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牧匆匆挂了王路的电话,知道他一定会有误解。所以,采访完伊不拉音之后,她推说身体不舒服,回到宾馆的房间休息。她刻意准备了一张IC卡,打算与王路长聊。可是,连着拨了几次,王路的手机都是那声冷冰冰的“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她做了几种猜测:也许王路跟她赌气,把手机关了;也许王路到了没有信号接收的地方;还有可能是王路把手机电池卸掉了。因为工作的需要,她就经常把手机电池卸掉,使想监听她的人达不到目的。
几天来,马天牧在情感上忍受着折磨。在北京出发之前,她曾向上级发誓过,保证控制自己的感情。上级曾颇为理解地解释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份职业是残酷的,因为它需要你失掉亲情和家庭,必要的时候牺牲你的生命。”马天牧侥幸地问:“这并不意味着剥夺我爱的权利,对吗?”上级对她的答复相对模糊:“在保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前提下,也许你可以适当地享受你的爱情。”这位上级当然对她和王路的恋爱关系了如指掌,以他的经验,马天牧到南疆后肯定与王路藕断丝连。但他不是太担心这件事,因为经过一年的培训,他已经看好马天牧的控制力。马天牧的上级是在与南疆最高领导密谈之后,决定派出马天牧执行任务。
马天牧在两个小时内,给王路打过几十次电话,她权当把这种拨手机的游戏,当做一次疯狂的发泄。在这个爱能令她疯狂的年龄,她深深地锁住了爱情的喉咙,只差没有发疯。面对自己深爱的男友,她却不能表示出极度的亲密,如果没有这层工作面纱,她可能早就扑进王路那宽广的怀抱里亲昵了,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她怕自己失控,怕给自己以后的工作带来无穷的牵挂。
这次到南疆的任务是艰巨的,名为记者采访,实质任务却是秘查伊不拉音所谓的慈善机购的账目,并及时向上级提供有价值的判断数据。因为国家安全部门已经察觉伊不拉音这个人背景非常复杂,而且怀疑他为南疆的暴力恐怖组织提供大笔活动经费。那么,伊不拉音所谓的慈善机构的资金来路真的是很纯正吗?这个谜底需要马天牧来揭开。
马天牧神秘地来到南疆,连钟成都不知详情。目前,她还没有接到与钟成接头的命令。
马天牧始终爱着王路,与其说她为王路守了一夜,不如说她为自己的爱情而守望。但是,王路的手机仍然是“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马天牧决定暂时先放下王路的事情,她给北京总部递交了第一份秘查报告后,决定天一亮,有目的地到南疆银行了解相关的资料。
阿依古丽也在找王路,她同样也失望地一遍遍听那句“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接近王路只是她的工作,但是,当她没有如愿找到王路时,心里竟然有了些许的失落感。她告诫自己,这不应该啊!王路是她回国后,奉命跟踪与接近的第一个工作对象,她回忆起临回国前,她的西方老师史密斯的告诫:“我相信你是一个出色的游戏者。”
阿依古丽反问:“如果我向你交回一个蹩脚的成绩单呢?”
史密斯说:“有时候,我觉得我把握了你们东方人,有时候,却捉摸不透你们,难道你没有在我们的培训班上宣誓过吗?”
阿依古丽真诚地说:“也许我是在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下宣誓的。”
史密斯不客气地说:“用中国话说,你已经骑虎难下。”
阿依古丽泪水涟涟地说:“这也是我的痛苦所在。”
史密斯劝道:“当你开始享受成就的时候,你才会忘我地工作。”
阿依古丽恼火地说:“我已经是一个带记号的人了,不可能脱离你们的视线,对吗?”
史密斯拥抱着阿依古丽说:“偶尔对我动一次真情,可能在你离开这个世界时,就缺少了一点遗憾。亲爱的,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依古丽拒绝道:“这算是维护我们独立的利益吗?”
