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燕>>完美
第十四章
清晨，“叮叮……”闹铃响了起来，欢子翻身抓过闹铃看看，然后推了推陶殊磊：“殊磊，快起来！你要晚了！”说罢，三下两下穿好衣服，下床，拉开门，到屋外的小厨房里捅开炉子，准备早餐了。
秦大妈刚从外面早市上回来，见欢子正在厨房里打鸡蛋，煮牛奶，笑着说：“多好的小媳妇呀，你那陶殊磊够享福了。”
欢子笑了笑说：“他的功课忙，今天我休息，再说，我也习惯早起了，您起得更早呀，菜都买回来了。”
秦大妈乐呵呵地回她屋了。
欢子把做好的早餐端到屋里，陶殊磊已经起来了，指着闹钟说：“该死的臭闹钟！晚了一个钟头才响。”
欢子扑哧一乐，说：“你糊涂吧，我故意拨慢了一圈，好让你多睡会儿，你不是9点去学校吗，现在来得及，快洗脸吧。”说罢，把做好的鸡蛋和牛奶放在小桌上，端起脸盆，到外面给陶殊磊打来半盆洗脸水，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块花布到屋外抖了抖，回到屋里，抓起一张纸和计算器，叭叭叭地边按边算。
陶殊磊洗完脸，边吃早餐边问：“你那块花布干什么用呀？”
欢子笑了笑说：“不用管了，等会儿吓你一跳。”说着，低头继续算着。
陶殊磊喝着奶，问：“你算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欢子回头看了陶殊磊一眼，开心地笑了笑说：“那你更不用管了，我妈早就对我说过，吃不穷，用不穷，算计不好，一辈子穷。我正在算一个账，到时，让你吃一惊。”
陶殊磊三下两下吃完早餐，抹了抹嘴，眨眨眼，说：“好哇，我最喜欢吃惊了，那多有刺激呀。”说完，背上书包，走到欢子背后，亲了她脖子一下，这才出了门。
欢子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又算了一遍，这才放下计算器，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起头来。
洗漱完毕，欢子这才下来吃早餐。早餐吃完了，又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时，就听院子外有人叫：“谁叫陈子欢，商店送货的来了。”
欢子赶紧起身说：“来了来了，是这里的。”说着，走到门外，招呼送货的过来。
门外两个送货的，一人扛着一个大箱子往里走来，边走边说：“这胡同真不好找，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说着，放下箱子，其中一人掏出一张单子，对欢子说，“这是你昨天买的电脑，对一下单子吧，主机配件都在这里面。”
欢子拿着单子与送货的人对了起来。
对完单子，那人看了看屋子，笑着问道：“电脑装在哪里？唔，屋子收拾得倒是挺利落，就是好像小点儿。你这电脑可是高配置的。”
欢子指着书桌说：“就装那儿吧。”
那人打开箱子，三下两下，搬出所有东西，不一会儿，电脑装好了，打开电源，叮当一声，响起了开机的声音。
欢子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画面，开心地笑了。
送货的走了。
欢子开始整理屋子，把所有的纸箱子，统统拉到外面卖给收废品的，这才回来坐了下来，欣赏着书桌上的电脑。银灰色的主机静静躺着，漆黑的屏幕像没有星光的夜空一样。欢子心想，有了电脑，陶殊磊的设计图就好做多了。想到这里，她把那块花布展开，轻轻搭在电脑上。
欢子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11点了，想起还要上一趟商店，欢子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陶殊磊回来了。
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多了一件东西，忙问：“欢子，书桌上是什么？”
欢子故意不答，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陶殊磊走过去，揭开花布，一台崭新的电脑静静地躺在那儿。他欣喜地回头看着欢子问：“刚买的？多少钱？”
欢子笑了笑说：“你就不用管了，反正都是我们自己的钱。”
陶殊磊高兴地用手摸了摸电脑，“啪”的一下，打开电源，屏幕上不停地闪动着，软件运行的音乐声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陶殊磊回过身来，一把抱住欢子，兴奋地说：“欢子，你真想到我心里去了，我一直都想有一台电脑，但是，总觉得太贵，不敢出手。谢谢你了。”
欢子被陶殊磊抱着有点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说：“你就好好学习吧，将来，咱们一家就指望你了。”
“咱们一家？”陶殊磊不解地看着欢子问。
欢子不好意思地把陶殊磊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我觉得我好像有了……”
“有了？”陶殊磊惊奇地大叫起来。
欢子脸红了，点了点头。
陶殊磊快乐地说：“那好，看我的吧。”说罢，两人快乐地抱在一起。
天空设计公司里，人们都忙碌着。萧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一份合同书，不停地抽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周小玲推门进来了，她关上门，坐在萧为的对面，低声说：“你找我？”
萧为掐灭烟，看着周小玲说：“听说你还是搬回去住了……也好，铭凯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吧？”
周小玲摇了摇头：“我不是为感动他，是我自己受不了了。”
萧为笑笑说：“哦，你只要把你该做的做了就行。”说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周小玲面前，说，“我已经给你妈妈定好了做手术的医院，手术费已经付了，下个月你就能接她过来了，里面是缴费收据，你妈住院时，给医院看看收据就行了。”
