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燕>>完美
第十三章
清晨，一阵电话铃声将周小玲惊醒，她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周小玲心里一阵高兴：“……妈……是我……有事吗？这么早来电话……哦……您就别问了，是公司给我发的奖金，对……您得坚持吃药……我没事……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就这样，再见。”
电话挂了，周小玲看了看表，已经快8点了，这才觉得已经不早了，赶紧起床。梳洗完毕后，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上，那里面装着一份复印好的公证书。昨晚，萧为的
话此刻又在耳边回响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喂……是快递公司吗……我这里有一件活儿，能马上来吗……那好，我等你，我的地址是金椰都小区，A座1204室……请你快一点儿……再见。”
电话打完了，周小玲呆呆地坐在那儿，她看了看牛皮纸袋，又想了想昨天的事儿，思想斗争起来，她想起母亲的病，想起当初从萧为手里接过钱时的感觉，就觉得有愧于张铭凯，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真的如萧为所说，是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了，可是，继续走下去，也对不起深深爱着自己的张铭凯呀……
门铃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公司的人：“是您打电话说要送快递吗？
周小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把那人让进屋子。
那人进来，从周小玲手里接过材料后，递给她一张单子：“您填写一下送件地址。”
周小玲看了看表格，拿起笔填写好了。
那人指着下一栏：“您的地址和姓名还没有填。”
周小玲摇了摇头：“噢，不用了，你送到了，电话通知我一声就行了。”说完，在另外一张小纸条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交给那人。
快递人收好小纸条，点点头，指了指电话：“麻烦用一下您的电话，我给公司打个电话……”
周小玲点点头。
快递人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喂……公司吗……对，我先送这个件，是从金椰都到光华路的……哦……我送到了就会回去……再见。”
快递人打完电话，放下话筒，对周小玲说：“谢谢啊！”说完，欲走。
周小玲慌忙起来，说：“师傅，等等……”
快递人停住脚步，问：“您还有事？”
周小玲想了想，摇摇头说：“没什么……你走吧。”
快递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开门走了。
白璇匆匆走进办公室，迎面碰上张铭凯出来，白璇微笑地点了点头：“早上好。”
张铭凯笑着说：“早上好，哎！前两天是你的生日吧？给你补上一个‘生日快乐。’
白璇点了点头：“谢谢。”
张铭凯停住脚步，想想，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小玲一起吃饭来着？”
白璇诧异连连摇头，说：“昨天晚上？没有啊，我倒是中午约过她……怎么，找她没找着啊？”
张铭凯心里格登一下，脸上仍然微笑地遮掩道：“哦，我昨天加班，有一份文件不知道她给放哪儿了……噢，我先去办点儿事。”说完，与白璇招了招手，走了。
白璇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探头看了看张铭凯的办公室，见周小玲的桌子前还空着，心里想这家伙又睡过头了，想到这儿，坐下来，打开抽屉，拿出一叠文件，一抬头见周小玲推门匆匆进来。
白璇忙招手把周小玲叫到跟前，低声说：“你怎么才来？”
周小玲不好意思地说：“哦，起晚了……”
白璇四下看了看办公室里其他人，低声问：“你昨晚到哪里去了？”
周小玲诧异地看着白璇回答道：“在家呀，没去哪儿，怎么了？”
白璇笑了笑，依旧小声说：“逃避加班吧？早晨我碰见铭凯，他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你一起……”
周小玲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白璇说：“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没有事先跟我说一声呢，自己去跟他解释吧。”
这时，张铭凯回来了，见周小玲站在白璇那里，便说：“周小玲，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小玲点点头，跟着张铭凯进了办公室。
白璇看着周小玲的背影消失在张铭凯的办公室里，心里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文件，来到萧为的办公室。
萧为正在低头看着桌上的一份材料，白璇走进去，关上门，走到萧为跟前，把手里材料递上去说：“立海写字楼的整体设计退回来了，我把意见写在上面了，你看一看。”
萧为“哦”了一声，接过材料。
白璇问：“我记得，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小玲好像辞职回家了，有这事吗？”