史密斯掩饰了自己的一丝遗憾,淡淡地说:“对这个问题我不作回答,是为了不破坏我现在的好兴致。”
阿依古丽暂时打断自己这段涩涩的回忆,她起身换了一张新疆版的“十二卡姆”CD专辑,当那熟悉的乐曲响起时,她的泪水渐渐涌出来。在国外受训时,她常常让民族音乐强烈地淹没自己的坏情绪,这是最好的麻醉剂。
那年高中毕业后,阿依古丽距离高考分数差了三十分,她本可以走个大专,但由于虚荣心驱使,她央求父亲把她送到国外去读书。阿依古丽选择了B国的一所艺术类大学。那时她只有镀金的心理,想读完大学后,回国找份好工作。可是,半年后,史密斯找到了她,他先是用男性的魅力使她在感情上无法自拔,然后介绍她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从此,阿依古丽从学校消失了。等她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一名特工人员时,已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自从与王路邂逅后,她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她甚至感谢上级给她布置了这么一个任务,她愿意主动玩这个游戏。
这两天,她曾暗暗打听王路的下落,就连公安局内部的关系也不知道王路去了哪儿,难道他去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去了?阿依古丽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给王路拨一次手机,她早已想好了,王路接听电话后,她要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救人用的车、水、馕都准备完毕,陈大漠决定不等钟成赶到,自己先和尔肯所长带着十六位民警还有两名向导,乘坐一辆东方红七十五型推土机出发了。二十分钟后,杨青山派出的二十名武警战士组成的救援队也随后跟进。
满世界都是丘陵一样的沙丘,一会儿高,一会低,推土机在高低不平的沙漠里吃力地爬行。随着推土机的上下颠簸,坐在前面铲子里的民警们一会儿前俯,一会儿后仰,不时地挤成一堆。
向导阿米尔几次跳下推土机,徒步跑到前面去,他嫌推土机走得慢。马建中也跳下来跟着他一起走,一想到自己的战友还在里面,马建中急得坐不住。
推土机一直跟在他俩身后走,到后来,马建中坚持不住了,只得又坐回推土机前面的铲子里。推土机一摇一晃,在过一个沙丘时,马建中猛然被摔在链轨上,差点被卷到推土机下面。
陈大漠这一组人走了整整一天,天快黑时,推土机终于引导着增援人员到达第一口水井处。那时,虔诚的向导尼牙孜还跪在地上祈祷呢!当他看到队伍终于赶上来了,情不自禁地呜呜哭起来:“我在这儿等到天亮,又等到中午,没有等到一个人来。他们会不会已经被坏蛋杀死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来?”他后悔自己没有告诉警察实情,他不想宽恕自己的罪过,他的内心受着强烈的折磨。
本来,陈大漠想让队伍休息半小时,喝点水,可一看到尼牙孜悲痛欲绝的样子,他感到问题很严重,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可能提前一分钟就能救出战友,晚到一分钟,就失去了战友。陈大漠对大伙说:“同志们,咱们不能休息,我们的人现在生死不明,咱们得继续前进。”
然而,推土机却无法再前进了,因为从此地开始,就是真正的大沙漠了,推土机走不动。
陈大漠一扬手,说:“步行进沙漠。”于是,大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沙漠腹地里走,这一走就是大半夜。凌晨时分,走在前面的民警突然发现了一排凌乱的骆驼印和脚印向西延伸。
陈大漠问:“是恐怖分子们由此逃走了呢?还是逃离魔掌的寻人小组走岔了路?”
马建中提议:“我跟着脚印走走看。”他跟着脚印走了两三百米远,发现了一堆熄灭的火堆,看情形是新架不久,因为火堆上没有蒙一点沙子。他登上一座较高的沙丘四下眺望,发现脚印一直向西延伸,但附近却人影全无。
马建中返回头来分析说:“我估计,这是恐怖分子留下的脚印。”
大伙都问:“为什么?”
马建中说:“因为我熟悉艾力和王路的脚印特征,但这里面没有他们的痕印,恐怖分子不可能抬着他们走吧?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陈大漠不知如何判断,他不能让自己出现任何一个错误,他征求向导尼牙孜的意见:“你认为应该怎么走?”
尼牙孜提议:“还是先到出事地点。”
陈大漠认为有道理,说:“就这么走!”
又这样走了整整一天,天色快黑时,陈大漠的救人队伍终于看见从沙漠腹地逃出来的库尔班书记和两个乡干部。他们三人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肿得全都睁不开了。
三名死里逃生的人,见到陈大漠和尔肯所长便抱头痛哭,引得许多队员都跟着掉泪。等逃出来的人稍平静后,大伙忙把带来的水和馕拿给他们吃。
“艾力呢?王路呢?”陈大漠焦急地问库尔班书记。
库尔班书记回忆道:“我们都被打昏过去,等醒过来后,发现艾向导尼牙孜在沙漠中寻找失踪的侦察员。力和王路都不见了。幸亏热娜偷偷帮我们松了绑,我们才逃出来!”
