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鼻子，一个眉毛，长好了，这个男人就精神了

从病房出来，古天明坚决地回绝了老马要送他到门口的提议，但老马仍然坚持要送他到住院部门口，古天明心里有些厌烦，他更为坚决地回绝了。

老马十分为难地僵在那儿，最后他一咬牙，说：“那就送到电梯口，这总可以吧。”他的神情就像是做了一桩赔本的买卖。

但是古天明还是没有同意，他解释自己想去方便一下，老马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带你去。”古天明只能被动地跟着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老马还做了个请的手势，古天明哭笑不得地走了进去。

古天明方便完出来，老马还站在洗手间门口，他冲古天明点着头，就像刚才在急诊大楼那儿碰见时那样，不同的是他还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古天明甩着手上的水，也被动地冲他点了点头。他们朝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古天明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哪怕老马一直把他送到家里，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巧的是，古天明刚走到电梯门口，电梯的门就打开了，一个身材挺拔、皮肤和神态都还年轻但头发花白的男人和他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走进电梯后，古天明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很缓慢地就像是慢动作一般转过身来，他知道电梯外的老马肯定又要对他点头了，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那个男人问电梯外正等着古天明转过身来好跟他点头的老马：“你要上吗？”老马说：“不上，不上。”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古天明刚好转过身来，他听见老马十分急促地说了一句：“我写了一篇小说，哪天你方便的时候，给我指导指导。”那后半句“给我指导指导”被关在了门外。

那个男人摁了十楼，摁完以后他扭过脸来，但并不朝古天明看，而是假装看墙上贴着的一张小广告，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这位在“方便的时候”给人“指导”的小伙子。

古天明随着那个长相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男人上了十楼，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因为“小说”这两个字还是“方便”这两个字才注意他的，总之他有些不安，而且越来越不安，因为不知不觉中，男人已经从用眼角的余光发展到堂而皇之看他，而且眼神正在发生着变化，带着明显的研究的倾向。

不断有人上上下下，当电梯在顶楼十楼停下时，男人并没有跨出去，而是转过身来，面对古天明，不无严肃地问道：“你的鼻子受过伤？”

“没有。”古天明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

“没有？”他走近一步，用专业的眼光从两个侧面看了看，又退后一步，从整体上打量了一下古天明的脸，“你的脸形很国际化，五官中的其他四官都不错，就是鼻子塌了点。这个鼻子啊，它处于脸的中心，人家看你的脸，首先注意到的是你的眼睛，接着就是鼻子，鼻子挺，整个脸的轮廓就清晰，有立体感，对男人来说，鼻子长得好不好，尤其重要，一个鼻子，一个眉毛，长好了，这个男人就精神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两样东西是男人的门面。”

“你是做整容的？”

“哦，”他笑了，一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因此也就更显年轻了，“我以前就在这个

医院，前两年才退的，这儿的整形科是全市最好的。”

古天明从来没见过长着虎牙却头发花白的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现在自己开了一家整形门诊，你要有需要，或者你的朋友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我的门诊在文化路，很好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