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都市小金鱼-上海女儿吧

在我的诗文集里,卷首语是一篇叫做《超越自我》小文章,如果没读过这一篇文章的人,很难以理解,我作为一个北京著名大学毕业的硕士,在上海的一角,在一个小小的网吧里,能够一次次打开窗子,看着天上那蓝蓝的天空暇思,怡然自得地欣赏那飘飘的云朵,用充满深情地眼神看着周围路过的忙碌的人们,对自己今天的境遇如此满足至于感恩了。

网吧后来扩大了,还有一间游戏机房,不时地会听到那些在玩游戏进入角色的人在大声失语地喊叫“啊,进了!”“靠!快!”也居然有人大声用英语对着屏幕叫骂“FUCKYOU!FUCKYOU!”

他们投入他们的,我投入我的。而我的投入,就是一再地,再三地,看那蓝色无边的天野,欣赏那不知要飘到何处去的静谧的云朵。有时侯,我干脆走出去,在一个近海的地方躺着,整整半天不回来。

“大炮哥,有人来推销打印机,我觉得挺好,也不贵。”田甜走进我的耳房问我,田甜因为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一直喊我大炮哥。

“需要就买吧。”我不想放弃我的暇思。

“还要更新一些软件了?”田甜又问我。

“这样的事情,以后你自己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懒洋洋地回答。

然后田甜出去了,我则继续在我的耳房对着外面的天空,想和我周围的人物以及以前经历的事物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包括天堂之类的问题。

超越自我

去北京读大学是我在读中学时偶尔萌生的一个念头,像梦一样,很快消失了,毕竟这样美好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当时我去过的最大的城市是徐州市。

后来我被北京一所很有名气的大学录取了。

记得那时曾经偶然听到邻居的一个孩子在一家市级小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心里满是羡慕和自卑,我是不行的,我想。

今天国内一些知名的刊物也发表我的作品了。

当我在大学舞厅里挥洒自如,飘然陶醉时,也忘不了,刚入大学时,只敢在舞厅外面透过玻璃窗子看时内心里的痛苦。

曾遇到过一个聪敏过人、不可战胜的棋手,下围棋可以让我四个子,我仍然会输。我们天天在一起下棋,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让子减为三个,又减为两个……

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平等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第一次战胜他时,他尴尬的表情。

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边远山区工作,那时我怀疑自己得了一种不治之症,所谓的症状都表现出来了,生命之火将在这远离家乡的群山中熄灭。那时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体验过普希金、罗曼·罗兰笔下的伟大的爱情。大雨瓢泼之中,我一人独行,心中默默祈祷:上帝,让我再回一次北京,真正地爱一回,再去见您,再无遗憾!这一幕回忆起来常使我泪流满面。

后来我读硕士回到北京。

感谢这一次爱,我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我心中的自我也不一样了。

生命,总是要超越自我,也一定能超越自我

小林子和我一样没有投入地去经营这个网吧,她的兴趣始终在一些我感到琐屑、可笑的事情上,那时候,我们完全有经济实力雇请一个保姆了,但她依然喜欢系上围裙自己烧菜,她烧出的菜和无论什么都她人一样鲜艳可人,味道也不错,使吃过十八年学校食堂伙食的我大快朵颐,几个月下来,将军肚就开始初露端倪了。平时的时候,我看到她烧菜的模样总感到忍俊不禁,因为即使烧菜的时候,她的神态也绝不像是一个厨师,倒像是一个到厨房谗嘴偷吃食的小学生,她切菜很块,把菜投放到锅里的时候身体离锅远远的,像是朝锅里扔一颗手榴弹一样。

同样小林子也认为我身上有一种不可救药的固执,包括死抱着孔老二传下来的陈腐的做人规范,和死要面子的毛病,我知道这是读书太多的知识分子的通病。

我们在浦东租的房子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并不贵,才一千块钱多一点,离我们的网吧只有两站地远,装修地很好,小林子很喜欢房间里的情调,晚上喜欢在家里看电视,多是一些港台言情剧,一看就入迷,所以晚上去网吧的时间就不多了。我下班从网吧回来的时候,她总是很快站起来,扑到我的怀里,缠着我看她新上的妆和新画的眉是不是真的好看,有点像花瓶的感觉了,但清爽极了。在网吧人很多,她常被吵得恹恹欲睡,但一到能和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刻,精神就会立即好起来。