“热娜?她是谁?”陈大漠问。
库尔班书记说:“是栏干村的,平时是个好孩子啊,不知怎么也跟这些坏人混到了一起。”陈大漠决定让尔肯所长带着推土机先送库尔班书记等人回去,他带着队员们继续寻找艾力和王路。
陈大漠他们又走了两个钟头,天已黑透,这时,他们的前方隐隐约约有手电光在闪烁,陈大漠说:“好像是自己人,咱们架火堆,跟对方联系!”
果然是自己人,对方用手电发出信号。原来,那二十名武警战士也赶上来,两支队伍会合在一起,大家一片欢腾。
陈大漠思忖一下决定:“再架几个火堆,大家背靠背取暖,谁也不准睡着。”
天蒙蒙亮,陈大漠就赶着大家上路。三十多人的队伍蜿蜒着在沙漠里爬行。
大伙一个个累得要死,有两个民警往地上一坐说:“不走了,走不动了。”
当过兵、对沙漠环境很有经验的马建中过去连骂带踢:“走,不走就死在这儿了,只要累不死就得走!”
经验丰富的向导尼牙孜开始“骗”大伙,他说:“喂,小伙子们,快点走啊,前面不远处有一口井,半小时就走到了。”
大伙一听有水喝都来劲儿了,脚底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起来。但是,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仍然没看见尼牙孜说的那口诱人的水井。尼牙孜又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骗你们,再走半个小时,保证能看见那口又清又甜的水井。”
就这样,约走到中午时分,大伙终于看到了尼牙孜一路上夸张地描绘的美好的水井,那不过是一个大沙坑而已,沙坑底部有一池碗口大的混浊的水,这是常进沙漠的牧人们挖的。
尽管井水苦涩难喝,但渴极了的大伙什么也顾不得,纷纷冲下沙坑去喝水。没有工具,大家就用矿泉水瓶或钢盔盛。小小的一池脏水,被大伙儿一挖,竟然挖出清水来了。越挖水越清,马建中的双手都挖出血了,陈大漠阻止道:“行了,牛,你能喝多少水啊?”
马建中满怀希望地说:“真希望王路和艾力能喝到这些水,就算他们喝不到,以后有在沙漠里迷路的人喝了,也能救命啊!”大伙听了马建中的话,脚底又有了一种别样的劲头。
队伍继续前行,下午太阳快落下时,终于接近了那片枯死的胡杨林挡住的泥巴屋。泥巴屋外有个羊圈,十几只山羊无声地惊恐地看着来人。
泥巴屋死一样地沉寂着。里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在里边都还是个未知数。陈大漠把手中的三十几号人做了细致的分工后,才一声令下:“冲!”
武警战士训练有素地冲在最前面。但遗憾的是,泥巴屋掩盖下的地窝子已空无一人。
没有看见艾力和王路,陈大漠心里格登一下:难道他们遇难了?难道他们被带走了?马建中和亚力坤还特意到羊圈里看了看,包括泥巴屋的四周,他们害怕恐怖分子们把俩人杀掉后,埋到地下,但是,沙地里没有埋人的痕迹。
在泥巴屋里,民警们搜出没有烧完的“南疆东突解放组织”旗帜、反动宣传提纲、会议记录、反汉排汉笔记等分裂破坏的物证。
在羊圈里,民警们搜出十余枚雷管,六十公斤炸药,二十米导火线,以及电线、电池、电表及钳子、锉等。
下一步怎么办?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民警们真想倒地睡一会儿,陈大漠劝说道:“我们不能在这沙漠腹地久留,现在我命令,返回。”累到极致的民警们又踏上了归途。
他们走了不到一小时,对讲机里有了信号,原来,杨青山局长带着沙漠车以及食物赶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来,王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时,他才感到冰冷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在新疆,素有“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民谚。尤其在沙漠腹地,中午高达三十几度,到了半夜则降至零下十几度。进沙漠前忘了带大衣的王路实在受不了,便站起来向着东方跑步前进,通过自身产生的热量,抗御严寒的袭击。
一轮红日跳跃着喷薄而出,阳光沐浴着王路,他顿觉一丝温暖融透了全身,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太阳越来越高,寒气越来越少,可王路的两条腿却越来越沉重。
鞋子走烂了,鞋底断裂了,脚实在痛得受不了,王路就脱掉鞋子,光着脚继续前行。远望东方,浩瀚的大漠依然没有尽头。王路无力地躺在沙漠里,真想闭上眼睛一觉睡过去。
