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司走进饭店，立即有服务生上前询问是否预订了，她摆了摆手，往里走了几步，一张一张桌子地看过来。当她的眼光落在古天明脸上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又扫了过去。

她穿了一身职业套装，浅蓝色的，颈部系了一条铁锈红的丝巾，外面一件薄呢短大衣，很符合她的职业和年龄。

看了一圈，她从包里拿出电话来。

古天明对着手机说：“你往右首看，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她转过脸来。

古天明站了起来，看着她。她分外迟疑地朝他走过来，越走近脚步越慢。

“是我，没错的。”

“你……”

“怎么，只允许你越变越漂亮。”

她白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古天明觉得以前的生活忽然一下子又回来了。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忙着做下班的准备，她走到他的桌边，把一个文件夹放在他面前。他抬起头。她白了他一眼。他的全身像被电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偷偷地观察着他周围的同事。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很安静，整幢大楼都很安静。他还埋头在上司交给他的文案里，然后她从里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走到他的桌前，他们互相看了看，他们知道一场好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老上司提议换个包间，这儿人来人往的，很容易碰到熟人。

古天明跟在服务小姐和老上司的后面，臂弯里搭着老上司脱下的大衣。老上司的裙子上粘了一根头发，它随着臀部摆动的节奏晃动着。他想起了序幕后的正式表演，他跟着她进了她的办公室，老规矩，她将百叶窗合上的同时他也仔细地上了门保险。

重新坐定之后，老上司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菜和一瓶皇朝干红，然后吩咐小姐菜上得快点。尽管她还是坐在古天明的对面，但眼光已经和在楼下时不一样了。

“你整容了？”

“算是吧。”

“为什么？”

“因为好玩。不要谈论我这张脸了，如果你觉得顺眼，那就多看两眼，如果觉得一下子难以接受，那暂时就不要看。说点别的，说点别的吧。”

“说什么呢？”

古天明点了根烟。她拿起烟盒，看了看，也抽出一根。

她不抽烟，只是夹在手指间，间或双手合十转动着，同时看着你，用那种迷离的眼神。没有烟的时候，她会手捂杯壁，有意无意地上下滑动，一边还看着你：“就那样，就那样……”

当这样一个女人用这样一种方式和一个男人说话时，那个男人怎么会又怎么能不想入非非呢。

“听说你升职了？”

“哦，动了动，换了个办公室。”说这话时，她手滑动杯壁的频率也明显地加快了。

“老公换了没有？”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说：“你这家伙。”

菜上得挺快，所以他们的谈话也就暂时到此为止。他们碰了下杯，一干而尽。小姐又替他们倒上。

古天明说：“这次我干了，你随意。”

老上司看了古天明一眼，也干了。她把杯底亮给古天明看。

古天明说：“吃点菜吧。”

小姐过来再次替他们倒酒。

老上司问：“我们的菜上齐了吗？”

小姐说：“还差一个蛋黄蟹。”

老上司说：“你去催一下。”

老上司把第三杯酒也一口喝了下去。她的眼睛里有了醉意，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这会儿她愿意醉。她说：“有些人在喝酒前是形而上的，喝完是形而下的，有的人喝不喝都是形而下的，第三种人喝不喝都是形而上的，也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

上帝保佑，菜总算上齐了。

老上司对欠身倒酒的小姐说：“你出去吧，我们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