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

经过一天的跋山涉水,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传说中的岳麓山,新生正在搞军训,我一看那架势就乐了。

我爸喜欢把我关在家里独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我这人天生就喜欢人多喜欢热闹,哪人多喜欢往哪钻,所以出生时选择了一个狂欢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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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革命同志,特别是巾帼女同志,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战斗的行列中,高考失利那点痛苦立刻抛诸脑后。先读着就先读着吧,大不了以后逮个机会打几次架让学校开除了回去重考,又考清华,考武�大也行。

第二天爸妈帮我交了一年的保护费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我爸还特别交代了几点,第一,不要太兴奋,第二,还是不要太兴奋,第三,还是不要太兴奋,特别是别乱凑热闹。

我一脸真诚得像个痴呆一样点头,但心里想,不凑热闹?嘿!有什么热闹能少了你的宝贝儿子何天?

然后开始军训,军训打破了我原来所有的幻想,燕子说我的想象总是超现实的魔幻现实主义的,这一直是我痛苦的来源。

军训每天就那几招,踢正步站军姿喊口号写心得--铁人四项。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叠被子,然后趴在地板上捡头发丝。

最残酷的是站军姿,我亲眼看到一个个同学口吐白沫,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我突然开始同情我那军人父亲,也理解了他十多年对我残酷的迫害,压根这是他参军后留下的习惯,却不小心残害了祖国未来的临风玉树。

肉体摧残也罢,精神上还要无情地蹂躏我们。最为难的是写心得,本来对军训就毫无好感,却不得不去大唱赞歌,我看过一篇名为《军训好啊好,军训就是好》,我就很想见见这个作者,看看他长啥样,是不是和他的文章一样不受欢迎。

最郁闷的是,由于他们军训了一个礼拜我才赶到,所以我总跟不上节奏。有一次教官下令:抬起左腿,伸向前方!

我太紧张了把右腿伸出去了,结果和旁边同学的左腿并在一起。

教官十分恼火,吼道:哪个该死的把两条腿都抬起来了。全连狂笑。

那一个礼拜我这个把两条腿都抬起来的都在革命队伍里面抬不起头来。从那时开始我每天晚上都很迟才睡觉,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想办法逃避兵役。

只要善于发现,机会总是有的,有一天早上,一个小胖子站军姿突然流鼻血了,要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我就要鼓掌欢迎多流点啊。

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现实中的我二话不说立刻挽起衣袖豪迈地把他扶到校医院,从而逃过了一天的免费日光浴,晚上我走的时候,小胖子握着我的手依依不舍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其实我更加依依不舍呢,一想到那残酷的军训,恨不得就住在医院了。

我还听见边上一个小孩说,你看,解放军叔叔真好。得,我还解放军爷爷呢!

回去军训时,教官又当众表扬我助人为乐,我乐呵呵地傻笑装雷锋。

更大的幸福不期而至,过了几天,在晚上唱军歌之前,我穿着军装和解放鞋去K球。在足球场上,我太过嚣张了,一下连过了几个人,还有几个是国际球星,太没给他们留面子,结果一个黑人就朝我飞铲过来,我当时也没注意,因为天快黑了,那个黑人和黑夜融为一体。

当我看清楚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居然是一黑人向我飞来时,已经躲不开了,立仆,脚钻心地疼,一看脚上起了个鸡蛋大的包,那个黑人一个劲儿地道歉,oh!对不起,sorry!不好意思,反正什么语言都用上了。

我指出他发的"对不起"不是很标准,然后跟他说了声"三扣三扣",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剩下他们几个在那儿莫名其妙了半天,丫肯定以为我疯了。

只有我知道我是正常的,管他们怎么想,我满心思都是明天给教官看看我脚上长了个鸡蛋,以后就再不用参加无聊的军训了。

军训以后我时不时被莫名的忧伤击中,中彩后动不动就一个人跑到岳麓山上去看日落,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开始思考人生的前途,上帝他老人家爱笑就让他笑笑吧。

思考来思考去,总觉得前途一阵暗淡,因为学的专业是力学,师兄们都说我们毕业以后不是去拖拉机厂就是去火车头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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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华跌落湖�大本来就很难接受,现在想想毕业后要去拖拉机厂我就更心寒,暴殄天物啊!我一心寒就赶紧去喝酒取暖,喝醉了就给燕子打电话寻找安慰。

电话线又不传播气味,燕子怎么也知道我喝醉了,她说,你怎么醉成这样子,你如果不喝酒,可能现在都考到清华去了。

我心里不服地说,小样的你知道什么啊,我只要喝一杯酒下肚就觉得我已经在麻省理工了。

燕子奔赴湖�大的那一天,她挥泪与我道别,永远没想到的是,两个礼拜以后,我另一个高中同学把一身戎装的我领到新生女生宿舍,然后说:我在湖�大看到一个和何天一模一样的人,然后把我给她看。燕子当场休克,我又不是鬼你是不是表现得太夸张了。

后来燕子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时,都忍不住兴奋地说起我和她的神奇重逢,唧唧复唧唧的,说到后来我们都忘记对谁说过没对谁说过了,有时候还给别人讲了两遍。

其实这都是我从我妈那遗传来的,我妈更具代表性。有时候我上午告诉她一件有意思的事,中午回来后,她神秘兮兮眉飞色舞地又把那件事转告给我,我心里乐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故意问她,妈你这是听谁说的啊,她更加神秘更加得意地说,小孩子别管,反正有人给我说,你可别跟别人乱说啊。

那段时间我一会儿啰唆一会儿又得一点都不喜欢说话,这种现象学名叫装酷,有一次走在路上,一个人问我,东方红广场怎么走,我说,不就在毛泽东像那儿吗?他又问我,毛泽东像在哪儿?我不耐烦地说,不就东方红广场上面吗?他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走开了,估计他得郁闷老半天。

因为我这种古怪的性格,寝室里的同学都不太受得了我,我也受不了他们,在军训结束后,他们仍然天天把寝室弄得干净得像太平间一样,我从初中就开始憧憬大学不修边幅放荡不羁的男生寝室,现在给他们破坏得支离破碎,有一天我故意不叠被子不扫地,他们几个联合起来叫我打扫卫生。

我不说话,拿两个白眼球横他们,但他们拿十二个白眼球横我--老大和老三是近视眼,所以多了几个白眼球--最后我寡不敌众,只能摔门而去。

从此,更是小吵小闹,不过都没发展到武斗,因为我们都是在文学和政治这一类比较严肃的问题上发生冲突,文学上一般讨论《笑傲江湖》发生在哪个朝代这样的问题,政治上就比较抽象了,一般是讨论联合国解决不了的那些。

通常是我一挑三,一个晚上要喝很多次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一边大口喝水,一边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怎么这么不开窍?《笑傲江湖》肯定是在《倚天屠龙》后面、《碧血剑》前面�你想想,那时候有了独孤九剑,又没有红花会……

每到我苦口婆心也说服不了他们的时候,我就自己搬一张凳子,到走道上看英语去。把愤恨都发泄到英语上,于是英语成绩变得不错,其实本来就不错。

又一个晚上,老二居然大言不惭说谢逊不是帅哥,天地良心人家谢逊谢狮王当年一头金发风靡万千时髦少女,你看现在大街小巷里顶着一头黄毛的哈韩哈日族,那都是盗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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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们火拼若干个回合后,我第三十六次带着悲愤飘然离开。然后在走道上咬牙切齿地背起了《老橡树上的黄飘带》。

背到汽车里的那几个年轻人看到满树的飘带而欢呼雀跃时,一个人碰了碰我的书,说:Hi,你想出国啊,那也要小声点啊,别影响大家看书。

他叫黄毅,长沙土著,我早就听说过他了,人和他的姓一样,特黄,有段时间逮谁就给谁讲黄色笑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满脸春风地问:你们在看什么书?

他递过来一本连皮都没有的书,说:我的书,别介意,拿去seesee。

我一看,书上写着《寻秦记》,黄易著,不过一看书皮都没了,里面还发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书。

还果真是你写的啊?

那确实。黄毅有一口很标准的长沙话。

从那个晚上开始,和寝室争论后,除了英语,我又多了一本发泄的书。那本《寻秦记》后来对我的世界观影响是很大的,在青春期的男生不能看两记:《寻秦记》和《鹿鼎记》,会导致他们认为一夫多妻是天经地义的。

看完《寻秦记》后,我就已经和这个叫做黄毅的男孩混得很熟了。他是长沙一中的,据他自己自豪地说,他是他们班倒数第几,他们班顺着数的去清华北大,倒着数的出国。父母本来帮他联系好出国的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成,所以那天看我读英语,以为我和他一样。

我压根就没有出国的打算,进湖�大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本科阶段是与米国和欧盟没有什么联系了,谁叫我喜欢人多呢,我都可以想象我投胎的时候,上帝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没什么,人多热闹就行。上帝说好,那还不容易,中国人最多。

再说,我那点英语水平,做做选择题骗骗祖国人民还行,拉出去,口语只会两句hello和shit,总不该和别人说了hello后就说shit吧?

