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经理-北大恋人

一天,我在硅谷电脑城旁遇到希尔顿,他右手握着一款黑色的IBM键盘,左手夹着纸盒。我感到那黑色的键盘在希尔顿那只黑手里就像他手的一个延伸。他看到我后,把手里的纸盒扔到地上,用手划拉着按键说:“肖梅,听说你去青春互动舞厅当头了,以后我联系外国留学生,都去给你捧场。”

我笑着说:“希尔顿,这款键盘很适合你们黑人用。”希尔顿咧咧嘴说:“我想也是这样。”

希尔顿问:“你什么时候上班,我说到办到,到时候给你去捧场,让你有面子,你们中国人爱讲面子。”

我知道,希尔顿只要招呼一声,那些外国留学生肯定都会响应他。以前,我不知道外国留学生也分帮拉派的,后来听一位外国女孩子说,他们的派别很分明。据说,因为希尔顿学过中国武术,还是散打俱乐部的成员。前段时间,他把那位自以为是的美国白人留学生打得落花流水,从此便成了留学生的小头目之一。

想起他们的打架,我突然想到有个问题想请教于他。于是我问:“你们黑人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事实上,我想问的是,你们黑人的精液是白的是黑的。不过这么问肯定让希尔顿想入非非,怕是以后更粘住我不放了。

希尔顿问:“肖梅你想知道吗?”

我说:“当然。”

希尔的表情严肃了,问:“你真想知道?”

我说:“废话,不想知道问你干什么。”

他说:“OK!”

他把键盘放到脚上,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子来。我顿时感到紧张了,他不会因为我多次拿他开涮而恼羞成怒,想把那把刀子插进我的身体吧。我想,他完全可以由爱转恨,因为我始终没有给他一星半点的希望。于是我退后几步,大声问:“希尔顿你想干什么?”

希尔顿并不理会我,用那把刀子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顿时流出了跟我们中国人并没有区别的血。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皱眉头说:“希尔顿,你为什么这样做,跟你开个玩笑就这么疯。是想显示你的勇敢与真诚吗?OK!我现在很想看看你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你能做到吗?”

希尔顿耸耸肩问:“你真想看,我就给你看,因为我爱你。”

我说:“那你把心给我掏出来吧。”

希尔顿说:“你真想看?”

我读着希尔顿的表情,他眯着眼睛,手里握着那把刀与我僵持着,等着我再重复刚才的话。从基本的道理上来判断,我认为他不会真的把刀插进胸膛的。不过,我还是不敢跟他赌,因为我曾听一位热恋中的校友说过,恋爱中的人是最不理智的。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没功夫跟你玩儿,我有很多正事呢。”我转身逃走,在路边上拦住刚刚驶来的一辆夏利出租车。坐上车,我看到希尔顿蹲在那里,用烟灰往手背那道伤口上摁。我突然又后悔了,他希尔顿绝不会用刀子插自己的胸膛的,美国人更实际些,他们对待某种交易与赌博都很有原则的。我想,我真该坚持我的观点,催他把心取出来。

来到舞厅,我站在门前点上一支烟,抬头看着门面上“青春互动”这几个字。是用灯管做成的,白天看上去并不好看,显得裸露。可是到了晚上,当彩灯亮起,这几个字便不停地跳动,就很像样了。门口的服务生看到我后,对我点头问:“肖经理,您来了?”

听到“肖经理”这三个字,我随即愣了愣,我觉得这个称乎很陌生,陌生得都感觉不到是在称我。

我点点头,走进地下楼梯。领班的那位小姐看到我来了,也站在那里向我笑着说:“肖经理,您来了,你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

我点了点头说:“没有。”

领班说:“我领您去办公室看看吧。”

我随着领班走进地下室靠角的一间房子,看到里面收拾得井井有然,一张黑而亮的老板桌,上面摆有两部电话。副桌上摆了一台传真机,还放了两条中南海5.0烟。看来,赵震龙为了我的到来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我坐在桌前,两只手摁在桌面上,感受着那光滑的桌面的凉意,手拿开时,我看到上面有两个模糊的手印。我掏出烟来点上,领班把烟灰缸向我的跟前推了推。我向她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感慨万分,怪不得大家都愿意当领导,愿来当领导是很能满足虚荣心的。前段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某个村为竞选村长花几百万去买选票,后来被暴光了,经过调查才知道,谁当官就可以包村里的煤矿。

我刚弹了一次烟灰,电话突然响了。我顺手接过电话,学着那种领导的习惯模样,用低沉的语气问:“喂,请问哪位?”