萧为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铭凯到她老家把她追了回来。”
白璇大吃一惊：“啊，真有这事儿？”
萧为笑了笑，说：“你说，什么样的助理能让自己的老板这么做？”说完，萧为低下头，看自己的那份材料了。
白璇退了出来，想着刚才张铭凯早上的问话，心里越想越不明白，不禁狐疑地看了看张铭凯办公室关着的门。
张铭凯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图纸和计划书，一边随意地问周小玲：“看样子，你昨天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和白璇玩得太晚了？”
周小玲此时已经知道了情况，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和白璇在一起。”
张铭凯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周小玲问：“那你为什么骗我？”
周小玲看着张铭凯，难过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你不应该这么信任我，不应该和我在一起，不应该把那个房子给我！”
张铭凯诧异地看着周小玲，不安地说：“小玲，我只是不希望你隐瞒我什么，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好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周小玲摇了摇头，想了想，艰难地咬了咬嘴唇，乞求道：“你帮不了我，铭凯，我们分手吧……就现在，马上分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可以走，离开这所房子，离开这……”
张铭凯走了过来，着急地看着周小玲，说：“可是小玲，已经什么都发生了。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什么事？”
周小玲看着张铭凯，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沉默了片刻，说：“我想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我不舒服，今天向你请假先回去。”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拉门出去了。
张铭凯想喊，一看办公室里其他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关上门，瘫坐在椅子上。
在外一直留意的白璇看着周小玲边跑边抹眼泪地出了公司的门，心里觉得奇怪，再看看张铭凯的办公室，那门仍然关着，想了想刚才萧为说话的神色，白璇拿起电话，拨通了佟言的电话，电话通了，白璇低声说：“喂，是我，白璇……我问你一件事……你不是怀疑铭凯在金椰都社区购买了一套房子吗？……能告诉我具体地址吗……说吧，我记一下……金椰都小区，Ａ座１２０４……好了…没什么……回去见面再说吧……再见。”挂了电话，白璇看了看纸条，放进口袋里，她决定下了班，到那里去看看。
黄昏时分，金椰都新公寓客厅里，周小玲最后看一眼这套才住了几天的屋子，长舒一口气，这才提着一个大旅行袋，往门口走去。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再也不想来了，可是当她拉开门时，不禁愣住了，门口站着张铭凯。
张铭凯看着她提着的大旅行袋，问：“你要干什么？”
周小玲痛苦地说：“离开这，搬回去住。”
张铭凯难过地接过周小玲手里的旅行袋，把周小玲拉到屋里，关上门，说：“小玲，你认为分开就是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吗？”
周小玲沉默地摇了摇头，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低着头，默不做声。
张铭凯真诚地说：“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因为我不可能回避自己心里的感情。我承认我以前没有勇气放弃钱，也不愿意放弃你……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有了你，就已经什么都有了。”
周小玲听到这里，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张铭凯动情地继续说着：“答应我，再坚持一下，等我和萧为的事情一结束，就会好了……现在对我来说，我已经不在乎别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张铭凯过来，递给周小玲一叠纸巾。
周小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下拥抱住张铭凯，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铭凯，我真的想搬走……你不知道，我住在这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感觉像做贼一样……”