黄毅并不那么认为,他英语比我还差,就只会一句shit,Hello都说不好,他说现在你不要以为外国人不会中文。

他举了个例子,他两个去了明尼苏达的同学上MSN告诉他,有一次他们在学校里用中文议论一个金发女生,说胸部太平了,那个女生白了他们一眼,用纯正的北京话说:就你丫大。

尽管我十分怀疑故事的真实性,因为照他同学那样说,那个洋妞必须会长沙话加北京话。

可黄毅却坚信中国强大了,外国人都会中国话,就为自己不学英语找到了理由,更加苦修中文,特别是黄易的武侠,而且喜欢讲黄色笑话,搞得我一段时间思想比较复杂,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他每天都像抓壮丁一样抓别人灌输不良思想。

我受不了他的时候赶紧往图书馆躲,在图书馆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找一堆血腥凶杀推理的书,然后就坐在图书馆宽大的桌子上慢慢看,看累了就趴在书上睡觉,据我的经验,趴在什么书上睡觉就可以进入到那本书的故事中,所以我总是做血腥的噩梦。

做噩梦最大的几个好处就是:第一,我喜欢看恐怖片,但做噩梦却感觉像自己在演恐怖片一样,特刺激;第二,当你醒来后,虽然一切没什么变化,但你在梦里失去的东西现在又[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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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获得了,比如你在梦里坐牢了现在醒来跟出狱了似的,感觉特别美好;第三,外婆告诉我,梦一般是反的。

那天天气不错,校园里洒满了阳光,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睡觉,梦里都会有阳光的味道。

到了图书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样可以面对岳麓山,有一种高瞻远瞩的感觉。我拿了本日本推理小说,并迅速进入梦境。

我喜欢看推理悬疑凶杀小说,就像我喜欢做血腥、阴谋之类的梦,我喜欢噩梦,这样才刺激。而且我最喜欢在推理小说结束前三分之一把凶手的名字说出来,在我看来,这是智商高的表现,毕竟我一直自认为是去拿诺贝尔天文学奖的人选。

今天看到接近三分之二的时候,凶手已经被我锁定在水原和里矢子之间,只要再给我一个细节,我就可以像平时做选择题一样准确地把凶手选出来。

一行娟秀的字迅速击溃了我的梦境:凶手就是水原,我翻到后面,凶手果然是水原。

我沮丧地坐在图书馆发呆,扫描了整个图书馆的女生,想找出这行字的主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就我一个人醒了。

我再也没有心情把梦继续下去,就像我平时被人惊醒后,就算是再绞尽脑汁也回不到梦中。

回寝室的路上,我的心情又好了一点,也许是个漂亮的女生,说不定还能发展一段美丽的缘分呢?我发现我真的很阿Q。

第二天我像平时一样看到三分之二时,我就知道凶手不是佐川君就是花井君,再翻一页,我就可以让真相大白。我心里得意地狞笑了两声,没有人做噩梦还会笑,我想我真另类。

又是那行娟秀的字,我想闭眼都来不及,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古龙的经典语言:

何天闭眼很快,但光的速度更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上天下地,没人看见那束光是从[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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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也没人看到那束光是怎样射进何天的双眼的,因为光的速度是3×10的八次方米每秒。

凶手就是花井,呵呵!那两个呵呵特别生动,我甚至能看到她写呵呵两字的时候脸上比我还灿烂的笑容。

我骂了一声我靠啊,方圆几米内有几个人被我从梦中吵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又低头继续自己的梦。

我想这次应该把她找出来了,我守在摆放推理书的架子边,打量每一个来拿推理书的女生,而且还跟踪她们到座位上,没有一个女生拿着笔在上面写,只有大家做梦时的呼吸声。

没有找到凶手,我带着遗憾离开图书馆。

从此,我的噩梦往往在最精彩的高潮出现之前惊醒,凶手是藤井,凶手是金田……那行字如同鬼魅,又如神谕般地在我之前宣布凶手。

这让我很不愉快,做梦不好就睡不好,睡不好,我变得很神经质,有时候动不动就发脾气,燕子还以为我还没从高考落榜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要拖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说姐姐,我没病看什么医生啊。

她说,一般有病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病。

于是我说,好,我有病行了吧。

燕子又说:有病你丫就快去看医生啊。

我疯了,被燕子和那个神秘女生弄的。

我把那些没有被写过的推理书放到一起,然后观察借书的女生,可这年头,喜欢寻找刺激的女生太多了,我一个人跟踪不过来,我也尝试过在图书馆各个角落狩猎那个女生,观察了很多个晚上,也一无所获。

我已经快崩溃了,无论那行字出不出现,我都难以像以前一样把一个噩梦做到底,我唯一想的是:把那个女生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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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行字只能看出:这个女生一智商高;二调皮;三字写得不错。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任何她的外貌特征,比如,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漂亮,我们系一个男生,面如桃花,青春痘都长到大腿上面,但智商很高,听说数学考了145分;另外,字写得好也和相貌无关,比如燕子样子还挺文秀的,一手字却惨不忍睹。

那段时间,我常常逮着哪个女生就是一顿深情的注视,心想如果你是凶手一定就会露出马脚吧。

过了不久,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进展,有一天,我发现那行字多了一个署名:凶手是川绮--柯南。她居然自称柯南,得,肯定和我一样是看动画片长大的。

我也想到一个比较聪明的办法,我把那些没有被写过的书上都提前很多写上一行字:凶手是某某--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是我的代号,我还留了我的电话号码。

果然第二天就有电话找福尔摩斯了,我真聪明!

老大接的电话,他特迷惑特困惑地说,福尔摩斯?我们这儿没有留学生。

我特别激动地抢过电话,说,是我是我。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年纪还不小了,不过其实声音也不能代表女生的年龄,就像我妈,每次打电话来,同学都以为是我高中同学。

电话里叫我去图书馆一趟,我放下电话就屁颠屁颠地向图书馆飞奔去了。

到了图书馆我才真正郁闷了,这个不是什么什么叫柯南的女生,而是图书馆的阿姨,难怪刚才电话里听起来都是那么更年期。

从此我开始给图书馆一个月的免费劳动,擦桌子扫地,不过,在武侠小说中,真正的世外高手往往就是我这样不起眼的扫地工,所以我每天很自豪地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观察哪个女生在书上乱写乱画,得,我又阿Q了。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黑色幽默,我能在书中驰骋纵横,抓获无数飞天大盗、采花淫贼、杀人狂魔,却连现实中一个小小的女生都找不到。

为图书馆服役满月的时候,我终于扬眉吐气像曾经苏果对我那样对图书馆阿姨说了声,永别,留下那个阿姨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我坐在图书馆飘满落叶的台阶上思考是不是应该去足球场遛遛,再不踢踢球估计脚都快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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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女生从后面叫了一声,福尔摩斯。

虽然很轻,但是我一下就听见了,我回过头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她有着淑女的长发和秀气的脸庞,只是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点嘲讽。这是什么女生啊,长得比我还调皮,一看她眼睛就知道她这人和我一样,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天下太平我们还会放点小火的人。

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柯南?然后马上说,你怎么知道我……

她调皮地笑了笑,说:你别管,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就是她告诉图书馆阿姨的,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看我搞卫生都看了一个月了,真没人性!

不过她胆子真大,戏弄了我还敢找到我,可转念一想,既然她那么胸有成竹,没准练过跆拳道,那就不知道谁胜谁负了。

我们就那样坐在台阶上聊了会儿,她也是新生,难怪和我一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做些无聊的游戏。最后我们越谈越投机,真是想不到,能遇到一个和我兴趣爱好这么一致的美女,没想到女孩子居然也玩魂斗罗,玩冒险岛,玩超级玛丽,玩街霸,也喜欢小白,玩极品飞车,玩最终幻想,玩生化危机……

太激动了!我们俩还因为街霸里小白厉害还是小红厉害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

她说小红厉害,他摔人摔得比较远,而且一头黄头发跟做了离子烫似的特别酷。

我摆摆手不屑说那算什么,小白那白衣服白裤子白牙齿加上两个白眼球才叫酷呢。

我和她就这样不可思议地认识了,为了一决高下,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尖声惊叫》,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我在她之前说出了凶手就是女主角的男朋友--其实我以前就看过那部电影。

我把我和她的第一次火拼的所有经过告诉了黄毅,听完后,黄毅呆了半天,最后说,想不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女生!

