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怀好意-北大恋人

礼拜天,我借了五部外国大片看,一直到零点都没有看完,直到我的笔计本电脑都热得能烙饼子了,这才肯睡觉。早晨正睡得香着呢,敲门声响起,我以为又是来查暂住证的,便催着邹蒙去开门。我用胳膊捣捣邹蒙,没想到他的位子是空的,这才发现邹蒙早便走了。

我对查暂住证这件事恨之入骨,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人权不平等的表现。就这件事我曾给人大写过信,并反复阐述,中国人拿着中国的身份证明,走到哪里都是中国人,不应该以地域的差别而不能平等待之。后来果然降低了暂住证的办证费,由原来的每年180元降到了只收5元的证费。我相信,如我一样有正义感的人很多,要不人大不可能只听我的片面之辞。我相信最终会没有暂住证这种说法。

我拿出学生证打开门,发现兰亭手里抱着油条提着豆桨站在那里。我皱眉头说:“兰亭你搞什么,这么早就来敲门。”

兰亭笑着说:“师姐,今天我们去报到。”

我问:“现在几点了?”

兰亭说:“六点半了。”

我说:“人家九点才开门呢。”

兰亭说:“我们应该准备一下吧。”

我说:“得啦,八点半南门见。”

兰亭把早点放在我床头柜上,对我笑了笑去了。我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歪倒床上眼睛便粘在一起。

就在这时,我听到隔壁又响起了“敲墙声”,但我已经明白这声音的原始性了。真不知道隔壁是什么样的金刚之身,怎么这么频繁地做爱。那位女的现在越来越张扬,竟然有了快感就大喊。什么老公,你好棒哟,老公,哎呀哎呀。我心里让她叫得不舒服,便恶作剧地晃晃床,夸张地哎哟了几声。隔壁的音量顿时减小了。这么一扯腾,本来粘糊糊的睡意消失了,我点上一支烟吸着,看到床头柜上那软兮兮的油条,不由联想到隔壁激情过后的某种状态,食欲顿时没有了。我起身简单地洗涮完毕,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填进嘴里,开始北大南门奔去。

刚转过海淀站牌,有位小伙子凑上来说:“大姐,办不办证,结婚证、离婚证、准生证、身份证、暂住证、毕业证、学生证、月票,有地铁的,公交的,联通的。”

我摇了摇头,小伙子依旧跟着我说:“大姐,毛片、软件、原版拷贝,绝对正点。”

我感到烦了,几乎每次走到这里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站住问他:“有没有逮捕证,多少钱?”

那小伙子顿时站住,瞪眼说:“妈的,臭婊子。”

我回身去撕他的衣服:“你他妈的,臭犯罪分子。”

小伙子撕开我的手跑了,边跑边说你等着,我不把你做了我不是我妈养的。我恨得牙根儿一阵痒,妈的,看来我不应该去报到上班,而当前的任务是再写一封信给人大委员会,我甚至有必要联系校内的所有女生联名向人大反映这些问题。这样搞下去,还有他妈的真东西吗?妈的!妈的!我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阿Q的“妈妈的”,不由鼓嘴笑了。

刚走几步,又有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走过来推销假证,我抬头发现是我们院里住着的人。她也认出是一个院住的,尴尬地笑了笑,抱着孩子躲到旁边。我想,我再出门的时候,看来胸前必须挂个牌子,上写:不要假证,不要毛片、盗版软件,不要小广告。

走近南门,发现兰亭像踩在燃烧的地板上。

我走过去问:“看你急的,就像要出嫁。”

兰亭松了口气,说:“我的天,你可来了。”

我说:“好啦,愣着干什么,走呀!”

兰亭向车站牌走去,我站住说:“打的,打的。”

兰亭说:“师姐,很贵的。”

我说:“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兰亭把兜里的钱掏出来向我亮亮,说:“师姐,小妹这段时间手里紧。前几天母亲有病,刚给家里汇了钱,就剩这些了,不够你得先借给我。”

我伸手拦下一辆的士,兰亭牙痛般吸溜着嘴钻进去。司机是地道的北京人,人很胖,肚子隆得比赵震龙还高。像他这个体态当个经理都不过份。我很担心他如果再胖,肚皮会摩着方向盘。我这么想着,脑子里便出现了吱吱响的摩擦声。司机问我们是不是北大的学生。

兰亭说:“我们当然是北大的。”

我感受到了兰亭的自豪感。

司机说:“北京大学的学生都很优秀呀。听说每年网络了全国60%的高考状元。还听说,北大是亚洲第二大学,很多国家的领导人都来过,连江总书记都去过。”

我故意问:“北京大学也有不好的地方,你知道吗?”

司机摇头说:“不知道,我听到的都是好,我几乎每个月都把女儿拉着来玩,让她看看北大,感受北大,将来才考北大。”

兰亭问:“你们请家教吗?”