张铭凯紧紧搂着周小玲，难过地说：“这是我的过错，我……我只是想让你生活得好一点，没想到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压力……好，我答应你。”
这时，门铃响了，张铭凯诧异地朝门口望去。
周小玲松开手，从张铭凯怀抱里出来，拿着纸巾，擦了擦脸上泪水，说：“可能是搬家公司的……我约了他们……”说着，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打开，白璇站在外面。
周小玲大吃一惊：“白璇，你……”
白璇也同样吃惊地看着周小玲，以及客厅里站着的张铭凯：“你们真的……”
张铭凯也很吃惊地看着白璇，很快，他冷静一下，坦诚地看着白璇说：“既然你都看见了，我就不解释了，要不，先进来……”
白璇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们！你们无耻！”
周小玲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了。
张铭凯还想解释：“白璇，你听我说，我爱小玲……所以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责怪我，但是别伤害她。”
白璇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周小玲着急地追了过去：“白璇，你等等，听我说……”
张铭凯一动没动，他看了看屋里的家具和地上周小玲要搬走的东西，沮丧地连连摇头。
夜里，街上各种彩灯亮了起来，蓝色酒吧玻璃幕墙上反射着光怪陆离的灯光，酒吧里最靠边的一张桌子旁，白璇和周小玲对坐着，白璇一点一点啜着咖啡，听着周小玲不停地解释：“……白璇，我是真爱着张铭凯，你相信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滑到这一步的，真的……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我该怎么办呢？”
白璇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爱上了他，这是你的事，但是，你要对萧为说出真相！她把你招进公司，并派你当张铭凯的助理，可是，你却这样对待萧为。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是，你应该在法庭上向每一个人说出真相！这是你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因为你们伤害了萧为！”
周小玲摇了摇头：“张铭凯并没有欺骗萧为……我是在他提出离婚之后去接近他的。他一直都在拒绝，一直都在……白璇，这不怪张铭凯！真的！要怪就都怪我，可是……你现在能帮我一把吗……我真的受不了……”周小玲说不下去了，低着头，眼里含着泪水。
白璇看着周小玲，想着与她住过的那段时光，想着她一个女孩只身到北京工作，还要不时关照她生病的母亲，心里忽然泛起一种同情心，她说：“我可以理解你，但怎么帮你呢，你让我对萧为说什么？也和你们一起骗她吗？”
周小玲咬着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说：“不，是她一直在骗你……”
白璇吃惊地看着小玲，反问道：“骗我？谁？萧为？”
周小玲点点头：“你还记得我让你告诉佟律师，张铭凯曾经要求公证过一份和婚姻有关的文件吗？”
白璇诧异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公证？”
周小玲吃惊地看着白璇：“怎么？佟律师没有告诉你吗？那是一张他和萧为的婚前忠诚契约。契约上规定，萧为与张铭凯之中如果有一方背弃了他们的婚姻，那么在财产上将一无所有……现在你该明白，萧为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要抓住张铭凯有第三者的证据了吧？！她就是想利用我吃掉张铭凯所有的财产！”说完这些，周小玲端起桌上的杯子，咕咚几口，将橙汁喝个精光，仿佛轻松了许多。
白璇愣住了，看着周小玲，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
周小玲苦笑一下，说：“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可是，当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张铭凯之后，我就越来越痛苦……”说到这里，她看着白璇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你到公寓来找张铭凯，正好看到我和他在一起，最高兴的人应该是萧为，因为，你是目睹张铭凯有第三者的证人。”
白璇不解地看着周小玲问：“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点儿。”
周小玲摇了摇头：“……白璇，我求你帮帮张铭凯吧，你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是我！是我在勾引他！他没有主动背弃自己的婚姻！”
白璇这时好像从纷乱的头绪里明白了一点，她看着周小玲，问：“你真这么爱他？”
周小玲垂下了眼皮，点了点头。
白璇心里一颤，她想到了当年自己爱上肖风时的心情，她知道女孩陷入这样的情感漩涡，是很痛苦的。也就是这一瞬间，白璇被周小玲对张铭凯的爱给打动了。