然后自以为是地劝我,何天,告诉你一句真理吧,智商超过120的女生千万别去碰,那不是科学家就是变态。

这句话更加激发了我的兴趣,我这人没什么特点,就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喜欢骇人听闻的东西,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我就死命要去做成,想想我曾经还是考清华的料呢,读书都如此厉害,泡MM还能差到哪里去吗?虽然从小都是自学成才。

我妈说我第一次泡MM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她带着我从家里坐火车去云南空军部队探亲看我爸。火车开到桂林时,我和一个三岁的小MM好上了,两个人手拉手跑遍了整个车厢。正策划跳车私奔时,被双方家长抓回,家长制又一次断送了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伟大爱情。

第二次是在小学时,坐在我后面的女孩上课时往我后背衣服上写字。别人笑我才知道,然后我拿了一瓶墨水就全泼那个女孩身上了。班主任把我的桌子搬到走廊上一个礼拜,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开玩笑的。

第三次在初中开学时,报名处人太多,而我妈排在前面,就给我的一个女同学插了队,三八妇女节那天,那个女孩送了一个音乐盒给我,并写了封信给我妈:我原来以为熊是一种可怕的动物,但我没见过熊阿姨这么可爱的熊--因为我妈姓熊--我妈看了后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儿夸我有出息。

不过,在高中,班主任是个练气功的老头,估计是练功时走了火,脾气特别古怪。别说早恋,自恋都很成问题。他有几次提出要把男女同学完全分开,一边坐男生,一边坐女生,中间弄一条大三八线,后来因为大家扬言要集体退学而放弃了。那时候,我暗恋班花苏果,没想到,苏果留给我最后一句话是"永别了,何天"。这是唯一失败的一次。

最后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次我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小女生。运用从我军人父亲那儿学到的一些战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约燕子出来,叫她去帮我侦察侦察。

燕子开始死活不答应做我的卧底,说何天你怎么老是要我给你做这些事啊,你就不能好好学习,你还记得你是要考清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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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脸无辜地说,记得。

燕子教训我说:那你怎么就不好好学习呢?

嗯。

燕子一挥手说,那就去自习吧。

嗯。

燕子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找个伴一起自习。

说了半天白说了,燕子要气昏过去了,半天回过神来说,你找个男生不行吗?

我说两个男生每天一起上自习你不觉得太那个了吗?

哪个?

那个。

那个是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

她争不过我,虎着脸说,不行。

我说,行。

不行

不行

……

经过半个小时持久战还是我胜利了燕子崩溃了,其实燕子从小就比较听我的话,就像我表妹一样,虽然调皮,可还是很听话的。

过了两天,燕子送来了段可仪的资料,如作息时间表、出没地点,包括上课上选修课的地点都告诉了我。同时又压迫我陪她看了一场电影一场艺术片,看得我莫名其妙,直嘟嘟这是什么破片啊?

燕子在黑暗的电影院丢给我两个白白的白眼球,恨铁不成钢地说:文盲,然后觉得不解恨,又加了句:农民。

资料来了:段可仪,女,1982年3月12日生,和燕子一样是工管系,电话号码8714���,喜欢看电影,养宠物,看足球。

这份资料我有两处最感兴趣:

第一是她居然喜欢足球,我也喜欢,有共同的爱好生活比较快乐;

第二是她的生日,和我高中暗恋的班花苏果如出一辙。

我一向比较迷信,高考结束的时候苏果去了武汉�大,就像我最喜欢的朴树的《那些花儿》唱的那样,飘落在天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她。所以看到段可仪的生日后,我更虔诚地相信上帝那句话真TMD有道理:他关了我一扇门,马上就给开了个窗,还是个落地窗。

针对段可仪的种种癖好,我下了一回猛药,咬着牙愣是把世界十大经典恐怖系列看完了[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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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复习了一遍,据我妈说,爹就是向她借这本书发展起来的,另外,足球是我的强项,这点只要我在以后适当机会露一腿就行了。

第一次约她出来自习,她居然带了一条小狗出来,嘿,还真的当自己是侦探了。

我有点紧张,心里一直默念着黄毅教我的口诀,帅是一种心态……态度决定一切,当然也决定帅……我思故我帅,我帅故我帅……因为帅,所以帅……反正一句话:我认为我帅,我就帅。

念完后,我充满信心地想对小狗打个招呼表示亲热,我没开口,它倒先开口了,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在我痛得龇牙咧嘴时,段可仪一边抚摸她的小狗,一边说:小贝,牙齿没受伤吧。然后才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你还能走不,需要打120吗?

那次约会,她就陪我到校医院去打针了,笑嘻嘻没心没肺地说:多打点,别客气,反正能报销。

打完针在回来的路上,我心中暗暗地发誓:如果有一天她成了我的女友,第一件事就是家庭暴力;第二件事,吃狗肉火锅。

晚上回到寝室,我把被狗咬的事告诉了黄毅,原本希望得到一点安慰。

黄毅总结了一句经典的话,具体是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反正和那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语法结构,都是偷什么不成什么什么的。

我怎么交的这么一帮朋友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摸着受伤的手指,一边想着:不过这次约会够铭刻在心了�

第二次见面,选修课中国当代文学欣赏--《围城》赏析,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前进楼308。还差十分钟上课时,段可仪才一个猛子扎进教室,她今天一改平日长发飘飘的打扮,编了俩小辫,不过,化成灰变成东方不败,我都认得出她。

她环顾四周,已经没什么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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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这边看,向左边看啥,你这胸小无脑的家伙,我在心里诅咒着她。

她扫描了三遍后,终于发现我旁边的空位,于是走过来,问:同学,这有--还没问完,她就认出了我,然后一句话转了个大弯,

何天,你还活着啊?

我一口鲜血上来了,强忍住不吐。托你的福,还健在,你呢?

她嘻嘻笑了一下,我还好啊�怎么这么巧啊,你也喜欢这门课,你也喜欢钱钟书啊,你最喜欢围城里哪个人啊?

我把昨天就背好的钱钟书的生辰八字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后,就看到她眼里的惊喜已经达到饱和了。这丫头肯定为这世界上终于找到一个知己而幸福得晕菜了。

我和小贝又见面了,这次我拿着一大块骨头和它一起啃,我们的亲热否定了黄毅对小贝咬我的所有猜测,它咬我敢情是因为我没给它见面礼!

其中我还试探了一下段可仪有没有男朋友,上课的时候,我挤眉弄眼地问,拍拖了吧?

段可仪肯定郁闷了,肯定在纳闷我怎么这么直白呢?

我又轻声加了句,嗯,我是说小狗。

她明白被耍了,骂了句,畜生。

我张牙舞爪正要反击,她又轻声加了句,嗯,我说的是小狗。

我同段可仪的感情发展同选修课上《围城》里感情戏一个进度。一天,老师讲到钱老那句名言"借书是恋爱的开始",教室里立刻出现失控状态,帅哥美女,青蛙霸王龙,纷纷开始了恋爱的开始。

我倒是出奇地冷静,这肯定让段可仪大吃了一惊。她不停用眼睛白我,肯定在纳闷,我怎么也是一女生啊,就算不漂亮也挺秀气的,怎么他就像根木头呢?我也不理会,大家都借书多俗套啊,我就是喜欢给人惊讶的感觉!

我继续和她分析方鸿渐为什么追不到唐晓芙,分析到段可仪的双眼皮都快翻成三眼皮的时候,下课了,她说下回分解吧,把小贝从我怀抱里抢回来,就要闪人,我说我送你吧,一个大美女的我不放心。她又白了我一眼,你送我我才不放心呢?再说还有咱贝贝呢!我说算了吧,贝贝也就一馋狗,给它根骨头,就把你卖了,它还摇尾巴呢?再说……

段可仪摆摆手,你怎么这么唐僧啊,得,你就送我到自卑亭吧,不然被同学看见了,怪不好意思。我说,不行,送佛送上天,特别是送你这大佛,要送上西天……你怎么打人啊,等等,我书包还没装好呢!

幸好我在足球队踢过前锋,速度型欧文那种,任凭段可仪如何跑,也快不过我,难怪踢球的都练速度,原来对追MM也有帮助。

走到自卑亭后,她回过头来,在晚风中,她的轮廓很模糊,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想她的表情一定很温柔,像一个天使,她用温柔的语调说:你是第一次送女孩子回寝室吧?我心里窃笑,死丫头,你不是自称柯南吗?可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傻啊。

我一脸茫然:送女孩子?就像今天这样吗?

她扑哧一笑,证明了我的表演天赋,说: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都瘦得像孙悟空了,我还担心你回去呢。

我说,那好,你再送我吧。我想,丫的叫你说客套话,现在下不了台了吧。

她的温柔一下不见了,滚。整个变化一点过渡一点酝酿都没有,人家动画片里穿圣衣变身合体什么的都要喊几句口号呢!