脱离了严寒的折磨,一阵强似一阵的饥饿又向他袭来。从头一天中午起,到现在已经四十八小时了,难忍的干渴折磨着他,他的嘴唇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舔着裂着血口子的嘴唇,他的眼前出现了马天牧那善解人意的目光,他忘了那是幻觉,急切地喊道:“天牧,我渴,真渴。”但是周围一片寂静。王路明知无望,又喊:“天牧,拿水来,我渴。”还是寂静无声。
突然间,王路眼泪涌了出来:“天牧,我又饿又渴又疼,你怎么不来啊?我快坚持不住了,坚持不住了,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王路难过地呜咽起来,他想:一点回声都没有,这个世界把我忘了,可是,我就这样消失了吗?我连一个完整的案子都没办过呢,我不甘心!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切地在胡杨林里找着,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棵尚未完全干死的胡杨树。
一棵胡杨树的内皮全让王路剥吃光了。
王路又打起精神,他对着想像中的马天牧发誓:“天牧,我有点劲儿了,我必须走出去,你等着吧,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沙漠里。”
王路又翻越了一座沙丘,前方出现了一片胶土地带,他吸了一口潮湿的地气,心想:快走出沙漠了。王路的鼻翕一张一合的,他贪婪地吸着地气,后来干脆趴在地上,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终于,他挖出一个手臂深的坑,里面只有湿气,没有水。他把上衣掀起来,把脸整个探进挖出来的沙坑,让胸部紧紧贴着地面,呼吸着里面的湿气。
已经是第三天晚上,颗粒未进,滴水未喝,饥寒交迫,双脚化脓,但王路还是站了起来,他忍着双脚钻心的疼痛,继续向前走。
夜半时分,已经虚脱的王路终于看到前方有灯光,他摇摇晃晃地扑过去。
老牧民沙迪克和老伴已经睡下了,突然,他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动静,他对老伴说:“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沙迪克大爷从老伴手中接过一个手电筒,走到大门口。他刚一打开门,只见一个小伙子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我是警察”便昏倒在他怀里。
沙迪克大爷吓了一跳,赶紧喊:“老婆子,快来帮忙,有个警察昏倒了。”
老伴赶紧跑出来,用手电一照说:“这还是个娃娃呢,快扶他到屋里。”
沙迪克大爷眼珠子一瞪说:“胡扯,他根本走不了路,把他放在我背上,快点。”
沙迪克大爷把王路背到炕上,放平。那时王路嘴里虚弱地喊着:“渴,水,喝水。”
老伴从厨房跑过来征求老大爷的意见,她说:“老头子,咱水瓶里没开水了,我现在烧水去。”
沙迪克大爷又瞪起眼珠,说:“等你把水烧开了,这娃娃也渴死了。”
“那怎么办?也不能让娃娃喝冷水啊!他这样子,喝了要得大病的。”老伴急得团团转。
沙迪克大爷思忖着说:“是啊,家里有没有什么稀的、软的先给他吃点?”
老伴突然想起什么,她高兴地说:“老头子,你等着!”她跑到厨房,不一会儿,小心地端着碗鸡蛋清进来。“家里就这些鸡蛋了,让娃娃先喝下去,这东西坏不了肚子,还解渴。”
沙迪克大爷说:“老婆子,快拿勺喂。这娃娃快渴死了。”
南厅长听了钟成的报告后,急得如坐针毡,说什么也要跟钟成一起赶到依干其乡去。
钟成知道自己工作不慎闯了祸,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也有被吓住的时候。
南厅长一头钻进钟成的三菱越野车里,手一挥说:“开车。”他脸色铁青,一句话不愿多说,钟成的内疚感更重了。
到达依干其乡时,尔肯所长已经带着库尔班书记回来了,南厅长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是,当听说两个侦查员至今杳无音信时,他又烦躁起来。他跟钟成分析道:“他们是被那些家伙带走了呢?还是自己跑了?”
钟成小心地回答:“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在靠近沙漠的所有村庄都设立了营救和追捕指挥部,警力都撒出去了。”
南振中宣布:“我刚才跟省厅联系过了,上GPS卫星定位系统,以恐怖分子的窝点为轴心,向四周辐射找人,这算是第二套方案吧!”
