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练习生活,练习爱-练习生活练习爱

1。

从张家界回来的当晚,范典典没有看见马力。他家的门窗紧闭,也没有灯光,他上面401室柳自全家也没有灯光。

范典典一边把旅行箱里的物品拿出来归拢好,一边给父母打电话报告平安,然后又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一切都弄停当了,对面阳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犹豫再三,范典典劝自己,明天再说吧。

刚躺下,门铃响了,一阵连着一阵。范典典问是谁呀。

是我,柳自全,你开一下门好吗?

猫眼里的柳自全正低头在看着什么。范典典飞奔回卧室换了件衣服,然后去开门,手搭在门锁上的时候她想起了她的望远镜,又返身回去把卧室的门锁上。

我经过你楼下的时候看见你屋里有灯光,我就上来了,柳自全上上下下打量着范典典,看见你回来了,我真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一个多星期一直没见你,还以为你搬走了呢。你去哪儿了?

这好象和你没关系吧。

噢,是没关系,是没关系。我能进去再说吗?看范典典愣了一下,他说,是不是不方便,那算了。

是不太方便,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不方便,进来吧。

柳自全说,换双鞋吧。

范典典说,不用了。

他往屋里探了探脑袋,又看了看自己的鞋,说,还是换吧。

真的不用。

我的鞋挺脏的,刚才在你楼下踩到了一脚软乎乎的东西。

范典典把佑子的拖鞋找出来,那是一双FEEL,和她脚上的这一双是一对情侣鞋,是他们在逛商场的时候一起看上的。买回来后就并排摆在鞋架上,每次他来这儿,范典典在给他开门之前都会先把拖鞋放在门口,他进来把包递到她手里,然后换鞋,然后程序化地拥抱一下,然后商量一会儿吃什么,而吃什么更象是为了最后的上床储备能量。

哎,这两双拖鞋是一样的。换了鞋的柳自全站到了范典典的身边,好奇地比对着,然后说,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

柳自全若有所思地在椅子上坐下。范典典白了他一眼,她的脸有点红。

刚才看见你家有灯光,我真高兴,一高兴就冲了过来。

同样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哦,是吗?嗳,你好象黑了。

晒的。出去玩了一趟。

这儿就你一个人住吧?

柳自全的目光落在范典典的脚上,让她不自在。

这和你没关系。

以前是没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

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

神经病。

别骂我,我是认真的。

范典典看着柳自全,后者冲她很肯定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想爱一个人,我想了很久,决定从你开始。

2。

说起来,我这人在感情上点特别背,我喜欢的女孩不是有男朋友,就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我老是处于那种一厢情愿的尴尬地位。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孩,为了她,我差一点自杀,可我越是上杆子追她,她越不拿正眼看我,后来我上大学时又喜欢上了学校附近一家餐馆里台湾老板娘的侄女,可人家告诉我她在台湾有男朋友,不过我没有放弃,我有优势啊,只要有时间,我每天都去餐馆呆着,我相信日久生情这个词,餐馆的老板娘是既烦我又同情我,就在我觉得那女孩看我的眼神起了变化的时候,她对我说她要结婚了,哈,要结婚了,就这,我也没有死心,可两个月后,她回了台湾。柳自全耸了耸肩,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虎牙。

这一年多,我都没怎么和女孩交往过,一是没碰到让我动心的,再有,真是有点怕了,怕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我望远镜里是我搬来的第二天,那天早晨我很无聊地把望远镜象机关枪一样扫来扫去,扫到你窗口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头顶上扎了一根冲天辫的女孩,很好玩,我的镜头从你身上扫过去后又扫了回来。

我就这样进入了你的视线?范典典问。

应该说是你的冲天辫先进入了我的视线,然后才是你这个人。可惜后来再也没有见你扎过那种辫子。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意你,我看见你老是坐在电脑前敲呀敲的,也不上班,我就猜你的职业,但不是很确定,直到有一天,看见你打印稿子,天哪,一张又一张,足有一百张吧,我想你肯定是个作家。我猜得没错吧?