我说,你不送我也行,小狗送我吧。

丫头又没有过渡地从撒旦变回天使,温柔地说:什么?

我说:小贝小狗啊。

段可仪马上又变成撒旦,坚决不同意,说没有狗狗陪着会失眠,我说明天早上前两节就是高数课,小别胜新婚,你也要给狗狗一点自由吧。后来,我来了一招狠的,我把今天专门买给贝贝吃的狗食拿出来勾引它,这下贝贝可死活跟定了我,任凭它美丽的主人千娇百媚地叫它的芳名,它依然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投入我的麾下。

段可仪没有一点办法,气鼓鼓地走了,走的时候还扬言等明天再收拾这个畜生,就是不知道这个畜生是指哪个?

小贝肯定后悔来到十七舍,虽然和它一直住的十八舍只差了一个数字,但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回到十八舍后,我就去找黄毅交流了一下今天各自泡MM的心得,回到寝室,看到老二、老三正掰着贝贝的四条腿,老大拿着一个放大镜在看什么,见我进来,老大扶了扶他那七百多度像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对我咧嘴一笑:我说是母的他们还不信,现在我们终于研究出来,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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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话不说,过去就给了老大一个降龙十八掌,等老大反应过来,运气准备使用九阳神功的时候,老二他们早就把我们抱开了,老大双手给抱着,脚还不歇着,不停地狂踢空气,我想这丫真有病,人家段誉手指指着空气杀人那是剑气,你丫还真用脚气伤人不成?

这是大学以来第一次和别人武斗。那天晚上,我一个晚上没睡,因为老大刷牙的时候,把牙刷得赫赫地响,我怕他晚上起来给我两刀,我准备了一个足球里倒挂金钩的动作,如果他爬上我的床,我就要他滚下去,摔得七窍流血。

晚上睡觉时,估计是我那降龙十八掌功力太强,老大一个晚上都在咳嗽,没有起床,可我却睡不着了,多年未使用的降龙十八掌还是这么强令我很兴奋,激动得把小时候所有的暴力事件都回忆了一遍,回忆到最后,悲哀地发现一个规律,我最好最铁的朋友都和我打过架。

两岁时,在父亲的部队,父亲是营长,比团长小,但我不懂事,不认识团长,所有团长女儿的脸都被我抓伤过,十多年后,每次我爸的战友聚会,那些女孩(我叫姐姐)都要跑过来掐掐我的脸说:原来你就是小时候那个抓破我脸的调皮弟弟啊。

高中时,我和韩斌冷战了一次,韩斌有时候动不动就从书包里拔出一把试卷,就像灭绝师太拔倚天剑一样很快地拔出来,然后机械地把头转四十五度,嘴里迸出俩字,快得让我怀疑他在用传说中的腹语:

单挑!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挑就挑,不过一般都被他PK掉,他赢了后得意地干笑两声,我知道他故意笑给后面的苏果听的。

据坐在我们后面的班花苏果说,她在我们单挑的时候总是想象,我俩像电视上的武林高手一样,火拼内力的时候头上冒出一些青烟,我问她为谁加油她又不肯说,只是阴险地笑,很脚踏两只船的那种。

我和燕子过招的次数就更不用说了,我俩就跟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一样,几天不打打反而感觉有点不对劲。还是燕子说得对,我的锐气和杀气太重,靠得太近就会彼此伤害。

第二天,段和小贝的破镜重圆差点感动得我流泪,又是亲又是抱而且还发出咯咯咯的傻笑,我坐在旁边像个第三者。

我不停地咳嗽,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最后她突然转头对我说,你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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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肯定看过啊,你不会是模仿Leo吧?人家养的可是一盆草。

我可比他聪明多了,我的小狗还会动,会说话,是不是啊,小贝。她摸摸小贝的耳朵,小贝汪汪地叫了两声。

我心里感到很好笑,会说话?那怎么不把昨天晚上被虐待的事告诉你!

后来在很多次选修课上,她一点一点地和我说起,说她为什么叫她的小狗为小贝,说她喜欢贝克汉姆以及一切长得像贝克汉姆一样帅或者更帅的帅哥(花痴!),她还常常像《还珠格格》紫薇一样充满幻想地说: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穿着英格兰的7号球衣,戴着队长袖标,穿着adidas的球鞋,在足球场上对我说……

真是说得我心花怒放,哪天我非要在足球场给她一个惊喜不可。

足球是我从小的至爱,因为太喜欢足球,导致我常常只有两种颜色的衣服,黑色和白色,要不就是黑白相间,穿得像个国际象棋的棋盘。

有段时间,我痴狂到每进个球都要写入日记并画了图配以文字解说,翻开我的日记本如同翻开了体坛周报进球集锦。

更加疯狂的是每次坐在教室里没事时,我就想象我怎样凌空抽射倒挂金钩进了无数美妙的球,带领中国队杀入小日本抢得世界杯凯旋,国家领导人在天安门接见我。

我的想象力就是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我有个关于足球的很经典的理论:

足球是对时间和空间的掌握。

为了这个结论,我高兴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踢球时,我又总结了一个很重要的公理,足球踢得好的物理应该牛逼。

我从心底佩服自己,居然总结了这么经典的话。你想想,足球在空中斜抛运动加自转,没有物理知识,你丫知道它落在哪?

而且我还知道了中国队为什么总是不行,就是因为物理不牛,一个个都没上过大学,高中可能都没上,而且,对于高难度动作,像鱼跃啦、倒挂啦,没有物理知识,肯定歇菜!

有一次上体育课,有几个女孩子在看我们踢球,黄毅就很风骚地学我倒挂了一次,只见他倒了也就倒了,却真的挂了,歇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说:别假摔了,又不是国家队的,怎么也有假摔这个毛病呢?过了很久,我发现不对劲了,就是真摔也该起来了啊,终于他咆哮了一句:何天,你还不把我抬到医院去,都快断气了。

我与黄毅还有中国国家队不同,我高考物理149,高中物理联赛湖南省三等奖。所以每次踢球,我一想起周围都是些物理110、120甚至不及格的我就特有信心,过人就跟过那个什么一样。

老大回寝室通知新生杯足球赛开赛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苦恼怎样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露一脚给段可仪惊鸿一睹,让她花容失色,情难自已……老大走过来说,今天晚上球队开会,系楼110,七点,不要迟到了。我心里一乐,机会到了,段可仪,你就等着你的意中人拔出你的紫青宝剑吧!我拥抱了老大一下,自从上次偷袭老大得手以后,我一直心有愧疚。

晚上足球队开会的时候,老大最先讲话,老大是领队,用他自我解嘲的话,领队就是跑[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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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专门负责买水组织拉拉队拉赞助买球衣这些杂事。老大虽然自己不踢球,但也是从初中就开始看体坛周报的角,理论丢出来一套一套的,另外加上他熟读《三国演义》、《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对各种阴谋了如指掌,常常是掐指一算,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他给我们分析小组的形势:和我们分在一组的是建筑系、外国语学院、电气院。这个组中,电气院最强,据说有个海南的打乙级联赛的,很牛,嗷嗷叫!

当然另外两个对手实力也不弱,前两场争取全取三分,电气院是最后一场,如果我们前两场胜则不必和电气院死磕,保存实力到决赛阶段。

关于电气院那个海南的球星,我们也早有耳闻,我很不以为然,什么海南球星嘛,就是越南球星我也不怕。

接下来是队长张文锐发话,一个留着平头和小胡须酷似中田的汉子上台了:我的话不多……

然后他唠叨了一个多小时,那句"我的话不多"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我第一次注意这个来自黑龙江的小伙子,若干年以后,他成了我生命中最铁的兄弟之一。

弟兄们纷纷发言,表示要拳打建筑,脚踢外国语,勇夺……新生杯,抱得美人归。轮到我讲的时候,我稀里糊涂地冲上去,说了一句:前锋只有一个目的,射……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引来了哄堂大笑,这句话以后被流传了无数个翻版,那段时间黄毅每天遇到我就说:嘿!生活只有一个目的,射。天地良心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第一场比赛对战建筑系,我身披9号战袍。如果你是踢足球的,而且是踢前锋的,你就会明白9号对于一个前锋的意义,就像黄金圣衣对于圣斗士一样。

我的对手建筑系的守门员穿得也很洋气,专业守门员服装加专业手套,为了倒地扑球,腿上不知道弄了多少个护膝,整个一个木乃伊。燕子在比赛前还和我叨咕:建筑系真是没人了,派个残废上去守门,腿上全是绷带……她倒无知者无畏,害我替她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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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在上半场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出现了最好的机会,建筑系一个后卫在禁区内手球被判点球。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我的时候,我心里一寒,谁叫你是9号呢?