而在家里,则绝对是我们两个人的天地,小林子也欢快了许多。

“你洗了吗?我先洗吧?”洗手间里有个大浴缸,但我不常去洗,嫌麻烦,一开始我不明白她问的意思,含糊地应答着,随后可能倒头睡着了。但不久,小林子一问我这句话,我就知道她今夜想和我欢娱了。女人毕竟是女人,讲究含蓄;而我则不会这么费劲,说话要直截了当得多。

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总是要发生些什么,好的女人在你每次每次地向她索取时,总会有新鲜和激动人心的体验带给你,从美妙的肌肤中,从诱人的体香中,使你的热情一步步地高涨,达到一个无法忍受的快感高度,然后一泻如注,像是生命经过了一个轮回,再回到出生的时刻,没有任何负累一样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静静地等候这个世界上的新的一轮爱抚。

而小林子就是能给我这种快乐的人。有时候我感觉,大上海钢筋水泥的立交桥,虚幻的霓虹灯,大街上走得满满的不相识的人群,以及我的网吧里嘈杂的塑料键盘声音和过路的汽车喇叭声音,仿佛都在从四面八方向我压过来,使我不堪其负;而我怀里的这个水里的金鱼儿一样滑腻的的江南女孩子身体的无尽的温柔,帮我把那些重负轻轻地卸到一边去了,于是我又一身清爽地起来,精神振奋,对她说,宝贝儿,我还想再来……

那是我开始用悲天悯人的眼光看那些街头的流浪汉的日子,用悲天悯人的眼光看我那个一直到今天还是孤身一人的同学的日子,不知道是我滋养着小林子,还是小林子滋养了我,那些日子,很多人见到我们都感到惊诧:

“嚯嚯,红光满面啊,”这是朋友们见面对我说的。

“哎约,光彩照人啊,”这是女人们见了小林子时说的。

有的夜晚,我看着身边香甜地熟睡着的小林子,内心在起伏:真是一个好的女孩,睡梦中竟然也没有一点动静,呼气都是轻轻的、甜甜的,我们是幸福的,相爱着的,她则更像一个入笼的鸟儿,安心地经营自己的巢儿,再不想飞了。而我也觉得骄傲和满足,在万人渴慕的大上海,内有一个小窝和一个小窝里的美人儿,外面也有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发号施令的天地,我还需要什么呢?

那时在人们的羡慕的眼光中,我读懂我自己受到的尊重,我知道在人们的眼里,我是成功的。从形象上讲,我也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总是西装革履,打上鲜艳的领带,同寒酸的知识分子时代告别了;而小林子从一开始就非常爱打扮,甚至常见到她买一些我根本不知道在中国还能买得到的时装之类的杂志钻研,她对服装的品味很好,总能保持清新而又鲜艳的风格,和她正当风华的年龄以及恬静柔媚的性格相衬。

虽然那时候我一心爱着小林子,但有时我仍然会使我不自觉地把她和别的女孩子比较,田甜干练泼辣,人长得也不错,尤其是向我请示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乖巧温柔的眼神,时不时会撩动我一下。因为小林子不常来网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一次我坐在耳房听她说一个游戏软件的情况,中途有个电话打来,我一抬头的时候,她正弯腰给我指点着看着面上的什么东西,裙子的开胸的地方几乎触到了我的眉毛,使我为之一凛,继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抬头看着田甜,田甜也察觉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走出去了。

但我知道,我是不可能会爱上田甜的,田甜也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她又带很多朋友来网吧上网,总是带着炫耀的口气向她的朋友们介绍起我来,而在她的朋友们面前,我也从不把她当成雇员,总是以朋友的姿态一起聊上几句,对她的两个很亲近的朋友,我干脆让她赠送了免费上网月卡,欢迎常来。

