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师范大学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店里,每天中午时分都会准时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
靠着书架,孜孜不倦地读,还不时地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匆匆忙忙地来,依依不舍地走,从来到走一个小时。
这个人就是——王小理。
一个漂泊多年就要返乡的游子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急切,更加焦灼。他安慰自己:几十年都等了,还在乎这几天吗?
可是,近乡情更怯啊,他偏偏就是在乎那最后几天的等待。
从革文和杨家二老摊牌的那一晚开始,小理的心就像长了野草。
她可以一整夜不合眼,在脑子里规划着她的新居。她绞尽了脑汁,设计出一个又一个方案,可是往往是第二天来到新房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方案根本就行不通,于是只好忍痛推翻。
小理去买居室装潢的彩印书籍,价钱竟贵得惊人。小理想,还是不买了,攒下这笔钱给陶陶买个漂亮娃娃吧。
没想到一个得了奖学金的特困生的学习经验介绍让小理获得了启示。
那孩子说:“……我买不起书,只好到书店去看……”他还说他的刻苦精神和坎坷命运打动了书店的经理,经理决定为他免费提供大学期间的所有课外书。
小理在为这个故事感动的同时,也意外地获得了一个生活窍门——何不到书店去查阅自己急需的书籍!
经过一个星期的苦学,小理胸有成竹地辞别了那家书店。
取长补短,发挥特色。王小理滔滔不绝地对革文进行了现场教学——这里应该这样,为什么这样;那里应该那样,为什么那样……
革文一言不发地听小理把她的雄韬伟略讲完。
“哎,你怎么不说话?”小理抹着鼻尖上的汗水说。
革文的脸拉得老长。
“革文,说话呀!”小理急了。
革文憋不住了,扑哧一笑,把小理搂在怀里。
“你说向东我不向西,你说打狗我不追鸡。”革文说。他的话虽然有玩笑的成分,心里却是真的佩服妻子考虑问题的周全。
革文搂着小理,心里想:只要这个女人开心,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小理晃着革文的胳膊,责怪道:“家是我们俩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革文尖声尖气地学小理说话,做着鬼脸。
只要一迈进这套除了灰就是白的清水房,杨革文就像出了房门的小狗,撒欢地调皮。
他不再是什么精明干练少年老成的杨处长,也不再是惟命是从谦恭忍让的大孝子,他成了一个孩子,比陶陶还要调皮的让小理又气又爱的孩子。
家的魔力有这么大吗?
小理感慨着,她好喜欢革文轻松欢快的样子,即使他像一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伙子,像一个只会给大人添麻烦的不懂事的小孩子。
新房子是家,旧房子不也是家吗?新房子和旧房子除了面积不同,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在新房子里,就多了欢乐和轻松——让革文和小理从未体会过的欢乐和轻松?
多了欢乐和轻松难道仅仅是因为少了杨金山和齐素清吗?
王小理强迫自己不这样想,她默默地谴责自己是天下最恶毒最虚伪的儿媳,她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对不起公婆了。
其实,小理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对呢?
夫妻之间的交流应该是不受外人干扰的。几年了,小理和革文只能在熄灯后才可以偷偷摸摸地把只能展现给对方的一面展露出来。
他们的交流几乎一直只有一个方式——性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以尽兴的性交。
性的交流是夫妻有别于其他人的标志性的交流,杨革文和王小理的性生活难以尽兴,最重要的交流便也就卡了壳。
因为不能和丈夫进行随时随地的交流,王小理失去了支撑一个女人的最关键的力量。她体会不到交流的乐趣,心里万分空落,并为此一度陷入了感情的危机。所以,她的烦恼才显得突兀和凶恶,才渴望找其他感情填补。
在装修工人进驻之前,革文买来一张旧木床,铺得干干净净的,放在卧室的一角。
他一本正经地对小理说:“给木匠预备着。”
小理也一本正经地说:“好啊!”
然后,革文躺在床上,看着小理笑,不怀好意地笑。
“你休想啊,休想啊!”小理喊着,退着,却终于扑进革文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