钟成表示:“我还设计了第三套找人方案。”南振中点着钟成的鼻子说:“钟成啊,我不管你用第几套方案,反正,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两个侦查员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成这会儿就像被人架在火炉上烤一样难受,他想了,如果这两个侦查员找不到,自己也辞职不干了。但这会他还得说:“是。”
南振中突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用卫星定位的办法很好,别的方面还有困难吗?”
钟成回答:“目前没有。”
南振中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他安慰钟成说:“哪位将军的战袍上不是染满了鲜血?哪次战斗不是倒下一个又一个冲锋在前的战士?钟成啊,别太着急。”这句话,他是安慰钟成,也是在安慰自己。
“已经三天三夜了,你说,他俩还能活着吗?”马建中忧心忡忡地对亚力坤说。此刻,他俩沿着沙漠边缘的村庄挨家挨户地找艾力和王路。
亚力坤生气地说:“马建中,闭上你的臭嘴,只要一天不找到,他们就还活着。”
他俩来到沙迪克大爷家门前,马建中抱怨:“这家人怎么离村庄那么远,肯定是孤寡老人。”
听到敲门声,沙迪克对老伴说:“你把这个警察看好,我出去看看。我不给你打手势,千万别出来。”大爷镇定地出去开门,他问:“你们是——”
亚力坤回答:“大爷,我们是警察。”老大爷把门打开,请他们进到院子里。
亚力坤问:“大爷,这两天有陌生人到你们家来过吗?”
沙迪克故意问:“什么样的陌生人?”
亚力坤想了一下说:“我一句话说不清,这些人里有好人,也有坏人。这两天,你家里来过陌生人吗?”
老大爷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他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是维族人,还是汉族人?”
亚力坤一听话里有话,便问:“大爷,请问,到你家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老大爷小心地问:“你说你是警察,能让我看看你的证件吗?”
亚力坤掏出警官证,递过去:“看吧,大爷。”
沙迪克突然握住亚力坤的手说:“你们来得太好了,前天夜里,从沙漠里走来一个小伙子,身上带着枪,说是警察,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老婆给他喝了鸡蛋,喂了稀饭,现在还在床上迷糊呢!”
亚力坤和马建中一听有情况,马上做出战斗准备,俩人一左一右猛然冲进屋去。
马建中立刻认出床上躺的是王路,他大呼:“王路,你还活着?”
亚力坤也惊喜地喊:“王路,真是你呀,你他妈的跑到这儿睡大觉呢,太好了!”
猛然看见分别几天的战友,王路犹如从死亡边上回来的人,他哭起来:“马建中、亚力坤,你们终于来了,我以为自己回不去了。”
三个人抱头痛哭。
沙迪克大爷看到这个场景,也被感动了,他说:“娃娃们,都别哭了,先喝点水,你们是好朋友吧?有话慢慢说,日子长着哩!”
亚力坤擦去泪水,真诚地拥抱着沙迪克大爷说:“大爷,谢谢你救了我的兄弟!”
沙迪克大爷也紧紧地拥抱着亚力坤说:“真主保佑你们!”
马建中赶紧翻自己的口袋,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找出来塞到大婶手里,他呜咽着说:“大婶,你救了我的兄弟,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忘不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婶推开马建中的手说:“娃娃,这钱我不能收,你们这些娃娃跟我儿子一样,我给儿子吃两个鸡蛋还要钱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人家要笑话我们的。不要嘛,不要嘛,拿回去,给这个娃娃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他的脚冻坏了。”
王路挣扎着下了地,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两位老人面前,分别与他们拥抱着说:“大爷、大婶,我叫王路,是南疆公安局反恐一队的侦查员,谢谢你们救了我,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说好听的,以后,如果前方有子弹打过来,我替你们挡一颗,我王路没什么能耐,但对于你们的恩情,我以死相报!”
大婶擦着泪说:“娃娃,这刚好了,说什么死呀死的嘛,好好活着。听大婶的话,回去后好好养一养,那个脚啊,每天晚上要用热水泡一泡,千万别留下病根。”
王路哽咽着说:“大爷,大婶,我什么也不说了,我走啦!我们还有一个兄弟没找到,我得去找他。”
亚力坤和马建中轮流把王路背出村子,因为三天没有喝水,王路的肾脏受到轻微损伤。他被及时送到博斯坦市医院输液治疗。
当南厅长得知王路已经找到时,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他抓住钟成的手说:“咱们的侦查员真是好样的,击败了死神。一定要把另一个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