周小玲吃惊地看着萧为说：“你……你至少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吧？”
萧为摇了摇头：“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能怎么样？跟你商量，也是这样的结果，不如先给你办了。”
周小玲很清楚萧为的意思，不再言语了。
萧为指着桌上的一张传票说：“你可能已经在张铭凯那里看到了这传票，星期三开庭，你做完你该做的，我们就互不相欠，一切都很简单。”
周小玲看着萧为说：“好，我可以按你说的办，可是……我求你，把张铭凯在公司的股份留给他。”
萧为冷笑一声：“哼，为什么？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周小玲，你太天真了。”
周小玲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有人敲门。
萧为大声说：“进来。”
门开了，佟言走了进来。一看周小玲在这儿，佟言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萧为，不知自己这时进来合不合适。
萧为对周小玲摆了摆手，说：“我们的事，下午再找时间说？”
周小玲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佟言坐了下来，问萧为：“你找我有事。”
萧为点了点头说：“我已经收到了传票，星期三就要开庭了，我想知道，你手里到底掌握了哪些对我有利的证据？”
佟言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材料，翻了翻，说：“你应该知道这里面全部都是对你有利的证据。首先是你们的‘忠诚契约’，然后是张铭凯赠与周小玲房子的公证书。还有就是张铭凯与周小玲在那间屋子里在一起时，有证人看见过。还有其他的一些证据，例如公证处里把此套房子由张铭凯名下转到周小玲名下的调查过程等。”
萧为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不愧是个好律师，这案子一定成功……”
佟言打断萧为的话，摇了摇头说：“错！这是我经手的最失败的案子！因为你花钱，让律师帮助你把圈套变成‘事实’，然后，再把这些证据合理、合法地提交到庭上！”
萧为点了点头说：“佟律师，你是一个好律师，你应该清楚，作为律师，是没有义务去调查或者揭发自己的当事人的，这是律师的职业操守，对吧？而且，感情上的事情变化挺快，你怎么能说我设‘圈套’呢？！本性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他背弃我，去爱上别人，这是他的本性体现，只是迟早的事，我难道不该维护我的权利吗？”
佟言被问得无言以对。
中午，白璇来到蓝色酒吧，只见东尼一人在吧台内擦杯子，上前问：“就你一人？她呢？”
东尼指了指墙上带日历的钟，说：“今天是探监的日子，她去那儿了。你来咖啡？”
白璇点了点头。
东尼冲了一杯咖啡，递给白璇。
白璇端着咖啡，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周小玲推门进来了。白璇向她招手。周小玲走了过去，坐下。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儿。当周小玲说到萧为已经转移资产以防法院判决对她不利时，白璇吃惊得差点站了起来：“你说……萧为在暗中转移公司股份？”
周小玲点点头解释说：“真的！萧为担心一旦张铭凯有……有情人的证据不能成立，那么他们‘婚前协议’就起不到一点作用，所以她首先转移走了自己的股份，这样就只剩下瓜分张铭凯的。至于她怎么和昌盛公司的徐总合伙做的，我就不知道了。”
白璇狐疑地看着周小玲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小玲摇了摇头：“你就别问了！你相信我好了。”
白璇担心地看着周小玲说：“小玲，这可不能瞎说的，如果真是那样……萧为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周小玲坦诚地看着白璇，愤愤不平地说：“可是张铭凯呢？他用他的善良和真诚去信任每一个人，包括萧为……这不公平。”
白璇吃惊地看着周小玲，她知道此时的周小玲已经完全在为张铭凯说话，可是，萧为一向是白璇所信赖的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难道萧为与张铭凯爱情破裂了，两人就形同水火？
夜里，佟言躺在床上看书，忽然他想查一本书，翻身起来，打开书柜，呼啦一下，一件衬衣掉了下来。他弯腰捡了起来，一看是赵心宁给买的那件白衬衣，便烦躁地把衬衣塞进书柜里。他没有心情再找书了，回到桌前，打开电脑，电脑启动时，他下意识地打开抽屉，赵心宁的照片却映入眼帘。佟言关上抽屉，心里更烦了，想了想，索性搬出一个装书的纸箱，把里面的书一股脑儿全倒在地上，然后重新打开书柜，拿出赵心宁的衬衣，从抽屉里拿出照片，以及一切与赵心宁有关的物品，全放进纸箱里，找出一卷胶带封上，拉开门，抱着纸箱出来，却见白璇趴在茶几上画设计图，不禁愣了一下。
白璇没想到佟言会抱着纸箱子愣在门口，赶紧解释道：“我的房间不通风……这点儿活儿，马上就完了。”
佟言出来，站在角柜前，想把箱子举上去，但是够不着，佟言把箱子放在地上，拉过一把椅子，站了上去，要白璇过来帮他把箱子递给他。
白璇过来，用脚踢了踢，问：“里面是什么？”
佟言淡淡地回答：“赵心宁的一些东西。”
白璇缩了一下脖子，弯腰正要抱纸箱，忽然电话响了，白璇直起身子，拿起电话：“喂，你好……哦……知道，知道……他在，你稍等啊……”说罢，指了指封着的纸箱子，把电话递给佟言。
佟言愣了一下，接过电话：“喂……心宁啊……哦，我挺好的，你呢……”
白璇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
她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侧耳倾听了一下，客厅里的声音仍然传了过来：“……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主要是周雪风的朋友……不，是雪风安排她住过来的，你别多想……不……我