算对吧。

我周围也有一些写作的朋友,但你的生活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般白天睡觉,晚上写作,而你写作的时间就象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们的生活丰富多彩,而你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从我搬来的那一天起就没见你家里有过男人,哦,对了,前些天有个男人在你家来出现过,不过好象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他,我想你大概还没有男朋友,或者曾经有过——

我是个同性恋。范典典打断道。

柳自全笑了,一笑又露出那对虎牙,他没有理会范典典的打岔,继续说道:

我希望自己的这一次恋爱无论如何要从一个没有竞争对手的女孩开始。我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我不能老是那么被动。

等等,你要和谁恋爱?

和你。

和我?我很好奇,我不知道你的爱是从哪里分泌出来的,是不是象水笼头一样一拧就会流出来?对了,这么说,我就是那只盛水的盆了?

柳自全笑了,说,我没读过你写的东西,但我想你肯定是个幽默的作家。

我觉得你比我更幽默,敲开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的门,然后对她说你要开始爱她了,你不是有病吧?

有一点,但基本上算是一个正常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我可以不接受吗?

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已经决定了。柳自全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严肃得让人想笑。

1。

我是六月份回来的,在这之前我一直在哥伦比亚艺术学院读书,学的是导演,马上毕业了,我回来一是看我的父母,再有就是准备我的毕业作品。

回来后我和我父母住了一个星期,感觉不行,家就是一个让人发胖的地方,身体发胖,头脑发胖,做不了事,所以就搬了出来。

说实话,我真的是个天文爱好者,我当初买望远镜真就是为了观察天文现象,用它来看人是受了一部外国电影的影响,也可以算是一种职业病。

我一直想拍一部反映真实情感的电影,最大可能地贴近生活,呈现生活的原貌,不是刻意编出来的那种,但又不是记录片。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不愿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总应该有原因吧,比如我这个人让你讨厌,或者你没有兴趣,再或者你没有时间。

你说的这些原因都包括在里面。

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真没面子,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合作。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绝对是一个有意思的想法,它还不纯粹是一部电影,我还有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反正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能干出点名堂来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正在了解你。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你再想想,你不用马上决定的,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崭新的角度,很特别。

我手上有东西正在写,是和出版社签了合同的,有时间限制。

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时间总会能挤出来的,你想想,是不是?

范典典看着这个名叫柳自全的男人,后者正热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老实说,她有点被这个家伙说动了,一件新的、对她的经验和能力都有一定挑战性的事总是能勾起她的好奇心和掺和掺和的欲望。看她犹豫不定,柳自全又说,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创作空间,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绝对尊重你的想法和意见。

让我想想吧。

2。

半夜范典典起来喝水,睡眼朦胧地经过望远镜时下意识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完全醒了过来。在没有开灯的厨房里,只有马力唇间燃着的烟忽而亮那么一下,而他的人裸体站在洗涤槽前正在往身上倒洗涤剂,一手还拿着一块百洁布,水龙头开得很大,范典典甚至都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马力倒完洗涤剂开始用百洁布搓擦起全身来,他手中的频率异常地快而且用力,仿佛搓擦的是别人的身体。这时一截烟灰掉在他的胳膊上,他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胳膊,神情迷茫,突然他像是被烧着了似的跳了起来,使劲地甩着那条胳膊,并把胳膊伸到水流下。

马力站在那儿,头朝上仰着,因为他侧着身子,范典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水溅洒了出来,但他好象根本没有知觉。

范典典去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热的,端到望远镜前慢慢喝。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马力那条沾了烟灰的胳膊还没冲刷干净,在这个凉气逼人的时分,他光着身子冲凉水的样子让范典典起鸡皮疙瘩。

大约十分钟后,马力换了一条胳膊,然后他把右腿也放进了洗涤槽,这个夜晚在范典典眼里变得邪乎疯狂起来。

后来范典典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再看下去她想自己会疯了的。她盯着床头那部水灰色的电话机,心里琢磨着给谁打个电话,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惧和不安,但是凌晨两点多,这个大家都在做梦的时间能给谁打电话呢。佑子?不。小芸?不。柳自全?不。不。

这时马力家的灯亮了,范典典心里一咯噔,不知他还会弄出什么新的花头来。范典典把床头灯关了,下床,来到望远镜前。

马力正弯腰在清理厨房地面的水,他穿着睡衣,很有条理直地打扫着战场,弄完地面的水他开始擦拭料理台,然后归拢台上的东西,他似乎还在哼着歌,因为他的脑袋有节奏地点动着。

