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范典典起了个大早,起床后,她首先跑到了阳台上张了张,然后才开始她起床后的那一套例行的程序。这么早就坐在电脑前,让她觉得仿佛是个意外。她把昨天写的几千字看了一遍,这时门铃响了。
范典典跑去开门,外面却没有人,防盗门上插着一个折成箭状的纸条,展开一看,是一张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是几个一号的黑体字:你到底在看什么?翻过来,背面什么也没有。
范典典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侧耳听了听楼道里的动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范典典奔到阳台上,趴在护拦上往下看,半天也没一个人出来。她重又看那张纸,你到底在看什么?天哪,难道是对面那个男人已经发现她在窥视他了?
吃过午饭,范典典打车赶往位于城东的彩排地点。彩排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后面,一对男女模特穿着比不穿还性感的内衣正躺在床上小声交流着什么,另一对模特则随意地在走动。小芸忙前忙后,但还是抽空来到范典典这边问问她的感觉。
范典典说创意真是挺独特的,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一步是不是跨得太大了点。
小芸撇着嘴说,就这,已经是调整后的步伐了。
那对躺在床上的男女从床上坐了起来,相视一笑,他们的表演十分自然,仿佛正生活在生活中。那个男人首先下了床,他走到玻璃前,一手撑在玻璃上,做临窗眺望状。他的眼光轻轻地从范典典的脸上扫过,他似乎看了范典典一眼,又像根本没有看见,可范典典却像是被重拳击中般差一点倒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同样光着膀子,嘴角挂着古怪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由于意外和紧张,范典典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的眼睛死盯着他,她想更为清楚地看一看他的脸。他重又走回床边,拥着他的搭档在虚拟的橱窗里走了一圈,然后走出来,往更衣室而去。
范典典走到小芸身后,问,刚才做表演的那个男模特是从哪儿找来的。
小芸回头看了范典典一眼,眉毛挑得老高,揶揄道,怎么,看上啦?
范典典说,随便瞎问问。
小芸说,这些人都是模特经纪公司推荐的,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过那个男人老是独来独往,好象有点味道的,一会儿彩排结束,我帮你传递一下问候,怎么样?
范典典说,去你的,你的脑子里就这么一根筋。
小芸说,操,好心当作驴肝肺。
第三节表演,那个男人和他的搭档还是最后一个出场。他好象有一点心不在焉,尽管当他和自己搭档对视时眼睛里满是柔情,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神飘忽,并不聚光。范典典差不多退到了门口,她突然想到了那张纸条,她想这个男人也许已经认出了自己,并且那个被扑倒的女人的样子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恐惧在瞬间潮水般淹没了范典典,连招呼都没打她就跑了出去。
在烈日下疾步走出一大段后,大汗淋漓的范典典慢慢缓过神来,其实所谓的危险都来自于自己的想象,她根本不了解那个男人,而她那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仅仅是事件的一部分,也许他只是和他的女朋友或妻子玩了一个游戏,现在最大的迷团是那张纸条。
范典典停下了脚步,她打算回排练场,把彩排看完,如果有可能的话,多了解一点这个男人,了解了也就不会胡乱猜测了。
彩排结束后,那个据小芸说叫马力的男人第一个离开排练场,范典典稍一迟疑也跟了出来,并上了他后面的一辆出租。
司机是个饶舌而且说话语速极快的大胖子,一路上他不是眉飞色舞地和范典典谈他新买的这辆车,就是不成调地哼着那首烦死人的《心太软》。范典典很紧张,眼睛盯着前面那辆蓝色富康,心里盘算着一会儿马力要是下车她怎么办,可是她的耳边,那个胖家伙不停地唠叨着,范典典努力调匀呼吸,她对自己说,不管怎样,这位师傅的车技不错,跟了五六公里也没跟丢。
马力的那辆出租在华联超市停下了,他下车以后并没有马上进超市,而是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
从范典典坐着的这个角度望过去,马力高大挺拔,不断有路人从他面前走过去后又回头看他,显然他早就习惯了被注视,气定神闲地抽着烟。这时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敲车窗,范典典略一犹豫,说,走吧。
车到范典典的楼下,胖司机突然冒出一句,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吧,不等范典典回答,他又说,人长得挺帅的嘛。
范典典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望远镜跑到阳台上。马力家的花花草草在夏日的午后有点蔫,范典典细细打量着这个大概两平米大的阳台,希望发现点不同寻常的迹象。
果然,在阳台上方的晾衣架上,范典典看见了几件女式内衣。从款式和颜色上可以判断得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这么说,马力并非一个人住,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和他撕打的女人,为什么这两天她都不露面呢。
2。