心寒的原因是新生杯比赛是踢半边小场地,球门是小门,只有正式比赛门的三分之二那么大,高度也比大门矮很多,建筑系那个木乃伊守门员搁那儿一站,我就觉得完了,打角度希望不是很大,大力抽射可能会飞出去。

我心里突然想起了苏果关于她做选择题就跟射点球一样那个比喻,肯定就是这感觉,打哪边都不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段可仪,动画片里都是那样演的,男主角从女主角的眼神里得到鼓励,然后小宇宙迅速燃烧,变成超级赛亚人。

段可仪显然很兴奋,燕子也来了,鬼知道她们俩在讨论什么,她看到我看她,就喊了一句:天啊,你一定要进去啊?我当时一阵感动,也不知道这个天啊是叫我还是在叫老天。

我是闭着眼睛射的,张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队友的狂呼,然后我也得意地斜着眼睛瞧着段可仪,她和燕子在那儿乐不可支。我忘记所有球星在进球后都要表演一个动作,呆在那里想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我有点晕。

下场以后,我得意问他们我踢得怎样?

黄毅兴高采烈地说,八个字!

我看他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他有精辟的妙语了,我示意他继续下去,心想哥哥你口里要积点德啊,别老那么黄。

他开始说:静如处男……

还不错!但我突然看到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有点淫荡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记得他和他名字一样黄,逮谁给谁说黄色笑话。

于是一个劲儿使眼色叫他不说,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

接下来的四个字是,动如色狼。真对称啊,亏他也想得出!

说得我又欲哭无泪,燕子和段可仪却站在一边对天狂笑。

那场比赛被我一脚封喉后,建筑系下半场组织了几次反扑,被铁血后卫队长张文锐一一化解。比赛以1∶0结束,我成了第一功臣,我是救世主,我就是TheOne。

赛后我高兴地请段可仪、燕子还有黄毅去堕落街吃了顿麻辣烫,没有哪个球星有我这么好了,还请球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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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对战外国语学院,她们几个又来了。在开赛之前黄毅和我打赌,这场比赛如果我进了,就他请客,我进不了,我请,并邀请段可仪和燕子下注。段可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赌我进不了,并挑衅地说:上一场不就碰运气进了个点球吗?燕子也嘘我,站在我的敌对面。

我是憋着一口气上场的,我见过无数的拉拉队,就是没有看到这样三个,这是来助威的还是来倒戈的啊?

这场比赛是我们系这些如狼似虎的男生期盼已久的比赛,外院阴盛阳衰,是众多院系掠夺女生的半殖民地。老大在赛前的动员会,给我们振臂高呼了几句:你想一战成名,成为众多女生心中的球星吗?你想横刀立马,采尽乱花丛中的欢心吗?大大鼓舞了我们全队的士气。

赛前老大给我们每个人一块巧克力和一种什么药,我很怀疑地看了那片药半天,老大说快吃快吃,这是ATP,比伟哥强多了,湖南�大足联又不尿检,怕个鸟。最后,我还是吃下去了,谁叫他们三个和我赌。

老大的口号和药物分别给了我们场上队员精神和物质的力量,我们的进攻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可就是光开花不结果,有好几次都是我差点就攻破守门员的十指关了,就差一点。

上半场结束时,比分还是0∶0,中场休息时,黄毅笑而不语,段可仪笑嘻嘻地说:天啊,你还没有咱家小狗厉害呢,是不是啊,小贝。事实证明那天我确实很背,不然,为何连小狗都朝我笑了一下,在此之前我从没看过哪条狗也会笑。

下半场又进行了二十分钟,我感觉自己的体力渐渐不行了,再下去估计要精尽人完,我干脆不跑了,躲在最后一个后卫前面,那个后卫可能看我这么瘦,又气喘吁吁,也就没怎么在意我。这时,外国语学院也发飙了一次,他们策动了一次反击,连看我的后卫都压了上去,门前很是危机。球在一系列受力后运动到张文锐的脚下,我只听见他像我们看的电影《阿甘正传》一样,大叫了一声:Run,何天,Run,然后就一个大脚开了过来。

我只看了一眼球的初速度和角度就开始使劲往前跑,因为我那做了几百道斜抛运动的大脑已经计算好球落地的位置了,那个地点在我前面很远,我奋起直追,但球还是在我前面两米落地,然后弹起一人那么高。对方的守门员也出来了,球在我俩的中点,但要命的是,球还在向他的方向前进。我抬起脚去够那球,够不到,我后悔没学跆拳道,我继续努力去够那飞行的球,还是差一点,我顾不得了,另一只脚也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终于挨到皮球,飞翔的感觉真好!

在空中我突然想起军训教官骂我的话,哪个该死的把两个脚都抬起来了。这回我可真的是把两个脚抬起来了。

如果你在2000年一个秋天的中午坐立珊专线路过湖南�大球场,你可以有幸看到一个少年身体与地面平行,打入一个绝妙的进球,然后就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我只模糊地记得倒地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我还在想:死丫头,我还治不了你小样的?

醒来后我第一句话不是自我关心,而是,球进了吗?球进了吗?极具职业素质!

黄毅告诉我那球被我蹭了一下后,绕过了守门员,落入网中,然后边裁把我抬了下去,黄毅还说有几个外院的女生过来主动要求给我做人工呼吸,都被段可仪制止了,对于这个稍微有点夸张的说法,我深信不疑,我那个进球确实太惊世骇俗了。

事实上我摔得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脚不能走路了,更别说踢球了。这就是飞的代价,2000年10月,我在足球场上滑翔了零点几秒,代价是两个礼拜不能正常爬行;2000年7月,我在高考填志愿时,飞了几天,代价是四年的梦魇。这又一次告诉了我一个深刻的道理:如果你只是一个爬行动物,就不要奢望像鹰那样翱翔。

那天最后的比分是4∶0,老大在我受伤下场后,改变了口号:为何天同学报仇!很显然,仇恨比爱更有力量,不到半个小时后,又连入三球,完胜对手。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我都没参加,对电气院的比赛由于两队均已出线,就不战直接进入八强。进入八强以后是淘汰赛,第一个对手是物理系,比赛时,我坚持要他们抬我到了现场观战,我手心捏了一把汗,如果这场比赛被淘汰了,我就没机会出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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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果3∶0和我的定理"物理好的足球厉害"结合,推出物理系学生的物理居然没有力学系学生学得好。黄毅说是我的定理错了,需要修正为力学好的足球才厉害,你算算,我们有多少力学要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固体力学、流体力学,知道怎样用力,知道在哪儿用力,知道用多大力!

挂彩以后的第一周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不仅被老大追加为足球烈士,更是受到了室友前所未有的亲切关怀,尽管我和他们吵过闹过,还和老大打过。我承认,我躺在床上享受他们给我打饭打菜提水服务的时候,心里是有愧的。

段可仪致电慰问了我,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可能是燕子告诉她的。有一次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把我对清华落榜落草到湖南�大的所有失落统统倾销给她,她念泰戈尔的诗给我听:什么错过了太阳就不要流泪,否则你又要错过月亮了。

我心里说:对啊,错过了班花我不能流泪不能流泪,否则我就错过你了。

燕子也给我打了电话,那场比赛后,她对我那招凤舞九天崇拜加眼红,电话里一直要我教她,还威胁我,你不教我,我就不再帮你弄女孩子的电话了。

我像哥哥骂淘气的小妹妹一样,女孩子家不学针线不学淑女不好好打扮的,学什么凤舞九天啊,等你嫁不出去别来找我,再说了,湖南�大也没女足啊?

周末的时候,他们体现了他们良好的赌徒作风:黄毅请我们在堕落街吃了火锅,燕子则请我们在吃完火锅以后继续吃了烧烤,最后我们三人走到东方红广场正琢磨着要段可仪请我们吃什么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大礼堂在放电影,而且是段可仪喜欢看的恐怖片,什么什么灵的什么什么鬼的,号称是心脏病和高血压谢绝入内,越谢绝越引起了我们的兴趣。

我说:你看,我们也都撑得差不多了,我的脚也疼,去看电影吧!段可仪说好啊,我赞成。燕子也说去,但黄毅朝我神秘地笑笑,说:今晚还要约会呢,我不去了。然后黄在燕子耳边说了句什么,燕子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改变注意了,还要和某帅哥约会去。

我说:你!约会?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头上挨了燕子一下,去去,大家都去,可不能便宜了这家伙……头上又挨了段可仪一下……喂,你们别走啊。

可我一跛子怎么追得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地平线。段可仪朝我笑笑,说,你该不会是人少不敢看恐怖片吧?我说:扯淡,我看恐怖片的时候你还在看"大风车"呢。

其实我本来想说,我看恐怖片的时候你还是个受精卵呢。觉得太黄了别吓着她,都是黄毅这家伙天天给我说黄色笑话害的。

那天傍晚,夜色笼罩下的岳麓山十分神秘,而东方红朝岳麓书院去的那条路更加充满仙境的意味,昏黄的路灯透过大榕树让人感到很温馨。2000级新生手册的封面上就是这样一幅画,旁边还有一段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觉得这是最美的场景,我想,就算我再不喜欢湖南�大对湖南�大再不满,很多年后,我也会记得那棵榕树和灯光,那段诗,还有那个陪我走过秋天的晚风走过青葱的树木走过校园的幽径去看电影的美丽可人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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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放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们就退场了,什么破恐怖片,还心脏病高血压谢绝入内呢!一点都不恐怖。

我们在岳麓书院门口徜徉,一会儿走到吹香亭,一会儿走到风雩亭,这都是古人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的学习重地,不知道几百年前,前辈学长学姐会不会也在这样的学习重地拍拖。

段可仪今天又没带小狗出来,我很高兴,虽然我也很喜欢那个尾巴,但不能容忍第三者,哪怕是一条狗。

我和她说了很多高中时的故事,以及我和青梅竹马长大燕子的很多故事。

段可仪说,燕子呢,她喜欢谁?