打扫完毕,马力点了一支烟,依着厨房的门框,就象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环视了一下四周,那种范典典熟悉的似是而非的笑容一点一点在他的唇角眉目间荡漾开来。忽然,他走向了阳台,面对着范典典的窗口,凝神看着,范典典下意识地往窗帘后面一躲,但她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站在亮处的他是不可能看见她的。

抽完手中的烟,马力做起了操,一共六节,每节反复八次,他做得有板有眼,毫不含糊,做完一节,他都会短暂地停顿一下,整一整衣襟,然后再继续下一节。他的样子就象是在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

灯关了,马力家在范典典的望远镜里安静了下来,范典典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了那部名为《IDISH》(《我做菜》)的电影,片中一个男人在厨房的洗涤槽清洗自己的身体,而一个妇女在海边剥一条死鱼,被压抑的性欲和内心的焦渴是贯穿整片的主题。天快亮的时候,范典典开始怀疑凌晨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第二天范典典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从床上跳下来她就冲到望远镜前,马力的花们显然浇过水了,有的花瓣上还留有水珠。

不知谁家有人在学弹电子琴,几个单调的毫无感情的音符反反复复迂回着,让人觉得日子说到底也就如此这般地枯燥,我们在练习生活的同时也在被生活练习着。

范典典烦躁地在屋内走着,她发现某种困绕了她一个夏季的好奇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得以化解,相反似乎更强烈也更按捺不住了,迫切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否则她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和写作中去。

焦躁不安中,范典典打开门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对面三楼。

301室里有说话的声音,难道马力也在?范典典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又像是电视里的对话。范典典摁门铃,她想那个没有腿的女孩应该在里面,她不知道那女孩能不能来开门,但至少她该作出回应。可屋内的声音却嘎然而止,就象摁了静音键一般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范典典又敲门,同时摁着门铃,可里面就是没有反应,范典典急了,却又没有办法,临走前,她狠狠地踹了一脚防盗门。

3。

范典典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电源。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庆幸刚才亏得没敲开门,她想,否则自己能说什么呢。范典典点了根烟,然后拨通了小芸的手机,问她人在哪儿。

小芸说,正在吃东西,和一个帅哥。

范典典问,是那个手感很好的男模吗?

不是。

范典典说知道了,那一定是你某个身体上的爱人。电话那头传来了吃吃的笑声,范典典猜此刻坐在小芸对面的那个男人一定想不到小芸家里还有一个他无法比拟的精神爱人。

有事吗?没事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最晓得你了,没事和有好事的时候是不会想到朋友的,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真烦你这种说话的口气。

说吧,说吧。

你最近见那个马力了没有?

没有。我们的合作早结束了。不过近来听到的有关他的传闻还真不少,有一个富婆在看了他的表演后说是动了心,爱上了他,想把他包下来,被他一口拒绝了,另外有一个服装品牌想请他做形象代言人,也被他拒绝了,根本就不谈,真搞不懂他,放着出名赚钱的机会硬是不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哎,我说,你还记着他呢,动真格的了?我帮你联络一下他吧,见个面,怎么样?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我打听他是因为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绕什么圈子,跟我还来这一套。行了,就算是别的事吧,我帮你约约他吧。

不要,算了,算了,就这样,我挂了,你继续和你的帅哥吃你们的饭吧。

哎,哎,别,别挂,说真的,象你这种看谁都不入眼的家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就别做姿态了,谈谈吧,没准还能谈出点名堂呢。我觉得他适合你,你们俩人身上有共同处,是一路人。

什么共同处?

装模作样,喜欢把自己搞得神秘兮兮的。

好了,我挂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你千万别做什么,否则我跟你急。

6。

佑子的结婚请柬做得很别致,玫瑰红的缎纹纸,翻开,里面镶着两位新人的照片,右下角有俩人的亲笔签名,花哨潦草,并且有合二为一的意思,一看就是专门请人设计然后又下功夫苦练过的。范典典在一个朋友家见到时,意外裹挟着伤感让她在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新娘笑得是那么地甜蜜,脑袋靠在佑子的怀里,佑子从后面环抱着她,俩人的右手十指相握,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钻戒,当然是一对。

