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冷-粉碎·缝隙

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不论是什么季节,穿得最少的那几个肯定是最时尚的,他们总是尽可能地把能露的都露出来,让皮肤感受这个季节最真实的温度,与这个季节相亲相爱。

其实时尚就像是一阵季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细想想更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它抛向你,你就不知不觉地向它走去,这时你还需要一些理智和定力,因为归根到底,时尚的前提还是得体。不加分析和思索的追随是那些对时尚没有心得的人做的事。

时尚从来就是一种不规则的游戏,要把握它不但需要敏锐的嗅觉,还要有一定的创造力想像力和灵感。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只能当灰尘。

春天还没结束,已经有人穿着宽腿七分裤足蹬低筒

阿迪达斯在街上晃悠了,一个小伙子在短袖工装衫外穿了一件布满大口袋的马甲,头上的渔夫帽在脸上留下了漂亮的阴影。古天明觉得有点冷,他觉得那个年轻人很阳光很倜傥也很时尚,他看看那个年轻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厚毛衣,他想自己是老了。

老了,就是退出了追逐时尚的队伍,心态理论上越来越平和实际上越来越急躁,总觉得自己落后了别人一步,或者更多,而这样的距离似乎还在越拉越大,这真让人失落和莫名地恐慌。

马昕从一辆黑色的别克车里出来,那个殷勤地为她开车门的男人哈着腰的时候,其肥硕的大屁股给古天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马昕又添了一件新旗袍,穿上后有一种袅袅向上升腾的感觉。多看了几眼,古天明发现不是旗袍的问题,而是马昕的步子迈得异常的轻盈,愈发衬得她旁边那个男人的笨重。

古天明目送俩人走进桐馨苑的大门,然后回到他的住处,打算写点东西,但是那只醒目的大屁股一再地跳出来,挡在他的眼前,他甚至隔着那条黑色的西裤看见了那一片晃眼的白。

实在坐不下去了,古天明干脆关门下了楼。

外面的人很多,他们在古天明的视线里来来往往,他们和古天明擦肩而过,却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而和他有关系的人却都在他的视线之外,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仿佛已经被全世界忘记抛弃了,可他暂时还做不到不在乎这一点。

古天明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客观的,没有道理的,可感伤还是不由他控制地让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古天明想回家痛痛快快地流一会儿眼泪。他停了下来,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又改主意了,他掏出电话来摁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女人公事公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好,哪一位?”

“是我。”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要不我过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好吗?”

“还是我给你打吧,过十分钟。”

古天明知道她的旁边肯定还有别的人,但他已经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亢奋,那是她特有的,古天明曾经把她比喻成易燃品,对她胃口的男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把她点燃。很不幸,当年年轻的古天明一进单位就和她对上了眼,他很饥渴,他年轻的身体和精神总是被和他同龄的女性拒绝在门外。她也很饥渴,她成熟的身体需要更多的灌溉。

两年之后,古天明终于冷静了下来,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那么饥渴了,他开始厌倦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他有意识地回避和她的接触,然而每当看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她用上司的口吻吩咐他的同事做这做那,尤其是她一本正经地坐在主席台上给她的下属们开会的时候,他仍然有一种要把她放倒让她露出本来面目的冲动。他不知道这是否能理解为一种对权力的解构和藐视,不过时至今日,他已经对这样的问题没有了思考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