我东张西望,好像燕子就躲在某个草丛随时会蹦出来一样,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据我像福尔摩斯一样的天才头脑推断,燕子还是小女生,她懂个屁爱情。不过我想好了,她结婚的时候我会给她做伴郎的。

段可仪对我的回忆充满了兴趣,在我的带动下,她也开始了追忆似水年华,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对我和燕子青梅竹马的事感兴趣了,原来她也有个青梅竹马的男生,教育部也真该管管了,早恋都早到幼儿园去了。

她说,你相信吗,幼儿园的事我都记得?

我说,相信,同时心里说,妖精!

她接下来说的是一个很诡异的爱情故事,这个小女孩不属于人类,估计是精灵类,她能把幼儿园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她和一个男孩子午睡时是同床,就像我和苏果是同桌一样,不,应该说比我们同桌都过分。那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男孩子用漂亮来形容呢!别人形容我最多也就一帅字。

但真正征服她的却是他的勇敢,有一次,她们被老师放到花园里去活动,过一会儿,他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簇拥着来找老师,她们都特兴奋,和现在见了歌星的女歌迷一样亢奋。他的眼泪挂了一脸,一只手被她们抬起来给老师看,他的大拇指头上有一滴血,他在老师的关注下伸出了另一只手。那个手里,握着一只巨大的蜻蜓,就是它,咬伤了他,而他,忍着剧痛,俘获了它。

段可仪说,这难道不是一个最经典的英勇的王子的故事吗?

我晕,不就一个蜻蜓嘛?明天哥哥给你抓条蛇来。不过看她花痴的样子我就不好怎么打击她了。

后来呢?我感兴趣地问,其实是想侦察敌情。

她又接着说,后来他们就发生了很多像我和燕子小时候那样的PK斗殴调情等等一系列故事,可以拍一部动画片,舒克和贝塔那种。

再后来呢?我决心看清楚这个情敌的下落。

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中学,他就在她隔壁班而她一直不知道,直到一天在一个晚会上,她看到了他,他表演了一个节目,用萨克斯吹了一首曲子,他属于那种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到了中学,这样的类型已经不能算酷了,因为他太漂亮了点,他几乎没变,但看得出来,他一点不记得她了。

我心里直后悔不会吹个什么什么的,至少也要会点吉他啊,那可是泡MM的七种武器之一。

再再后来呢?拍成了吗?我跟小时候听舅舅讲故事一样,直问后来后来。

段可仪说,拍什么拍啊,后来,他转学走了,很久以后,听说他报考了清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我心里突然微微动了一下,骂了一句,该死的清华,高考战场上的绞肉机。

不过高兴的是她的恋情还没开头就结束了,我还有机会得到她的初恋!暗恋不算初恋!我一直认为要完整地得到一个女孩只有做她的初恋情人,初恋就像一把刀把爱情最初的萌芽刻在你的心上。那些刀痕留下来的鲜血,伤口,甜蜜、深刻,就像我被苏果刻了一下,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

四强赛在我腿好了的第三天进行,在比赛的前一天,我请张文锐和老大到麓山南路喝了一顿,他才勉强同意让我上场试试,不行就赶快下来,要不是怕别人说我同性恋,我恨不得抱着他亲他两口。

锐哥和老大都是黑龙江的,有着那块土地的黑色皮肤和豪爽性格。锐哥没有别的爱好,不好色不好玩,就是喜欢踢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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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定要小心,我们的对手是有十多个班的化工学院,他们的足球队是从六百个新生中选出来的,而我们系是六十个新生……在赛前动员大会上,老大又在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

我怪声怪气地打断他,韩国人那么少,不照样蹂躏中国队二十年。

再叫,再叫不让你上场,实话告诉你们,化工院的几场比赛我都看过,有个家伙很强,叫什么肖翎。何天,你不是总咆哮着要拿最佳射手吗?四场比赛你缺了两场,只进了两个球,肖翎现在进球最多,四个。平均每场都有进球……

第二天在足球场上我看到肖翎的时候,心凉了一半,在我看到他之前,他留给我的只是那个抽象的名字,我无数次狠毒地想象过他是个五大三粗、膘肥体壮、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粗犷男子。

肖翎和我差不多高,比我强壮一点,就是我妈常说的那种如果我再胖一点就正好添一分过多减一分过少的那种,很帅,很有型,像是伟大艺术家雕刻出来的美男子或是动画里有着长长刘海儿的玉面少年,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从那双眼睛我就知道,我们都是靠灵气吃饭的,高中时,校队的教练老师就说过,何天,你的最大优势在于你的灵气,你要淋漓尽致地发挥它。最可恶的是他的亲卫团比我的还多,足有六个女孩子围在他边上,还有十多个女孩坐在看台上看他。

那一瞬间,我的自信心开始地震。我看到肖翎就像樱木花道看到流川枫一样,又嫉又恨。今天黄毅没来,和女孩子打垒球去了,他说攻垒比足球有意思。段可仪带了小狗来,她说小狗要生宝宝了,带过来看比赛做好胎教工作,我问她小狗的老公是谁,她也不回答。我换上我的黄金圣衣以后,段可仪说了句让我气得半死的话,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余震,她说:那边那个11号好帅!

我知道她说的是肖翎,我是充满醋意上场的,因为我感觉到全身的PH值都小于七,酸酸的,心里一遍遍地发誓,肖翎,就算你是流川枫,我也不会是傻帽儿的樱木花道,我要证明给她们看,我是比你更强的仙道。

上半场开始的第五分钟,肖翎打进一个漂亮的远射,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球很漂亮。那是个标准的香蕉球,内旋死角标准的贝克汉姆弧线,大约门前二十五米,绕过防守队员,绕过锐哥的头顶,击中门柱内侧。

进球以后肖翎的庆祝动作随意而优雅,感觉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好像是自己一个人的表演,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是少女杀手的话,那肖翎就是少女屠夫,他是那样地英俊[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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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柔弱,潇洒而不腻味。

重新开球后,我踢得更卖力了,可我的脚慢慢地不听使唤了。我们队采用的是1-3-2-1阵型,我和张文锐分别是那两个1,我在最前面,是杀气腾腾的倚天长剑,张文锐拖在最后面清道夫的位置,是一张坚固的盾牌。

张文锐其实是个全能选手,上次我们喝酒后一起吹牛,我说我除了后卫什么位置都可以打,老大说我除了门将什么位置都可以打,张文锐摆摆手叫我们安静,然后说,靠,我除了替补,什么都可以打。

不过他天生华丽的脚法和浪漫主义的打法注定他最擅长的位置应该是没有位置,自由人应该是他的归宿,他本应该在场上自由地轰炸,随心所欲地飞翔,闲庭信步地过人,可现在他只能在最后的防线一次次用血肉之躯去化解对方一次次攻击。

没有张文锐在前面,我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我去传球,就没有人去抢点射门;如果我去抢点,两个前卫又不能输送很好的炮弹,除非我像马拉多纳一样自己带球晃过所有后卫连同守门员然后进球。因为对化工院的大门形成不了危险使得化工院的气焰更加嚣张,张口都能闻到口里充满了化学的味道。他们常常只留两个后卫,其他全部压上进攻我们的阵地。

裁判吹响上半场结束的哨音的时候,比分是0∶2。两个球都是肖翎进的。下场后,肖翎被那帮小女生像个英雄般地围着,段可仪居然也在偷看肖翎,只有燕子还一个劲儿对我说不要急不要急,其实看得出她比我还急。

上半场打得很惨烈,火药味很浓,双方互有伤员,张文锐的膝盖也在一次倒地擦破了皮,但他说轻伤不下火线。足球比赛就是有个规律,越到后面的决赛越难看,当一件事掺杂了名利以后,往往就和艺术说了再见。

