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诸事草创,加以四夷侵凌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
“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资治通鉴》卷二二。)大将军顿首谢,卫皇后闻知皇帝的告谕后也为此向武帝“脱簪请罪”。�武帝还亲自安抚太子,“我为其难,你为其易”,你就安心等着做一个守成之主吧!“太子每谏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太子乃有不安之意。�
也就是在这种极特殊的政治背景下,以江充为代表的反对卫氏集团的一派新兴政治势力看到了机会,乘机挑拨离间。�
政治权力的转移,对于最高执政者本人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即使是由他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也难免面对苛刻挑剔的目光。在父子政治理念有重大不同的情况下,心理裂痕最终转化为政治危机。于是,具有敏感的政治嗅觉和投机之心,又一度受到汉武帝特殊信任并赋予重要权力的江充,利用这种矛盾而制造了“巫蛊”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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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期还有一个引人注意的情况,即武帝的宠姬李夫人家族的崛起。李夫人原是一个美丽的歌伎,通过其兄乐师李延年来到武帝身边,深受武帝宠爱,但李夫人不幸早死。她只留下一个王子刘髆,封昌邑王。李夫人有三个兄长:李广利、李延年、李季。李延年是音乐家。李季是一个市井无赖。李广利后来成为贰师将军。�
武帝对李夫人爱得至深。以至李夫人死后常幻见其倩影,并且为了她写了一篇充满深情寄托怀念的“秋风辞。”李夫人临死时以儿子和兄弟相托武帝。但是,尽管武帝一生都是情色中人,却从来不会让情色或情欲操纵他的政治。象拿破仑一样,女人只是他用以调节紧张政治神经的药剂。以至他尊宠某个女人的家族,重用其亲戚,包括早年之重用卫青及霍去病,其中都往往是出于政治方面必须依靠谁的深层考虑。�
霍去病、卫青死后,李广利逐渐取代了卫青的大将军地位。与主张改弦更张的卫太子不同,李广利积极支持武帝的对外扩张路线,成为武帝后期对外用兵的主要统帅。�
但是,随着李广利军事地位的上升,新的李氏集团开始兴起。�
太始元年,卫青旧部宿将公孙敖因妻子从事巫蛊连坐被腰斩。征和二年,族灭丞相公孙贺。而公孙贺是卫青和卫皇后的姐夫,卫太子的姨父。这实际是对太子身后的卫氏贵戚集团沉重打击的开始。与此同时,武帝则擢拔与李氏家族有姻亲关系的刘屈氂出任左丞相。�
刘屈氂是巫蛊案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他是武帝的侄子,其父为中山靖王刘胜,是武帝的庶兄。但是,刘胜“好内”,夫人众多,生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刘屈氂仅是诸子之一,原来只任涿郡太守的小官。在公孙贺遭巫蛊案被罢相后,刘屈氂却平步青云由涿郡太守被调任中央,担任左丞相。他之所以能获得这一任命,关键原因是因为他与李广利的关系,“贰师(李广利)女为屈氂之子妻。”因此必然是出于李广利的引荐提携。�
对这一牵涉裙带的任命,汉武帝实际仍是有所保留的。(“征和二年春,制诏御史:‘故丞相贺倚旧故,乘高势而为邪。公美田以利子弟宾客,不顾元元。无益边谷,货赂上流,朕忍之久矣,终不自革,乃以边为援,使内郡自省作东,又令耕者自转,以困农烦扰畜者。重事伤耗武备衰减,下吏妄赋,百姓流亡。又作为诏书,以奸传朱安安,狱已正于理。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远方之选)。夫亲亲贤贤,周唐之道也。以澎户二千二百封左丞相为澎侯。’”)他认为这种任命只是临时的安排,同时决定对丞相一职分权为两,“分丞相、长史为(左、右)两府,以待天下远方之选。”�
《汉书》记:“武帝末,卫皇后宠衰。江充用事,充与太子及卫氏有隙。”其实,江充只是一个打手或鹰犬而已。利用巫蛊推倒卫氏集团的真正幕后操纵者,其实正是这位新丞相刘屈氂和背后的李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