范典典把电脑和电脑桌从书房搬到了卧室,靠窗而放。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范典典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301室的阳台上,于是本来就不顺畅的写作完全停顿了下来,她时不时站到凳子上,通过阳台门上方的玻璃窗观察马力家的动静。
看得出来,马力是个生活得比较有规律的人,因为他会在基本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厨房和阳台,做一点简单的饭,然后用托盘端进去,或者呆在阳台上不厌其烦地弄他的植物,晚上八点半左右下楼,穿着运动装,沿着小区跑上半个小时。
而范典典期待见到的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出现,虽然晾衣架上的内衣每天在换,可都是马力出来晾的,还滴着水。晾完衣服他会站在阳台上抽根烟,他的烟瘾似乎挺大,有时候会连着抽上两根。
与此同时,范典典每天都会收到一张打印着黑体字的A4纸,有时候是在信箱里,有时候在奶箱里,或者和第一次那样插在防盗门上,什么诸如“好看吗?”、“过瘾吗?”,显然是一个了解她近日兴趣点的人所为。
有关马力的情况,小芸很快就打听来了,28岁,湖南人,一个月前刚应聘进模特公司,就这么简单,他总是独来独往,在公司没有朋友,他对大家来说就像是个迷。
小芸在电话里说,这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我知道这最合你的口味了,神秘兮兮,最好还有点神经兮兮。
范典典说,我对他是有兴趣,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兴趣。
行啦,小芸打断道,不要解释了,对男人有兴趣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有需要我做的就说,不要客气,没事我挂了。
等等,你最近有没有往我信箱或奶箱里放小纸条?
什么小纸条?
你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范典典又站到了凳子上。马力家厨房的灯亮着,他低头在忙活着,好象是在切东西,唇间还叼着一根烟,他新换了个发型,头顶是板寸,留着连鬓胡子,很酷,加上他的宽肩膀,看起来十分性感。忽然,他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去伸长脖子往厨房门口张了一眼,紧接着扔下了手中的刀拔脚往里面奔了进去,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半个小时过去了,范典典举望远镜的手都酸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罢休,她想厨房的灯还开着,料理台上的那一摊子也还没有收拾,马力早晚会出现的。范典典去找了张莫文蔚的CD,戴上耳机,莫文蔚唱:
似乎谈过恋爱
似乎还在等待
有一个男生总是说他睡不着,我劝他去看医生
还有一个说他寂寞希望生活热闹,他应该去找一只小花猫来拥抱
后来她又唱:
情绪像一部电梯不是上升就是下降
游戏终点是回家,没有第三种方向
最常听的开场白你好以外还是你好身体健康不健康
不怕精神就要失常
我不耐烦我不耐烦,怎么办
爱人分手的原因不是误会就是了解
不渴望也就遗忘,没有第三种下场
从左边转到右边,离不开一张双人床
范典典的手很酸眼睛很酸腿也很酸,但她还是坚持举着望远镜站在凳子上,她已经从中意外地体会到了快乐,偷窥的快乐。用一种下流的方法从一个隐秘的角度去看一个奇怪的带有某种你隐约已经触摸到的危险性的男人,这怎么会不让人觉得心跳加速呢,何况这个男人的身材性感,发型性感。
3。
佑子要结婚了,和那个认识仅仅四个月的女孩。范典典说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做什么决定都和我没关系。佑子说,那至少还是朋友吧。
范典典问,你今天来是想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不是,我只是告诉你而已。
佑子低下头不再说话,他不说范典典也不说。范典典又想起了佑子向她坦白他和歌厅小姐那档子事的那个下午,原先已经麻木没有感觉了的关系因为另一个女人的介入一下子变得清晰尖锐了起来,那天的情形好象也是这样的,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有些暗,她蜷缩在沙发里,他站在电视柜旁边,电视开着,但摁了静音,他说得很吃力,她听得很难受,后来他不说了,他不说范典典也不说。
突然佑子抬头看了范典典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了下去,范典典听见他说,再拖下去,恐怕就会失去结婚的勇气和耐心了。尽管声音轻得更象是自言自语,但范典典听清楚了。
范典典知道佑子想听她劝他几句,诸如别草率,结婚是人生大事,三思而后行什么的,就象是给一个就要上刑场的人说点宽慰的话,尽管这几句话说不说都改变不了这个人的命运,
但范典典就是不说,她就是要说他不想听的。范典典说,结婚照拍了没有,没拍的话,我认识一个摄影师,是台湾罗莎的,介绍你去那儿,他的技术不错,而且可以给你打对折。
佑子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另外婚纱礼服是定做还是租,都想好了没有?你们结婚的那天我就不去了,因为你可以理解的原因,但是心意我会请朋友带去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今天就给你,对了,时下的行情是多少。
说着范典典夸张地跑进卧室去找钱夹,当她跑出来时,发现佑子紧咬嘴唇,使劲地看着她,用那种又怜悯又无奈的目光。
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佑子说。