电话是赵震龙打来的。他的声音很是浑厚,浑厚中又有些愉快的情绪在里面。这种声音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不真实,让我很容易便想到了动画片唐老鸭那种特有的声音。他问:“肖梅,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不怎么样,我不知道做什么。”

他说:“你先跟着领班学嘛。”

我说:“我干不了的。”

他说:“你是北大的学生,你有能力的。”

我说:“我试试吧。”

真不知道他赵震龙为什么看好我,我总感到自己是在他的某种目的下,当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我随后便感到轻松了,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目的,我就是我肖梅,不会被他的金钱与地位迷住的。一个女人不爱钱不爱虚荣了,那么她便是天下最难搞定的女人。虽说女人常为爱情而上当受骗,在这方面我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就赵震龙那德性,就算我自慰到八十岁,也不会让他动动我的手。事实本身,我所以选择这里,就是想在任职的这段时间,尽情地在舞厅里玩玩,谁有那闲功夫在这里跟赵震龙玩呀,呸!

在接下来的任职中,我什么都不用去管。所有的事宜都是那位漂亮的领班在打点着。没事的时候,我便去跟那些坐台的小姐们聊天,我想知道她们的生活,乃至于她们的心理深处所隐藏的真情实感。这一聊不由让我大吃一惊,里面竟然有几位大学本科毕业的学生。她听说我是北大毕业的,便说:“肖经理当然与我们不同了,北京大学的学生多受社会重视,我们地方大学毕业的就不同了,想在社会上找到满意的工作很难,也无法体现个人价值,所以就在这里混口饭吃。那位打扮得很妖气的女生边说便点上一支很难看的烟。那烟卷得很是粗

糙,她深吸一口,闭上眼睛,脸上顿时泛出高潮时的那种表情。随后,我闻到一股很呛的味道,那味道很香,但很难闻。

她睁开迷离的眼睛,用无所谓的样子说:“事实上,我并不感到自己的职业多么的差劲。现在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了,大家的有钱了;贫则思饱,饱则思淫,都是人性的弱点。如果没有舞厅与小姐们,那么这个社会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社会。”

我刻薄地问:“那卖身呢?”

她笑了,她说:“出卖肉体而不出卖灵魂,是神圣的。你读过莫泊桑的《羊脂球》吗?里面的妓女比所谓的上流人物要高尚得多。”

我说:“你感到你们这行的价值在哪儿?”

她说:“我们将会减少离婚率与强奸案。”

她强词夺理的能力比我好得多,我真有点儿说不过她。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从事你专业的工作,只要你努力地去寻找自己的位置,相信最终有一天你会站在合适于你的位置上。”

她用两个指头尖掐着烟蒂,深深地吸了一口,深深地呼出来,睁开冷漠的眼睛问:“肖经理,我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说:“请你好好考虑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因为我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

她扭扭捏捏地去了。我看到她搂着一位男士的脖子躲进了暗处,那里传来了她朗朗的笑声。

在舞厅里,我除了进舞池里疯狂地扭动一番,就是坐在暗处的便椅上,注视着舞厅里那些我平时还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这时候,常常有身宽体胖的男士,前来请我去跳舞,有的还问我多少钱的价格。最疯狂的一位男士掏出三万元钱让我陪陪他。这种事我是不会去体验的,虽然我开放,但我开放是有原则的。我不想要那种烂感觉,也不需要卖感觉去赚钱。我如果想得到某种感觉,我绝不会等别人来提,我会主动地去尝试。

这段时间,赵震龙几乎每天都到舞厅里找我聊天,他谈了我很多并不感兴趣的事情。他常用那种老于世故的语气对我说:“师妹,你应该知道弱肉强食的现实性。你必须抓住机遇,体现个人价值,为了你想得到的东西,要不择手段。”

过了几天,赵震龙招开中层负责人会议,在会上大讲特讲一番他在光华管理学院学的那些经商知识。会后,他领着大家去饭店吃饭。在饭桌上,他安排我跟公司的几位副总在一起,并在桌上常给我夹菜。其它副总对我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与态度,都在向我暗示爱上赵震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我并不理会他们,只顾吃我的饭,并故意吃得很不雅观,饭拉了一桌子,把我爱吃的菜端到我的跟前,端起盘子又喝汤又向嘴里拔拉。赵震龙便叫人加一盘我爱吃的东西。