让我荡气回肠的一刻出现在下半场十多分钟。我是从玩火的后卫脚下抢得的皮球,化工那两个后卫太自大了,他们欺负只有我一个前锋,就在中场互相捣来捣去浪费时间,好像平时在玩球一般。我断球以后,像脱缰的野狼一样单刀直入,我没有回头看,但我听到那个被断球的后卫在喊那个守门员,某某某,我追不上了,看你的了。

某某某就是那个守门员,他出击了,像只大螃蟹,我觉得很搞笑但是不敢笑。之所以像[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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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螃蟹,是因为他为了准备随时倒地扑球,重心不能太高,所以一蹲一蹲地走,而且横着走的时候,也不改变脸向前的方向。

一匹狼和一个螃蟹的对抗,不用说也知道结果。我用一个很经典的动作晃过了他,叫做踩自行车,1998年世界杯决赛中德尼尔森就多次用了这一招,动作的基本要领就是两只脚在球上画圈,并配合身体的左右晃动,你就想象你在跳街舞就行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身体往左晃但突然带球往右拨,据我的经验,如果要倒地的话,百分之九十的守门员会选择右边--我的左边,这个世界左撇子还是少。

于是,很顺理成章地,他倒向我的左边,我从右边过去了,前面一马平川,锐哥他们已经在欢呼了。在快要带进球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后卫追来,显然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这时我突发奇想,做了件比较变态的事:我停止了前进,把球踩在门线上,回头伸出中指做了个手势,然后把球很大力气地射到很远的地方,跑回去庆祝,裁判和化工的同学都看傻了,我们队的队员却很爽,他们一个个过来和我拥抱击掌。

突然,肖翎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我还想骂,谁啊?击掌都击我脸上去了。这小子真狠,一拳打得我眼睛金星乱冒。

他要打第二拳过来时,锐哥已经过来参加战斗了,我骂了一句:TNND,然后就和肖翎打作一团。

开始是我和锐哥二打一,后来发展成两个队混作一团。人多了,激烈度却下降了,大多数人都只是推推拉拉的,裁判忙乎了半天才控制住局面,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用一个很标准的动作给了我和肖翎一人一张红牌。

恶战的结果是,主犯肖翎、何天分别吃了一张红的,帮凶、从犯张文锐领了张黄的,继续比赛。我的鼻血流了不少,有半个小杯的可乐那么多,肖翎被我踢了一脚,用我那双阿迪球鞋,那是为了配合段可仪的她的意中人穿着adidas的性幻想买的,脚钉很长,正中肖翎的老二,估计三两天之内丧失性功能。

下场后,燕子在心疼地帮我擦鼻血,今天终于感到了一点点她身上女孩的气息,我反而安慰她,说没关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拳头打我的脸和我的脸打他的拳头的力是一样的。

段可仪还是那么没良心地笑我,足球流氓!

我想我能原谅她的笑,如果我看到流川枫和仙道打了起来,我也会笑的。

陪她们在场下看了十分钟后,我想去买瓶可乐,才发现我的钱包不见了。

燕子,我的钱包呢?

只见燕子得意地说:对了,你的钱包在我这儿,刚才我们看你的钱包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她朝我亮了亮那张巧笑盈盈的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对我说,没想到啊,没想到,金屋藏娇[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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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可仪似笑非笑地火上浇油说,长得真不错啊。

那是苏果的照片,我想完了,成也燕子败也燕子,燕子,我和你上辈子有仇吗,为什么总是破坏我的好事,破坏之王。

我支吾了一声,说,这个是高中一个女同学毕业时要送给我的。心里想,燕子你结婚就别想找我做伴郎了。

燕子还不依不饶地落井下石,我看是你强行向人家讨的吧?人家是校花,会主动送给你?

说得我满脸通红,心里想,别说当伴郎了,红包我都不会给你一个,嘴上犟道:我会向女生讨照片?

我给燕子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说了,我瞟了段可仪一眼,她好像在看球赛又好像在看对面另一个叫肖翎的足球流氓,没有在意。

结果球赛输了,本来就很恼火,燕子的胡闹令我更恼火,而段可仪虽然没说什么,但最后走的时候只说了俩字再见,都没等我回话就走了。

回到寝室,听黄毅讲了半天黄色笑话仍是郁闷。搞得黄毅也郁闷至死,走的时候发誓再不给我讲黄色笑话了,太不够意思了,这么精彩的荤段子,都不施舍点笑声。

天黑的时候,我破天荒地对室友说,今晚我请你们喝酒。老大也在为输球郁闷呢,说你丫没事吧?过来摸摸我的头,老二说不是你疯了,就是我们疯了。老三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一张脸写满了问号。

这是我们寝室第一次聚餐,我发现酒真的是好东西,越喝越团结。我和他们四个刚开学火拼的那些恩怨统统一笔勾销,取而代之的是铁一般的友谊。

回到寝室,借着酒兴,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的卧底燕子,糊里糊涂地狠狠地数落了她一顿,从小时候打破我家的玻璃到初中借了我十块钱没还,到大学破坏我的好事,说到后来,那边没声音了,我还在自言自语半天,很久后才知道那边早挂断了。

讲完后,我突然觉得不郁闷了,然后倒头就昏睡过去了。第二天我去燕子教室找她,本来我还想把昨天没数落完的继续数落完,好让她知道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欠了我多少人情,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燕子的影子。

下课了,燕子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叫住我,那个女孩打量了我半天,顺便还丢给我几个白眼球,然后又丢给我一个日记本,并再三嘱咐,回寝室再看。

我迫不及待地躲回寝室,什么玩意儿,搞得这么神秘。是燕子的笔迹,那么丑,一点也不像秀气的她。

我打开第一页,那还是2000年7月14日,好像是填志愿的那天,我翻到最后,最后一天是昨天2000年11月8日,不过中间有时候几天才写一篇,这懒虫,日记都差不多变成周记。我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看下去:

2000年7月14日

今天高考填志愿,我想看看何天填了什么学校,他捂住不让我看。我很生气,可我知道他做事很固执,他总是向我抱怨他老爸固执,其实骨子里他比他老爸还固执一百倍,他喜欢苏果喜欢了六年,六年来,苏果不知道拒绝了几个连,但他还依然固执地喜欢她。

苏果走的时候,我看到他冲上阳台,呆呆地看着苏果的背影,可他一点也不知道在他身后也有个人是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很疼,可为什么我的心也有点疼呢?

2000年7月23日

以前那个乐呵呵的何天不见了,只有每天傍晚时他骑着自行车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地方,狠狠地把球踢飞,很多个傍晚我都是看着他那样疯狂地把球踢飞然后飞快地捡回来再踢飞,那个时候,才可以感觉他像小时候一样顽皮。

2000年8月6日

我有点担心何天这样下去会出毛病,他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站在他家窗户下面,只是静静地站着,我知道,我们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家玻璃打破然后和他一起"私奔"。只是不知道,他还记得我们那些有趣的往事吗?也许现在他心中只有他的清华和苏果。

2000年9月3日

今天我要去学校了,走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很留恋的感觉,好像生离死别的那种,我都快哭了,他还坏坏地笑,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还回到小时候,再慢慢享受长大一次。

2000年9月6日

到了新学校,有很多很多不认识的陌生同学,我却总祈祷能让我在那千万个绿色的军帽下又一次发现那张从小就熟悉的脸,对着我坏坏地笑,那张脸总是有出其不意的怪点子,让你哭笑不得。可我的祈祷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我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你生命里崭新的一页才刚刚翻开,可为什么我还是喜欢看曾经的那几页。

2000年9月9日

今天收到了他的信,信里说他在补习班生活好极了,不要学费,还给他奖学金,把补习班描述得跟天堂似的。他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算失败了落魄了都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最后,他还埋怨我这么久不给他写信,是不是喜新厌旧了,看得我恨不得又把他家玻璃砸了。

其实我早就写了封信给他,里面写了小时候我们一起看《七龙珠》的事,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懂,为什么在天下第一比武大会里面龟仙人要乔装打扮然后打败悟空不让他夺天下第一?