司机说:“请了,也是北大的。”

来到超卫公司的办公楼下,兰亭掏出五元钱说:“为了祝贺你女儿考进北大,少收点儿吧。等我留校任教了,我会照顾她的。”

司机说:“对不起,我女儿学习很差,怕得不到你的照顾。”

兰亭还想跟司机交涉,我掏出十元钱扔给司机,钻出了车。兰亭拿着五元钱走过来往我兜里塞,我把她的手打开说:“兰亭,看你这德性,就像个买菜的小保姆。”兰亭握着钱的手烫着般抽回去,直咧嘴。

我们坐电梯去到楼上,兰亭说晚了五分钟。我蛮不在乎地说:“晚了就晚了,我们北大人是不会求着他们的,我们有我们的尊严,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

来到总经理室前,兰亭轻轻地敲响了门,随即传出了宏亮的一声:“请进。”我与兰亭推门进去,赵震龙愣了愣,从宽大的老板桌后站起来,盯着我说:“肖师妹,我为了等你们,把会议都推后了。”兰亭笑着说:“赵总您好。”

赵震龙看着我说:“请坐,快请坐。”

兰亭双手握着垂在小腹上,脸上挂着讨好的表情。我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发现一支胖乎乎的手伸过来,上面夹着一支洁白透体的烟。我说:“我说过就抽中南海5.0的。”赵震龙说:“是的,这烟就是,自你提出爱吸这牌子的烟后,我买来吸了吸果然不错。”我接过烟,刚要伸手去摸火机,那只胖手里当地便弹出一股火苗。我凑上去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发现兰亭还站在那里。

我皱眉头说:“兰亭,站在那里干什么,卖条呢?”

赵震龙说:“坐嘛,都是校友,不要拘束嘛。”

兰亭说:“谢谢赵总。”

赵震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说:“肖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高薪聘请北大的学生吗。这出于我对北大的感情。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让我懂得了,怎么从别人的手里掏出钱来,并且他们还是乐意的。所以说,我的成功跟北大是分不开的,我的此举也是向世人说明,我们北大学生的身价就是与众不同,因为我们脑子里有着与众不同的东西嘛。”

我问:“谈谈我们从事的工作吧?”

赵震龙说:“我有两家舞厅,五家超市,一个报社,你想去哪里?”

我说:“这个嘛,我去舞厅?”

赵震龙说:“好呀,那就去舞厅吧。”

我说:“我要当经理。”

赵震龙说:“我正有此意。”

我说:“为什么?”

赵震龙说:“我们北大的学生具有领导的天赋嘛。”

我问:“那么兰亭呢,她去哪里当经理?”

赵震龙说:“这个嘛,兰亭文章写得好,去报社当个编辑吧,熟悉工作后,我们可以提他做编辑部副主任。”

他明显在故意讨好我,于是我恶作剧地说:“我要求年薪三十万,如果没这个价,我是不会上班的。”我想,这个条件肯定让赵震龙知难而退了,他再傻也不会用三十万请一个没有管理知识的外行人做经理,并且白白给她三十万。

没想到赵震龙爽快地答应了。

兰亭问:“那我什么时候上班?”

赵震龙说:“你现在去报到吧。”

我说:“我是不是现在也可以报到了?”

赵震龙说:“舞厅的生意是有特殊性的,我想跟你把一些事情说说,这样你去就不是外行,直接参预工作,让你的手下人也服气。等我们谈完了,我开车送你去。”

赵震龙看到兰亭还站在那里,便冷下脸说:“兰亭,你应该去报到了。”兰亭点点头匆匆去了。赵震龙又换上了那副和善的表情,开始跟我讲北大。

他讲了北大的许多历史故事与名人趣事,我感到索然无趣。因为他讲的那些,都是我在大一的时候新鲜过去的话题。我不耐烦地说:“赵总,我是不是可以去上班了,舞厅我每个礼拜泡三次,我感到在这方面是很懂的,不需要你给我讲得太多。”

赵震龙站起来说:“好吧,我送你去。”

我说:“这样吧,今天我还有点儿事,明天直接去上班成吗?”

赵震龙说:“成呀,明天我去接你?”

我说:“明天我自己去。”

他说:“好吧,我在舞厅等你。”

我点点头,对他笑了笑转身就走。赵震龙一直送我到楼下,看着我打的去了。我回头看看呆在那里的赵震龙,终于松了一口气。跟这种人在一起太压抑了,他充其量就在北大进修了几天,满口的北大这北大那的,好像北大是他父亲的私立学校。

在车上,我掏出手机打通了父亲,问他:“你认识一个叫赵震龙的吗?”

父亲问:“梅梅,怎么回事?”

我说:“他花三十万年薪聘我。”

父亲说:“我不认识他。梅梅,这很不正常。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不符合你的专业性质,也不符合普通行业的劳动价值规律。我看,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要当心了。”

我说:“是呀,有很多经理都在打女下属的主意。”

父亲张口结舌,因为父亲就是因为跟自己的秘书发生了关系,以至于让那位美丽而充满目的性的小蜜怀孕,然后造成了他与原配的婚姻解体,再然后,那位姑娘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离父亲而远去。

父亲说:“对了梅梅,不要上班了,好好上学,需要钱咱们有嘛。”

我没有再说什么,把电话挂断了。到了北大太平洋电脑商城,我去看看了最新硬件报价,并顺便买了《无冬之夜》、《飞车六》等新软件。走出电脑商城,我想到家里还放着一块主板,应该买些件把电脑攒起来给邹蒙用。我去自动取款机上取钱,没想到取款机把我的卡吞了,我正巧又没有带着身份证,攒机的事只能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