小林子和田甜从形象上讲都是很出色的,走在街上都会有可观的回头率,如果再会写几篇哼哼唧唧的小说,弄个美女作家干干应该绰绰有余,但网吧开业以来,来过的客户中真正算得上绝色美人的,是一个大学四年级的女生,也是田甜带过来的,据说是她的中学同学,记得当时田甜介绍时,说她叫梁什么欣的。当时田甜和她牵手走到我的房间,我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这么美丽眩目的女学生,我只在北京大学未名湖边的一次诗歌朗诵会上见过,当时那个女孩子也和这一个差不多,短发齐颈,窈窕秀丽,美仑美奂,走在街上对面走过,恐怕不仅仅是回头率的问题了,我怀疑我的哥们儿老穆和老赵都可能掉头追过去,然后再假装擦肩而过,好多偷看几眼。

有时候我怀疑田甜出于什么目的把那个叫梁什么欣的女孩子介绍过来,记得一夜,我和小林子在一起聊天到很晚才入睡,小林子例假前几天有失眠的毛病,我一直在安慰她,第二天早晨醒来,感觉很疲倦,就抓起电话告诉已经在网吧的田甜,说我上午不去上班了,没睡过来困,田甜回答,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我觉得田甜说“你们”两个字的时候语调很特别,而本来不需要说“你们”的。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梁小欣,很像一个香港演员明星的名字,但几次来以后,我就开始叫她小欣了,她的穿着样式很传统,咖啡色衣裙居多,但服装质地感觉都不错,不像我印象中的一般大学生那样朴素。

记得当时我在上海有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一个朋友,外号叫许旅长,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做贸易,本来就是个情场老手,加上又有一点钱了,所以走马灯似地变换着女友,他的公司离我的网吧很近,以前只是偶尔来看看我,聊几句,近来却没事情就来我这里泡吧,毫无疑问是因为小欣的缘故,因为每次一旦让他撞上了小欣,就开始缠着她没完没了的讲起来,晚上还自告奋勇要开车送小欣回学校,好在小欣总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宁可自己坐几站公交车回去。但每当这时候,我都后悔不该把小欣介绍给他认识。

慢慢地,我摸透了小欣来上网的规律,一般每周三到四次,周末晚上是必来的,平时可能是周一或周四,周末有时会很晚才走。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开始算起来小欣来上网的时间了,而随着周末的到来,我的心情也开始暗自兴奋起来,那时有时会突然看一下小欣经常坐的座位,但很快就觉得不妥,又继续做我的事情了。

又是周末晚上了,这天田甜有事情早就走了,小林子回家做完晚饭吃完后再没有来,专心看她喜欢的格格电视连续剧去了,网吧管理人员只剩下我和招聘来的川妹子小娟子和另外一个服务小姐,天稍微有一点暗,但我知道小欣今天一定会来。

果然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小欣!”我心里一阵兴奋,眼睛一亮,就要去帮助拉开门帘子——这我以前从没有做过,不知怎么今天有点失态了。

但仔细看走进来的人时候,我差点昏过去了,走进来的并不是小欣,而是许旅长,他以为我这么热情是迎接他,连忙满脸堆笑打起哈哈来。

我失望之余,与许旅长寒暄几句,让小娟子给他找个座位,倒杯水,让他独自上网去了。

快七点了,小欣以前这个时候都已经坐在电脑屏幕前了,今天怎么啦?我在读一本书,但读不进去,小娟子在拿一个破计算器噼里啪啦按着计算什么,更使我感到烦躁。当时网吧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显得冷清了。

一直到八点半的时候,仍然没有见到小欣,这时我觉得她今晚不会再来了,不知怎么地,我也想回家睡觉了,网吧虽然是二十四小时开业,但小娟子和另外一个服务生也可以值夜班了。

我把有些事项向小娟子交代一下后,和许旅长打个招呼,正要转身,突然觉得房间一下亮堂了起来,忙回过头来,一个鲜美无比的脸蛋裹在咖啡色的外衣中,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正是小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