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

天果元年九月一号

今天新学期的开始,秋天的岳麓山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山下依然熙熙攘攘,新一代的师弟又要到来,校园里充满了戴着小红帽企图勾引小师妹的大灰狼和打扮成军人样子军训的新一代师弟师妹,各院系辅导员忙忙碌碌,俨然各门派掌门人日理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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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即将入党,近期表现尤其积极,当了新生班主任,牛X不可方物,和他讲句话都要排档期。

老二看完了校园门口书店里的最后一本武侠,长叹一声,开始尝试自己写武侠。

老三自学完初级日语,上学期考了全系第二,眼睛从四百度升级到六百度。

好久没见苏果了,除了暑假像特工一样接头了两次,我很想她。

听高中同学说,燕子预言我和苏果的爱情不会超过一年。因为燕子说过,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我是吗?

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

比较郁闷地说。

天果元年九月六号

今天路过足球场的时候,我看到段可仪了,她好像也是新生班主任,在军训队伍绿色的海洋中,她像一朵鲜花一样格外地引人注目。我坐在看台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她时而含笑地指挥新生走正步,时而生气地批评那些调皮的师弟的不认真,看得出,那些学弟学妹们都很喜欢她。她给我的感觉像那片在秋风中翩翩起舞的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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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黄磊的《云烟》:

切莫走近

让它是云烟

切莫走近

让它是云烟

到我的梦里来

到你的梦里去

我爱过的人

爱过我的人

让他永远是云烟

永远是少年

永远永远是梦幻

切莫走近

让它永远是云烟

天果元年九月二十号

我决定去吓苏果一跳,以报复她上次午夜凶铃骚扰我。我收买了她的下铺,一个胖妞,突然想起以前也是这样收买燕子的,有点伤感。

胖妞把她们上《大学生性教育》课程的详细时间地点告诉了我,然后我登上了去武汉的[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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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到达武汉是下午两点,我轻车熟路地潜入她们学校,赶在她们上第七节课之前进了教室,然后坐到最后一排,把头低下来看书。

上课开始了,教室里乱哄哄的,像家乐福超市,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为了让苏果认不出我,我还特地穿了件新衣服,剃了个新发型。

上课时,我暗中观察苏果,她坐在第三排,听课不认真,像高中常常和我上课讲小话一样和旁边的胖妞讲话。居然还在吃零食,这头猪,到时候变得跟胖妞一样,看我还要不要你。

下课后,教室更加热闹,由家乐福变成火车站,胖妞照计划把苏果找出教室去。我乘机溜到了苏果旁边的座位上,苏果一会儿回来了,我埋着头睡觉,苏果推推我,说,同学!回你座位上去,上课了。

我装作茫然地抬起头来。然后,迅速在苏果尖叫出来之前捂住她的嘴巴。我说:不是鬼。她回过神来后,一肚子的问号:死猪,吓死我了,你来干吗?我说我来和你一起上性教育课程,为以后我们的幸福作打算。结果差点遭到核打击。

天果元年十月二十号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我居然也成了学生会的一员。系学生会改组,老大当上了主席,上任后,老大急于培养自己的羽翼。他封了我们寝室每个人一个部长。

我从不喜欢给别人跑龙套。但老大说了,你不去,下次你妈打电话来,我就告诉她你去[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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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了。我无可奈何,根据和苏果的协议,我如果让父母知道了,会被苏果一纸休书。

学生会充满了真正牛X和自以为牛X的人。我注意到,开例会的时候,那些风风火火、挥斥方遒的人往往就是后一种人,真正牛X的人像锐哥给我的第一句话一样,我的话不多。

最变态的是辅导员宣布从下次例会开始,为了彻底贯彻备战四级的信念,例会要用英语发言。

我发誓,以后每次例会我都会感冒。

天果元年十一月十八号

锐哥策划叛逃力学系是在北校区新成立了一个软件学院之后。软件学院向大二招收转系生,不过学费很贵,是力学的三倍。我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今天,报名的最后一天。

今天早晨,朝阳初起,金光万丈,锐哥背过身去看着旭日,留给我一个高大光辉的背影[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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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缓缓地说起,有如神谕:力学这个古老的学科已经渗透出陈腐糜烂的气息,每一块处女地都有她开发的价值,每一个没有完善的地方都有巨大的机会。

就是这样,我去软件学院报了名,家里和苏果都支持我的选择。我爸说,只要你喜欢,你决定了,花多少钱无所谓,显然,他也开始对把我强行押送到湖南X大进行了反省,好现象好现象。