我在信里告诉他,那是因为龟仙不想让孙悟空太骄傲,太一帆风顺。

我知道他肯定懂我的意思,可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有时候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放弃,可有时候有些事却需要缘分。

但每次我把信拿到邮筒的时候,却怎么也不敢投进去,我怕又一次揭开他也许已经愈合的伤口,也许那些伤痕,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喜欢装出快乐的样子。

2000年9月11日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我睡觉做梦都在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淑女的风度,也许从小就没有,进大学后我本来打算洗心革面,重做淑女的,今天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因为今天居然看到他了,真的,不是在做梦,中午的时候,张义拉我出来说今天在湖南�大遇到一个人和何天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看,真的好像,半天才知道原来被他们两个耍了,就是他,他居然和我一个学校,我们又是同学了,小样了吧,还不给我看志愿,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同学的。

2000年10月9日

来湖南�大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是不高兴,不去上课,要不去踢球,要不就去图书馆看乱七八糟的书,有时候发疯了就拉我出去陪他去岳麓山看落日,看湘江,出于哥儿们义气,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谁叫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可今天我却很不愿帮他做一件事,他叫我去找一个新生女生的资料,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很难过,我打电话给了苏果,然后心情好多了。

2000年11月18日

今天他在足球场上居然和别人打了起来,更惊讶的是,原本我以为他忘记了她,可今天又在他钱包里发现了她的照片,原来初恋真的是最难忘的。我和他开了几句玩笑,没想到晚上他居然打电话怪我多动症,怪我破坏了他和段可仪的感情,他明明还喜欢着她。

可他想过我吗,我陪他散心,帮他打听女生的资料,帮他每夜对着星空许愿,可在他眼里,也许还比不过段可仪的一个皱眉。也许他是喝多了,他说的是醉话,但我很伤心,就像小时候他抓伤了我的脸那样,这次,他抓伤的也许是我的心。

看到这里,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自个甩了自个两耳光,我就这样对我的妹妹吗?可我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性别。记得有人说过,男女间没有友谊只有爱情,原来是真的。可我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啊,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流着鼻涕玩着泥巴的妹妹。她现在还会要我当伴郎吗?每当去教室上自习找不到座位的时候,每当平时不超过十个人上课的课程坐满了热情奔放的学子的时候,每当黄毅只看高等数学大学英语不看《翻云覆雨》的时候,我就知道,期末考试驾到,当当当当。

自从我看了燕子的日记以后,燕子犹如人间蒸发了,我恨不得去中楼三角地去贴几张寻人启事和去湘江打捞她的尸体。段可仪仍然装酷,对那天的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我有几次想主动坦白,那个女孩是已经过去的事了。但突然想到,我还没向段可仪表白呢,关系不清不楚的。没准是我自作多情就窘了。

虽然我平时叫嚣以我的天分,就是不看书也能随便过,而且我还叫嚣读书不是拼速度,是拼加速度,加速度就是智商。但是为了考出好成绩,我还是规规矩矩地每天去上自习。我习惯坐在北楼宽大的桌子上画图,看英文小说。读书是让人沉下心来的东西,我的日子开始只有英文和力学的时候,就忘记爱情了,偶然抬起头来,看看窗外的落叶和飞鸟,那些往事如北风一样呼啸而过,模糊而清新。

终于挨到考完那天,我打电话准备去送段可仪回家,她寝室同学告诉我,她两天前已经被她爸开车接回去了。我突然想起她和我说过,她有个当官的老爸。

娶一个富婆或者一个有权有势的领导干部的女儿一直是老大老二老三的集体梦想,无数个夜晚,他们躺在床上流着口水一起做着和某某领导的女儿拍拖,后来发现,领导干部一般岁数都近六旬了,女儿估计也差不多到了更年期,所以遂转移目标到领导干部的孙女。大一的寒假是同学聚会最多的假期了,燕子一次也没去,关于燕子,听说她哭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没有下过楼,考试红灯无数。我也没见到苏果,我们仿佛中了保里不相容原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过大年的前一天,舅舅照例开车带着舅妈、我妈还有我和表妹一起回乡扫墓。照往常,我一定乐得又和舅舅唧唧复唧唧了,上中学每学期到放假,舅舅就会开车去接我,然后我就在车上给他数落这一个学期来学校的古怪精灵的事情,谁谁谁又和谁谁谁早恋被老师发现了,我又怎样在球场上进球了,有时还要把进球重放一遍给他看看,告诉他我不是在吹牛,是真的牛。

今天,我一句话不说,我还和舅舅赌气呢。虽然他一个劲儿逗我说话--他从小就喜欢给我讲故事,我借口舌头疼,板着脸。

从乡下回来的时候,舅舅先开车送我们到家,按惯例,每年我要到舅舅家住几天,妹妹也要到我家住几天。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去舅舅家玩,因为可以逃开我爸的法西斯统治。可今天却不同,我还在赌他的气呢,于是坚决不去舅舅家住。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来了个电话,爸爸和妈妈听了后,马上穿上衣服就出去了,说舅舅家出了点小事,叫我在家不要乱出去。

我一点也没在意,肯定又是打麻将吵架了,舅妈很凶的,以前和别人打架用砖头打昏过两个男人,没我的事,继续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正做梦做到我和舅舅重归于好呢,家里一阵电话声把我吵醒,我很不情愿地起来接了电话,喂了一句。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见鬼!别吓我啊,我背上一阵寒意,立刻想起午夜凶铃。过了一会儿,更恐怖的事发生了,一个女人的哭声!把我都差点吓哭了,要知道,从小我就很少哭过,我爸不让我哭,外婆说我爸是当兵的都是冷血。我十多年都没哭了,今天在这个凌晨,怎么突然有种哭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等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哭声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真的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是我妈,她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舅舅家起火了,舅舅舅妈都没有了……

放下电话,半天我都没缓过神来,怀疑这是个梦,但感觉怎么这么真实呢?转念一想,做梦就是这样,再假的梦我们陷在其中也觉得很真实。我以前就喜欢做噩梦,那和看恐怖片的感觉还不同,身临其境的。

我喜欢噩梦的原因是噩梦的最后我总会失去很多最亲爱的人,但是当我醒来发现是一个梦的时候,我就特别庆幸这只是个梦而已,像捡了个便宜似的,我发现人真的要失去某样东西才会特别心疼,你想,在梦中失去的东西你醒来突然发现还拥有,是多么幸福的事!

据我的经验,今天肯定又在做这种梦了,我掐了一下脸蛋,据经验,马上就会醒来,然后看到我亲爱的舅舅舅妈,我一定不和舅舅赌气了,我要和他说话,告诉他我这个学期进球了还和别人打架了,要描述得生动点,就说我一拳把肖翎那个足球流氓打昏了……

快醒来啊,怎么今天的噩梦这么长啊!自个哭了一会儿后,我想起妹妹还在睡觉,妈妈在电话里叫我先别告诉妹妹。我走进妹妹的房间,妹妹睡得很甜的样子,应该在做一个很美的梦吧,我不想叫醒她,我想妹妹你永远睡下去吧。我知道,她醒来后,就再也回不到那个甜美的梦里了,她醒来后,就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活泼和我吵架拌嘴的小姑娘了……

我心里涌起在各个年龄我和妹妹的笑脸,还有她让我哭的往事,妹妹真的是每次都要玩到我哭为止。

过了一会儿,妹妹醒来后,她莫名地看了看发呆的我,说:老狗哥,你在想谁?想我们嫂嫂吗?

我忍住不说话,她又说:你梦游?

我嗯了一声,就梦游到洗手间去擦了擦眼泪,然后等眼睛不红了,过去说:你再睡一下吧。等会儿我叫你。

我带妹妹去医院的时候,尽管我告诉司机绕远一点,尽管我叫妹妹看路另一边的帅哥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冥冥之中,妹妹还是感觉到了,在经过她家的时候,尽管她没看到冒烟的窗口,但是她看到了围观的群众和警车。她大声地哭了,哥,我爸妈他们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到了医院后,妹妹和妈妈外婆三个人哭成一片,妹妹哭完后坚持要回家去看看。外婆不让妹妹去,说,看什么看,都成了灰。

妹妹不肯,硬是要上去。我拉不住她,也没跟她上去,最后妹妹是在上面哭昏了过去被外公背下来的。我不敢面对妹妹,还有舅舅舅妈,在我的记忆里舅舅家永远是有着家庭影院有着好玩的电脑游戏的温暖的家,而不是现在这个窗口冒着黑烟的黑糊糊的房子。

一个寒假我家都在悲伤中度过。那年是我这么大唯一没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一年,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很弱智拿全国十二亿人民的智力开玩笑的春节联欢晚会,但平时爸爸妈妈总逼着我看,说是一种气氛。

今天妈妈陪着妹妹很早就睡了。我睡不着,起火的原因一直没有找到,可我总是怀疑一定是有人要害我舅舅。可说到底,我又能做什么呢?连舅舅家都不敢上去看一眼,还总吹嘘自己是神探福尔摩斯转世,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十二点的时候,我起身到阳台上看着新年的烟火,突然发现爸爸坐在那儿吸烟,这个从小打我骂我不让我哭的冷血军人,我第一次发现他眼中也有那种叫做泪水的晶莹剔透的东西。

那年的烟火特别漂亮,我泪眼蒙眬像是看见我舅舅舅妈在灿烂的烟火中升入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