范典典依着卧室的门框,把脸偏向一边。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孩,我做什么事你都会一笑置之,如果知道向你坦白会招来分手,那我就不说了,打死我也不说。我真的很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和那个小姐没继续下去,还是后悔告诉了我,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佑子吸了下鼻子,声音很响。
我不想结婚,因为我知道自己不爱她,但我还是会结婚的,因为我知道爱和婚姻无关,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未必能把婚姻经营好,差不多合适就行了,和谁过都是一辈子,更为主要的是我的父母需要我结婚,他们不能再等了。
既然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是让我完全羡慕你还是想叫我后悔当初赶走了一个脑子那么明白的男人。
4。
昨天晚上,范典典接到小芸的电话,因为连着几天没听见她的声音,范典典感觉她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且是坏事,否则早就打电话过来了。你不知道,多年来,她们对外互相吹嘘,在内心却很清楚彼此谁也不买谁的帐,而且俩人似乎一直暗暗在较着劲,期待有一天终于让对方心服口服。
电话中,小芸的声音不断地往上扬,往上扬,让范典典感受到一种禁不住往外洋溢的满足和快乐。
她说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男人,是一位高鼻梁蓝眼睛的先生。他性情温和,身材健硕,五官和肤色挑不出一点毛病,除了不爱说话,他简直是个完美的男人。
范典典问,你们是怎样认识的。
小芸说,她是在网上偶然看到他的资料和照片的,她几乎是一见钟情,立即汇款定了一个,虽然价格不菲,但绝对物有所值。
范典典说,等等,那位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当然是个模特啦。他的制作非常精良,妈的,不但身体各部位的比例无可挑剔,手感尤其好,跟真人的皮肤没什么两样。妈的,你不知道,他真是棒极了。
由于意外,范典典拿着电话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挂电话前她问了一个在她的女朋友听来傻极了的问题:你觉得你们之间有爱情吗?
爱情?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爱情是什么?不就是一种想象吗?这个男人,除了外型,其余的一切都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我每天给他换衣服,摆造型,我按照自己的想象来摆弄他,他给予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限的,所以要说爱情,我和他的爱情肯定是无限大的。总之,我找到了他,我爱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5。
那个叫《我们都是有病的人》的长篇,范典典写得异常地艰涩困难力不从心,她已经很难把精力集中到电脑前,两只脚不自觉地就站到了凳子上,哪怕对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似乎只有站上去了才能安心。
有时候,范典典觉得眼下的写作已经变成了一场痛苦的便秘,已在进行当中了,再痛苦也只有把它拉出来才能完事,可马力那儿才是她的兴趣所在,所以,在电脑前坐定还是站到那只该死的凳子上去成了每天范典典自己和自己的一场艰苦的思想斗争。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范典典从未见过那个她认定确有其人的女人,然而阳台上每天都有女式内衣晾出来,滴着水,紧挨着同样滴水的应该是马力的衣服,它们挂在一起是那么地自然,同时也让范典典费解。
早晨八点钟,马力照例在浇完花草后出门。范典典站在北阳台上目送他消失在楼群里,然后下楼就像是取信一样从信箱里取出那张已成为她生活一部分的纸条。这次有点特别,在上面居然打了一个ICQ号码和一个Email的地址:
ICQ:93431156
mailto:blue-007@163。net
回到家,范典典又来到了南阳台,外面的天有点阴,而且有风,她趴在护拦上,她知道马力的规律,他一般要到晚上六点左右回家,所以范典典放心大胆地观察起对面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当范典典回屋拿了望远镜然后兴冲冲奔出来时,马力出现在了对面阳台上。范典典一下子愣住了,她明明看着他离开的,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马力显然认出了范典典,他冲后者点点头,而范典典就像偷东西被人当场捉住了似的惊慌和狼狈,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做何表示,情急之下,范典典竟然扭头进了房间。
第二天范典典在信箱里拿到的纸条上写着:你的脸红了。
6。
范典典决定要把写纸条的人找出来,一个人就像幽灵似的监视着你的生活,还不断站出来对你的生活点评上几句,你却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也太荒唐了。
根据范典典的分析,这个人应该像她一样有着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所以他才有可能在她偷窥别人的时候偷窥她,另外,他还必须具备一个观察她的角度,符合这两点的人应该是就住在和马力的楼房平行的那几幢楼里,而且楼层不会低于三层了。
其实范典典已差不多猜到了此人就是马力,只是还不能肯定。你想象一下,一男一女,从没说过话,却互相偷窥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又刺激又恶心的事。