苏果支持我则因为她也是学计算机的,很多东西弄不懂,我又不允许她像以前问我那样去问别人,因为我觉得男生女生问来问去比较容易出问题,所以她强烈支持我转行学计算机,再说了,赶明读个力学出来分到拖拉机厂去,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天果元年十一月二十八号

今天是转系的选拔考试。上午是笔试,这对我这种中国教育培养出来的考试机器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下午面试才是关键,面试的时候,各路人马打扮得人模狗样,一看就是一群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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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挤在走廊上,对未来的同学充满了好奇,我努力地从人群中想搜索出一打美女,结果连女生的影子都很少发现,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女生的同学,一看她的脸,心寒得不由想起锐哥的名言:恐龙并不可怕,怕的是长胡须的恐龙。

我是第八个面试,吉利啊,尾数都带八。这时,前面面试的人出来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其实就是问你家有没有钱。

大家舒了一口气,纷纷开始聊天:我家是开什么什么公司的,他家是什么什么厅长。一个小胡子同学很牛X地在旁边冷笑着看着大伙叽叽喳喳,这倒引起我对他的注意--人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沉默。

在我心想待会儿老师会怎样刁难我的时候,旁边一个未来的同学小声问我,你家是干吗的?我说,税务局的,就是收你们家公司税的那种。

天果元年十二月二十号

我最后一次参加力学系学生会例会,也做了我人生有史以来最豪迈的演讲。

今天例会的主题是:如何帮助打游戏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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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校园依然美丽,我叹了口气,想:为什么这么好的时光我们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呢?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用开大脚的力气把我要讲的一个一个字踢了出去,我一脸大尾巴狼的表情说:游戏,和文学、电影一样是一种艺术,是第九艺术。我们不要把玩游戏的同学当成一种堕落,我们要理解他们,要体会他们在游戏中的快乐,继而帮助他们从中分清主次……

老大在那天晚上的夜谈会上第一次夸我牛,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辅导员的眼睛有多么绿,脸有多么白。

锐哥则说我不该那么冲动,我们还不一定走得成呢,万一回到力学,你怎么办,锐哥像我爸一样,他们的话都不多,他们都会为未来考虑很多条退路,而我像我爸说的那样,是晃晃悠悠的半桶水,理想主义的傻子。

天果二年元月三号

我接到了软件学院的电话,告诉我考了第一。

留在南校区最后的时间只剩下一个礼拜。我和张文锐踢了告别赛,球赛踢得特伤感,大家动作都很小,基本上我和张文锐带球突破时没遇到任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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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起请全班同学吃了一顿告别晚餐。晚餐在堕落街的一家酒馆吃的,气氛隆重得像追悼会。场面在酒过三巡以后开始失控,班上的女生开始流泪,最娇弱的小娟几欲晕倒,锐哥低头不语,一个劲儿和哥儿们喝酒,我吐得一塌糊涂,把英俊的脸丢完了,在门前吐的时候,我听见一个路过的女生自信地对他男朋友说:我敢打赌,这个班不是毕业了就是死人了……

记不得我是怎样到北校区的,我只模糊记起,他们扶我上的士时,室友塞给我一个篮球和一大堆CD,难怪昨晚做梦抱着个美女睡觉,原来就是它,篮球上签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还加了一句话,给我们的何队--11号。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分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这是我在北校区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就像每一个小动物把它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当作它妈一样,当这首《忘忧草》把我从在北校区做的第一个梦中吵醒时,我就把这首歌和北校区铭刻在记忆的同一个地方。

早晨的时候,我就躺在北校区古老的红楼的摇晃的上铺上,听着这首动听的歌,等着阳光一点一点从窗外的树木洒在我身上,看着新的室友在忙碌着,心里充满了新奇和陌生。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努力地回忆我这两年在那座山下的往事。记忆是蝴蝶流星剑,是天涯明月刀,是一切眼花缭乱的华丽,是火车窗口逝去的风景,回忆到最后,我十分怀疑回忆的真实性,我感觉这是一个梦,做了两年的梦,现在太阳出来了,梦醒了,我从山的一边来到山的另一边。我也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天果三年三月八号

一年过去了,苏果不认真写天果日记,害得我也没有坚持下来,这一年,我突然发现长大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幻想着风花雪月的小子了。

今天有优秀学生颁奖典礼,玩了两年,突然就成了优秀学生,我照了照镜子,也没看出比以前优秀到哪儿去。不说了,赶紧去领奖金吧,六千多呢,可以养活我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