我故意不用餐巾纸,用手抹抹嘴,再把手向身上抹了抹,笑出夹着青菜的牙齿,说:“大家慢用,我先走了。”

赵震龙站起来要送我,我说:“好吧,正好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那些副总们都毕恭毕敬地站起来送我,我回头对他们咧嘴笑笑,吐吐舌头,然后摇头晃脑地走出餐厅。

赵震龙把车子打开,用手罩着车门让我进去,他才绕过车头钻进车里。我往他的车带CD机里喂张盘,然后摇着头哼哼着。

“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重视你吗?因为你与众不同,你很真实,你爱憎分明。对了,现在我有句话不能不对你说,我真得很喜欢你。”赵震龙深情地说着。

“赵总,这样不好吧。至于爱情嘛,我想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喜欢你,再说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他无论是外貌或者学识都很优秀,最少比你优秀些。”

他说:“我不在乎。我有权力喜欢你,追求你也是我的权力,当然,你也有考虑我乃至拒绝我的权力。我爱上了你,我就要去追求,我要用心去追求,我一生都不反悔。”

我问:“你对几个女孩子这样说过?”

他说:“我只对你这么说。”

赵震龙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我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他一把方向把车子拐进一个小巷停在人少的僻处。转过脸来盯着我,眼里变得晶亮亮的。我看他那种样子,已经到了不理智的程度了,我把手伸兜里摸住那根电棍,我想如果他敢用手碰碰我,我就让他吃点儿麻辣的。自从母亲送我这玩意儿以来,我还从没有电过别人,倒是电过自己。那滋味真不好受。有一次我摁摁电源,看了看电棍头上的那花火儿,并没有放电就往兜里装,结果我当即就趴在了地上,哆嗦了半天,嘴皮老是不自觉地跳动。当时我掏出镜子看了看,发现嘴唇都紫了。

赵震龙最后并没有机会吃上电棍,因为他的手离我十公分的时候又抽回去了。他说:“师妹,你要知道,我现在拥有几千万的资产,这些钱足以让我们永远都处在上层生活里。”

我把门打开,扶着车门对他说:“赵总,世界上比你有钱的人多的是,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经营着比你大的公司,我现在已经在上流社会了,甚至比你都优越。”他大声问:“为什么?”

我说:“我讨厌你。”

随后我绕过他的车向街道走去,我并没有回头看赵震龙的样子。能够想像得到,他这时候的表情很难看。

想想在舞厅的这些天,惟有让我感到忘不掉的就是那位有学位的小姐,与那位扎小辫的吉他手。想想他弹起吉他的样子帅极了,随着不停的点着头,那小辫儿晃晃悠悠的,像个正得意中的松鼠的尾吧。我想,如果我早于邹蒙之前认识他,邹蒙肯定没戏。想到这里,我抿嘴笑了。

我离开舞厅的工作没过两天,兰亭便来劝我去上班。那天,兰亭把我请到餐厅,叫了不少菜。等我刚端起酒杯,兰亭便笑着说:“师姐,赵总让我来请您回去。”

我把杯子放下,皱眉头说:“兰亭,记得早跟你说过,我去舞厅上班只不过是帮你上岗。你不能只为了自己的事,把我当工具。”

兰亭咧咧嘴说:“事实上,赵总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小声说:“那你就追求他,追上他你就富了。”

兰亭说:“可是他对我没有兴趣。”

我说:“他对我有兴趣,但我不会看好他的。”

我说完狠狠地瞪了兰亭一眼,转身就走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说:“兰亭,别忘了你是北大人。我们北大人是不会被人家利诱或者甘于被人利用的。”说完,我哼了一声便走了。

想想兰亭的表现我感到有些伤心。她在利益面前竟然敢出卖我。可见贫穷是可以改变人本质的一个问题。突然,我不由想起邹蒙。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没有看到他的影子,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

没想到,赵震龙还真够粘的,多次让兰亭来找我,我便把兰亭骂了。后来,赵震龙亲自开着车来找我,我当即就把他骂了,骂得我都有些挂不住,没想到他依旧粘着我不放。这人的脸皮真够厚的,整个儿是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