范典典楼上楼下地跑,小心翼翼地埋伏,努力了一个星期,纸条还是每天都能收到,就是捉不住写纸条的人,范典典都有些泄气了,这一天马力家很早就关了灯,范典典无聊地举着望远镜随便瞎看,没有想到的是另一架望远镜出现在了她的望远镜里,就在马力楼上401室的客厅,在合上的窗帘中间露出一只镜筒。
范典典坏笑着来到了25号楼的401室,敲了半天门,里面一个男人才闷声闷气地问,谁呀。
范典典说,是我。
你是谁呀。
范典典说,你开门就知道了。
范典典听见了踢踢踏踏拖鞋的声音,可走近了突然又停止了。范典典猜他正通过猫眼在打量自己,她笑眯眯地对着猫眼。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范典典想他大概被吓坏了。
范典典又敲门,起先很好地掌握着节奏和重量,后来手疼了改用脚,那就有点不好控制了,她执着而又耐心地敲着踢着。
五分钟之后门打开了,一个黄豆芽一样的男人出现在范典典面前,留着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有半张脸那么大的眼镜。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他低头站在门旁,但是在笑,象是在自嘲,也象是在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范典典走进屋,把沙发上的杂志报纸往边上挪挪,腾出一块地方来坐下。
房子基本上就没有装修,看起来就像是个临时住所,在墙角立着一个用床单蒙住的架子。趁这个自称叫柳自全的男人转身去倒茶,范典典走过去掀开了那条床单,一架样子十分气派的望远镜出现在她眼前,她凑过去看了一眼,镜筒正对着她的住所。
我是个天文爱好者。柳自全在范典典身后解释道。
观察天象之余也顺便看点别的?范典典不动声色地问。
柳自全捏着他的的手指,局促不安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你不是也在看别人吗。
是呀,但我绝对不会借口自己是个天文爱好者。
你那望远镜,嘿嘿,柳自全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他大概觉得不大好,用一种诚恳的语气强调道,我真的是个天文爱好者,不骗你的。
往下范典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她指责柳自全偷窥她的生活,他也能用同样的理由回敬她。他们是同样的货色。而柳自全笑过之后好象放松了许多,他问: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范典典不理他。
我觉得我已经十分谨慎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柳自全的眼睛奇大,感觉上占了脸部的四分之一的面积,所以那副眼镜看起来象是一个放大镜。
范典典摇摇头,站起身,说,以后别往我信箱里放纸条了,游戏结束了。
你不想和我谈谈你在观察的那个男人?柳自全好象来了兴致,热切地看着范典典。
7。
小芸的内衣展示会取得了预期的效果,近一个星期来,市民和当地的媒体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这个话题,小芸也成了被关注和谈论的对象,她频频在报刊和电视露脸,得承认,她真的很上镜。可一转身,她却在电话里对范典典说,嘁,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范典典能想象得出她说这话时那种不屑的表情,眼珠往上一翻,嘴一撇,最后是像赶苍蝇似的挥一下手。
范典典也跑去看了那场展示会。较之上一次彩排,现场表演显然更有气氛,而且他们还做了一些改动,把舞台由橱窗延伸直天桥,模特们在橱窗表演完后又去与商场相连的天桥走了一个来回,给予观众更为直接的视觉冲击。
马力身着高领无袖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低腰皮裤,赤脚从里面走出来,在范典典眼里,他肌肉发达的胳膊和走动起来隐现的结实的腹肌比他要展示的服装更抢眼更令人心动。
当马力搂着他的搭档从范典典面前走过时,他的眼光在范典典脸上扫过后又转回来,有点意外,好象还有一丝惊喜,继而左嘴角一牵,带出了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容。
就在那四目相交的一瞬间,范典典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迷一样的男人,她的脸发烫,手心冒汗,心跳加速,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恐慌,因为他吸引范典典的是他迷人的外表、古怪的笑容和与他年龄不符的爱好以及某种危险的气息。
范典典换了一架望远镜,是二手货,带红外线的,她想更深地介入马力的生活,她知道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但她喜欢这样,任着性子做一些出格的没有意义却有意思的事,她需要刺激,需要一点情感的慰籍,哪怕来一点打击呢。
眼下范典典庸常的生活终于出现了一个兴奋点。
马力在范典典的望远镜里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抽烟,坐着抽,站着抽,倚着墙抽。早晨刚起床那会儿,他会把客厅的百叶窗打开,通通气,这时候也是范典典观察的最好的机会。马力在厨房准备早餐,基本上都是超市买的成品或半成品,只需稍微加工一下就行了。这架望远镜真是棒,连盒装牛奶的牌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范典典再一次肯定了他的住所里有一个女人,因为他准备的是两份,一份是牛奶,一份是加奶的咖啡,另外,面包也是一份夹果酱一份夹奶酪。但是把早餐端到客厅后,马力随即就把百叶窗拉上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会把杯碟端回厨房,洗净,然后伺候他的那些花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