这时，周小玲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紧贴耳边接听，低声说：“喂……是我……好……我马上去……”说着关了手机，她歉意地对白璇说，“对不起，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有事得先走。”说完，起身走了。
白璇回到住处，见佟言还在客厅里坐着，关上门，换了鞋，走了进来。
佟言问：“你找到了张铭凯的住处？”
白璇点了点头。
佟言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奇怪了，奇怪了，今天一早，有个快递公司的人给我送了一个快件，你知道快件里装的是什么？是张铭凯在金椰都小区买房的公证书……”
“谁寄给你的？”白璇打断他的话，问道。
佟言摇了摇头，说：“快件上没有写，是我们收发室的人接的，我没见到送快件的人，正好那时候你来电话问这事，所以，我把地址告诉你了，不过，我能查出这份快件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是需要时间。”说到这里，他看着白璇问，“你看见张铭凯了，这说明，张铭凯转移资产是事实了，不过，我纳闷……”
“纳闷什么？”白璇坐在沙发上问。
佟言扳着手指头，说：“你看，自从我有点怀疑萧为的动机后，奇怪的事就接着来了，先是有人告诉我线索，顺利地查到了萧为的‘情感契约’，接着，当我想要知道是不是张铭凯有转移资产的行为时，就有人给我送来房契公证书，你说怪不怪？”
白璇不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情感契约’？是萧为的？”
佟言摇了摇头：“是她跟张铭凯两人签订的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我去公证处调查，公证处管这事的人，是我大学的老师，他给我说了这事，后来，在萧为那里得到了证实。”
“我告诉你的？”白璇不解地问道。
佟言点了点头：“对呀，那天你打电话告诉我的。”
白璇心里一沉，她想起了那天周小玲对她说的那些话。
佟言苦恼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的萧总不简单，这里好些事，与她有关。”
“你怀疑萧为？”白璇吃惊地看着佟言问。
佟言点了点头，说：“可是，我是她的代理人，从职业操守上讲，我应该维护她的利益，这是这个行当的规矩。可是，我现在发现，这里好像有一个圈套，而织套人，好像与她有关，不过，现在还有些事没有得到证实，要是证实了，那可就是一件麻烦事了。”佟言说到这里，看了看表，打了哈欠说，“时候不早了，下周就要开庭了，好些事还没做完，真困！”说完，起身进屋睡觉去了。
白璇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脑子一下还转不过弯儿来，她不明白，萧为怎么会成了佟言说的那种人呢？
周小玲怯生生地走进公司的门，萧为办公室里亮着灯，她走过去，敲门。
萧为大声说：“进来吧。”
周小玲推门进去，关上门，坐在萧为对面的椅子上。
萧为盯着周小玲好长时间没说话，这使周小玲心里很不安。
她抬眼看着萧为问道：“你找我？”
萧为用手指头敲着办公桌面说：“白璇今天到你住的地方去了？”
周小玲心里一冷，她实在不想让白璇参与进来，她知道白璇好些事还被蒙在鼓里，便说：“她去了，也看见张铭凯，但是，我觉得不让白璇搀和进来为好，因为……”周小玲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了。
萧为冷笑一声，问：“因为什么？因为她能相信你？”
周小玲鼓足了勇气，说：“因为，她相信我是真心爱着张铭凯的……”
萧为摆了摆手，打断道：“算了吧，别在这里摆天真了，你也配说真爱他？……我告诉你周小玲，你和张铭凯那点见不得人的爱，是我花钱‘买’的！我让他爱就爱！我不让他爱，他就会把你恨之入骨！你相信吗？……”
周小玲的内心像针扎一样痛了起来：“我信……从我收了你第一笔钱给我妈治病，我就信。可是你也别忘了，我该为你做的都做完了，我让佟言拿到了公证书的复印件，让白璇看见了我和张铭凯在一起……至于他们会怎么样，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萧为看着周小玲，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为了张铭凯可以承担一切后果了？！”
周小玲点了点头：“对，哪怕是他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再欺骗他了。”
萧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周小玲，不屑地说：“到现在为止，你总共从公司的账上支走了１8万……挪用公款１8万可会让你好好在监狱里待上几年的！”
周小玲颤抖着说：“那是你给我的，不是我从账上划的。”
萧为点燃一支烟，摇了摇头说：“谁会相信你说的呢？法官是信你，还是信我呢？这一点，你还不明白？”
周小玲气得发抖：“你……你真卑鄙！”
萧为一拍桌子：“难道你就不卑鄙吗？先是为了钱勾引张铭凯，现在又背叛我……我充其量就是败诉，拱手让给张铭凯一半的财产，可你就不同了……除非……”
萧为盯着周小玲。
周小玲确实有些害怕了，哆嗦着问：“除非什么？”
萧为冷冷地说：“除非最后，你出庭指证张铭凯！……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这也是你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