刚收到的,范典典的朋友不无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其实说心里话,我觉得你和佑子并不合适,他配不上你。

你的心肠真好,但这个时候我不需要安慰,这对我没有用,只会让我自艾自怨。

趁朋友上卫生间,范典典连招呼也没打就跑了出来,她既不想装得很不在乎,也不愿让别人看出她很受打击。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如果没有那张照片,范典典想自己应该能表现得好一点,新娘的笑容和那副小鸟依人的甜蜜状太刺激她了。

在路上范典典给佑子打电话,劈头就质问,结婚了连请柬都不发一张,真不够意思。

佑子大概一下子有点懵,说,那天,那天在你家里,你不是说你不会参加的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

改日再请你吧。

不,你不发请贴我也会去的。

别这样,到时候让别人看笑话。

谁是别人?是你的新娘,还是你的客人们?

不等佑子说话,范典典就把电话挂了。她疾步在路上走着,她问自己,这是因为爱吗?答案根本就不用多想,不是,当然不是,早就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而是咽不下这口气。有那么一会儿范典典甚至怀疑佑子所谓的坦白只是为了让她主动提出分手,他早就另有所爱了,和她在一起五年也不说结婚的事,和别人认识不过四个月就谈婚论嫁,这绝对是个阴谋,否则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呢?

快到家的时候,范典典想到了柳自全。她特别犹豫地朝柳自全住的那幢楼走去,她揣摩着后者听了她的请求后可能会做出的反应。上到三楼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问自己,真的要让这个荒唐的想法变成一个荒唐的事实吗?

有脚步声和拙劣的口哨声从下面传上来,没一会儿,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摇头晃脑地走了上来。范典典突发奇想,要是那个走上来的男人是单眼皮,那她就继续往上走,要是双眼皮,她就下楼回家。

看见范典典瞪着眼睛在看自己,小个子男人愣了一下,立刻闭上了嘴,脑袋也不晃了,经过范典典身边时的四肢明显地僵硬。

范典典敲开柳自全的门,站在门口就问他明天有事没有。柳自全说有什么事进来再说。范典典说你要明天没时间我就不进来了。柳自全显然听不懂她的意思,眨巴着眼睛说,时间倒是有,但这和进不进来有什么关系。

7。

在柳自全的简易衣橱里挑了半天,就是挑不出一套范典典认为合适参加婚宴的衣服。他有两套西装,一套是粗花呢的,不适合这个季节,另一套穿在身上怎么看都象是借来的。柳自全说他最烦穿西装了,不是万不得已,他一般不穿。没办法,最后还是换上了他常穿的牛仔,这下,在镜子前的柳自全自在了许多。

范典典忽然想到了马力,要是挽着那样一个男人的胳膊去参加佑子的婚礼,绝对有面子,而且解气。

婚宴定在楼外楼,七点开始,范典典和柳自全先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她还挑了一张卡,但是没往上面写名字。

都决定去了,高兴点。柳自全拍了一下范典典的肩膀。

高兴不起来。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范典典摇头。

我知道,丢了的马大,我也丢过,但丢都丢了,还能怎么样。

不是丢的,是我自己扔掉的。

一路上,范典典都在想一会儿该怎么介绍柳自全,朋友?男朋友?未婚夫?爱人?

你说,“爱人”这个词到底算是动词还是名词?范典典问柳自全。

柳自全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在我父母那一辈,那是个名词,是挂在嘴边用来做介绍的,所以有点假惺惺的,到了我们这一辈,好象是动词,但让人起鸡皮疙瘩。

佑子和他的新娘站在饭店门口,楼外楼顶上有一束灯光正好往下照射在这对新人的身上,远远看过去,他们就象是站在舞台上的演员,流光溢彩,十分醒目,他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表演他们的幸福。

范典典把手插进柳自全的臂弯里,挽住他的胳膊。她感觉后者的身体僵了一僵。

佑子也看见他们了,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范典典和柳自全走到新人面前。佑子拉了拉正在对着远处傻笑的新娘,说,这是我的朋友,范典典,这是她的——,他征求范典典的意思,范典典说,我的爱人。佑子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是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呀。范典典说,手续办了,就是没有办仪式。

范典典把花递到新娘子手里。新娘笑得很灿烂,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范典典立即想到佑子可能从来都没向这个女孩提起过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