怎么会呢……你多心了……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好，我知道，……拜拜。”
电话挂了好一会儿，客厅里没有声音。
白璇想出来，却还是没有迈开步子。
“咚咚咚”，显然是佟言在敲门。
白璇过去拉开门，佟言站在门口，有些不自然地看着白璇说：“还是要请你帮我一下。”
“没问题。”白璇说着走出来，帮着佟言把纸箱子放在角柜上面。
佟言跳了下来，说：“谢谢你。”
白璇摇了摇头，指了指上面的纸箱子说：“不用谢，她怎么样？”
佟言看了看白璇的手势：“她？……哦，她……挺好，一切顺利。”
白璇笑了笑，说：“你怎么不高兴啊？”
佟言惊奇地看着白璇问：“是吗？你看出我不高兴？”
白璇茫然地点了点头。
佟言正要说什么，这时，有人敲门。
白璇诧异地走过去，打开门一看，见五叔站在门口，吃惊不小：“五叔？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五叔神情严肃地说：“璇子，快跟我回去一趟。”
深夜，酒吧已经打烊，东尼在吧台里收拾东西，夏冬雨坐在吧台前看着东尼问：“你怎么磨磨蹭蹭的，这点事儿还弄不完？等人啊？”
东尼笑笑，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夏冬雨说：“你在感激他，而我在感激你。”
夏冬雨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品着东尼的话，问：“笑话，我有什么好让你感激的？”
东尼放下手里的杯子，说：“我觉得以前老怕你，现在不怎么怕了，变得敢跟你说话了，我想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吧。”
夏冬雨看着东尼，微微一笑：“你小子嘴比以前甜了。”
东尼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以前从来没有专门地感激过什么人，包括我妈妈，她是一个性格跋扈的女人，但是，你给我的影响更大……所以我要感激你。”
夏冬雨仔细地打量着东尼，的确感觉到他说的是内心的话，心里有些感动，说：“东尼，你２７年的经历不过是在几个酒吧打过工，每天就是回家、上班、擦杯子……而我不同，我的事儿比你多。”
东尼真诚地看着她说：“我爱听你的故事。”
夏冬雨从东尼的目光中，感觉到这个小伙子可能爱上自己了，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热，说：“过来，抱抱我。”
东尼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所措：“然后呢？”
夏冬雨笑了笑，摇头道：“没有然后。”
东尼有些犹豫，仍然迟疑着。
夏冬雨笑着从椅子上下来，摆了摆手说：“你呀，永远都不会成为我故事里的男主人！……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我的生活变得简单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本身就简单的男人。留着你的感激吧。”说着，转身朝自己的小库房走去，边走边说，“别忘了关门。”
东尼看着夏冬雨扭动着的浑圆略翘的臀部，心里有些懊丧。
夜里，白璇站在父亲的门口，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五叔。五叔没说话，伸手推开门，把白璇轻轻推了进去，并关上房门。
屋里亮着光，白璇看见父亲半靠在床上，一脸憔悴和苍老。
父亲看了白璇一眼，目光慈祥：“啊，白璇，你回来了。”
白璇走了过去，说：“五叔接我回来的，他说你病了。”
父亲颤微微地欲起来，白璇赶紧过去扶着他。老人坐直了身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小璇……没事……老了，就是这样，每年一过冬的时候，什么毛病就都上来了。”
白璇看着父亲刚过６０岁，身体如此不好，心里有些难过，说：“你应该注意身体才是……”
父亲苦笑一下，感叹道：“我活了半辈子，才品过味来，我欠你和你妈的太多了……现在，我承认，你也说的对，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是得到了很多，什么经营知名的大企业，拥有２５家连锁店，几乎垄断了全国的咖啡市场……可是我又什么都没有，甚至看见别人一家三口人在街边的大排档吃饭，我都羡慕得要命……是啊……可是我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妻子，我的女儿，从十几岁起就不再叫我一声爸爸了……不说了，不说了，人就是这样，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们……”
白璇低下头，不愿意往下听了，她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便起身给父亲冲了一杯咖啡。
父亲接过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品了品说：“是苏门答蜡……”
白璇点了点头。
这时，白璇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接通：“喂……哦……我带了钥匙，但是，今晚我不回去了……没事儿……你不用管了……好……再见。”
白璇听完电话，体会到被人惦记的感觉，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喜悦。
父亲看着白璇，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叫佟言的律师？”
白璇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父亲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