揽在怀里或者抱离地面。如果我这么做,朱晔便会尖声惊叫,就像遭到强暴一样。她推开我的力量非常之大,使我不免踉跄,之后朱晔又会向我道歉,说自己完全不是故意的。我信。

但朱晔喜欢挽着我走路,表现得很主动。她紧紧地拉着我的一条胳膊,渐渐的加上身体的全部重量,我的领口被她拉得歪斜过来,像绳套般地勒着脖子,我不免感到非常窒息。说话时朱晔喜欢触碰我。一次吃饭,我正端着一碗汤,她一面对我说话一面摇晃我的胳膊,汤都洒出来了。这些亲昵的动作说明她还是爱我的,因此我越发的迷惑了。

对朱晔的性冷淡,我不禁感到很内疚。她是处女,在我之前没有和男人做爱的经验,我就不同了,有过一次为期不到两年的婚史,也交过女朋友。按说我应该经验丰富,也的确如此。但我的经验只局限于做爱,并不知道怎么对付处女。我的前妻碰见我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了,我的童男之身还是她破掉的呢。

我觉得和朱晔的这个头没有开好,要是换一个男人或者换一种正确的方式(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我总是这么想,这么提醒自己,在极端的压抑中坚持了六年应该与此不无关系。

我们不做爱,但有其他的身体交流方式,这一方式也是逐渐摸索发展起来的。

朱晔脱光了,让我帮她抓背。我张开五指,顺着她那奶油色的后背一路抓下去,指甲所到之处,在朱晔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红的红杠。我不仅抓她的后背,也抓她的屁股、大腿、小腿、肩膀和手臂,全身上下无处不抓,但乳房和下身是被禁止的,属于不可接触的敏感区域。如果不小心碰上了,朱晔便会极度紧张,她本能地把我推开,或者用手死死地护住。

整整四年,多少个夜晚,我们躺在床上抓挠不已。朱晔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声,说明她很受用快活。有时候也不出声,她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一面看,一面接受我的抓挠。我瞥眼看她,发现朱晔盯着书本,眼珠却不转动。她瞪着书页的某一处,屏息凝神,体会着,洁白的牙齿露出了一半,轻轻地咬着下嘴唇。

抓挠活动中,我是服务性质的,与对方接触的部分是指甲,而指甲没有神经和触觉,这和我用一把梳子去梳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我们还真的尝试过梳子,朱晔依然感到很舒服,甚至快感更强烈,至少也是别样的。当然她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只试了不多的几次就又换上了我的手(准确地说是我的指甲)。

因为这日常的抓挠,我特意留了长指甲,并且经常用指甲刀修剪。修剪后我的指甲不长不短,既尖锐又圆润,剔得干干净净的。这套修剪指甲的技术也是朱晔传授给我的,她对我身体的关注基本上集中在我的指甲上。

抓背时我喜欢开灯,朱晔要看书,我要看她。我的愉悦——如果有的话,基本上来自我的视觉。并不是我想看朱晔的裸体,她的裸体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早已熟视无睹。幸亏是这样,要是每次看见她的裸体都会激起我的性欲又无法满足的话,那不是活受罪吗?我之所以喜欢开灯,是想看见自己抓挠的效果。朱晔的皮肤之白实属罕见,在这样的底色衬托下抓挠后红杠逐渐泛起,经久不退,的确是鲜美异常的。我随心所欲地抓挠着,欣赏着那纵横交错的抓痕。后来我干脆开始在朱晔的身体上写字画图,她的皮肤是纸,我的指甲是笔,无须其他纸墨。

作为回报,朱晔也给我抓背。我感觉到舒服,但觉得可有可无。我觉得抓背就像是挠痒,本来不痒的地方经她一抓就痒起来,本来痒的地方一抓就不痒了。除了挠痒的作用,我体会不到其他的快活,并且朱晔一抓不免唤起我更深切的愿望,因此还是多抓她少让她抓比较好。

朱晔抓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我的快活,很大成分是给我做示范。经过她的抓我才明白应该怎样抓,她是如何抓我的就是想让我如何抓她,这方面我并不缺乏领悟能力。

朱晔是抓背高手。据她说,从小就目睹父母互相抓背,当然不是脱光了抓,而是隔着衣服把手伸进去抓。

爸爸读报纸的时候会对正在看电视的妈妈说:“我背后有个地方痒,你帮我抓抓。”

妈妈于是开始帮爸爸抓背。有时爸爸也帮妈妈抓,他们也会让朱晔帮着抓,也会帮朱晔抓(如果她觉得背后痒痒的话)。可以想象,一家人互相抓挠不已,从朱晔的孩提时代直到她考上大学来南京读书。当然他们只是抓背,只是挠痒,不像我抓朱晔这样不管浑身上下,还在对方的身上写字。

无论如何,朱晔训练有素,她的爱好是有根源的,并且在她的手里被发扬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