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突然了,就像一出出大腕作家编造出来的戏剧。小理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大戏的一个观众。她孤零零地坐在剧院楼上的观众席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她被剧情感染着,时而哭,时而笑,但是,没人了解,更没人理解。
小理知道,自己也是一出戏,被人嘲笑着,指责着;或是同情着,欣赏着。
坐在前排看小理演戏的是办公室里的唐姐、郑好和毛主任。
唐姐窥视她——窥视别人是唐姐的精神支柱。
郑好体恤她——善解人意是郑好的最大特点。
毛主任欣赏她——好的领导不见得非得比下属聪明,但是他会使用比他聪明的人;毛主任是个惜才而不妒才的好领导。
但毛主任不是她心中的理想男人。
小理当然做过关于男人的梦。那个男人应该具有可以做她父亲的年龄,才华过人,精神富足,眼角深刻着性感的皱纹;他的拥抱应该充满着原始、成熟而又浑厚的激情。
小理渴慕的男人是大海,而毛主任是小溪。
“天啊!我想到哪里去了?”当身边的陶陶翻了个身,把小腿搭在小理身上的时候,小理漫无边际的冥想被打断了。
革文已经睡着了,他仰卧着,双臂伸出被子外,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的位置,呼吸均匀,面容安详。
革文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只有光明磊落的人才有这样端正好看的睡姿,才有这样平静深沉的睡眠。
但革文也不是大海。
小理喜欢海浪汹涌的感觉,渴望被覆盖被淹没。革文不会,永远也不会。
革文是个理智的人,因为理智而完美,因为完美而冰冷。所以,他连小溪也不是。
革文是什么呢?
也许他根本不属于液体的范畴,他是坚硬的,刚毅的,他永远也不会拜倒在小理的躯体面前,永远也不会有忘乎所以的时候,他有的只是按部就班——按部就班的亲吻,按部就班的抚摸,然后是按部就班的节奏。
现在,连这种按部就班也没有了。
革文是一尊花岗岩雕塑。
如果王小理要想和杨革文生活下去,就必须安心于对这尊雕塑的景仰,而不能指望花岗岩变成激情的大海和细腻的小溪。
“哗……哗……哗……”海浪翻涌的声音在小理的体内轰鸣,小理忽然感到浑身热了起来。
许久没有这样热过了。
或许,是自己一直在成功地逃避着这种燥热?
小理蹬掉了被子。
在无数个烦闷的夜里,小理都希望被彻底地淹没和覆盖,好让她拥有一次死也甘心的放纵。
放纵——放开自己,纵情地发泄,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啊!
小理把睡衣脱掉,赤裸身体动也不动地躺着。
深夜冰冷寂静的黑暗里,小理变成了一块炙热可燃的沙滩。
她狠狠抓着自己的胸,闭着眼,屏住呼吸。
在她的幻觉中,海浪由远及近向她涌来,一层一层地将她覆盖,最终将她淹没了。
说不出的凉爽,说不出的解脱。
海水像冰凉的手拂过小理的脸颊,小理伸手去摸,摸到的是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
“妈妈,有尿,有尿有尿。”陶陶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急急地说。
在小理飞速坐起来的那个瞬间,那洁白威猛的海浪幻化成一具男人的躯体,箭一般——刺得小理锥心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