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国家荣誉

局势平静下来后,艾尔肯又回到了栏干村,他把马木提家当成了招募信徒的基地。他能言善变,全凭一张嘴。

来听他讲课的信徒被分成两类:虔诚的信教者,他以讲经的名义,见缝插针地给他们灌输民族独立思想;那些不安分、历史不太光彩的教徒,他便赤裸裸地强化他们“圣战”的意识。

其实,艾尔肯演讲的这些话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思想,而是他从境外恐怖组织的宣言中剽窃来的。为了背会那份长达一万字的宣言,他曾经花去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面对着墙壁苦练,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心应手地运用它了。

蒙在面纱里的热娜听着艾尔肯激情澎湃的演讲,眼里常常蓄满了泪水,她觉得这个男人非常有力量,他懂得的知识真多,她是个一向跟政治不沾边的女孩,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跟着他拿起武器去跟异教徒战斗。

因为对宗教的感情,热娜对艾尔肯产生了崇拜之情。

艾尔肯当然马上捕捉到了热娜的微妙变化。这天的讲经结束后,他再次借故进入热娜的房间,这回,他不再有语言铺垫,径直揭开热娜的面纱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

热娜忽闪着的目光没有回避艾尔肯。

艾尔肯柔声夸赞:“你是我教过的最听话的学生。”

热娜全无心机,单纯地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艾尔肯含情脉脉地点头:“当然。”

热娜窘得把眼睛移向窗外,柔柔地问道:“为什么阳光早晨出来,为什么会下雨?”

艾尔肯每天穿梭在政治与野心之间,脑中充斥的全是暴力和血腥,冷不防被眼前这位少女天真的提问难住了,他沉思片刻后,把右手放在心脏部位,故作高深地回答:“我们赞颂真主给我们指明了正确道路,擦亮了我们迷惘不定的目光。”

热娜果然不再问关于“阳光和雨”的问题,与艾尔肯的深奥相比,她觉得自己太浅薄了。

每当热娜温情脉脉地盯着艾尔肯时,有一个青年的心疼极了。依干其乡的电工沙吾提暗恋热娜已经两年,现在突然觉得女孩子的心走了。沙吾提求助于马木提,希望未来的老丈人能帮帮他,但马木提无奈地捋捋自己的胡须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也管不了。”

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艾尔肯总要当着其他信徒的面责怪马木提。

马木提不得不暂时放下生意,对艾尔肯言听计从。但他的内心却对艾尔肯充满了畏惧感,毕竟他在世上已经混了五十余年,他觉得艾尔肯这么闹下去,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了。他逐渐意识到艾尔肯是个危险人物,他悄悄跟热依汗商量,想找借口把艾尔肯赶走,可是,又谈何容易呢?迎客容易送客难。

艾尔肯也不傻,他看出马木提已经厌倦他,他才不是省油的灯呢,索性耍起无赖,他对马木提说:“我倒是想走,可信徒们不放我走。就算我离开了,你在家中私设地下讲经点的事实也抹不掉啊?政府能放过你吗?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跟政府走,要么跟安拉走。如果跟政府走,你就是我们伊斯兰教的异教徒,你就是我们的敌人,就要被杀死,你自己选择吧!”马木提被噎得无语,只能被动接受。

艾尔肯在马木提家越来越有恃无恐,脾气也越来越大,常常一手持《古兰经》,一手持教鞭,他规定:对信仰不虔诚、不服从伊斯兰禁忌的人,要给以二十至八十教鞭的体罚。他还从信徒中挑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教徒,称他们为“阿甫”,在教徒当中,阿甫的地位高于教徒低于阿訇,艾尔肯把这些管教信徒们的小头目筛选出来,是为了即将成立的恐怖训练基地打基础。他认为,但凡一个打天下的人,都要从夺取权力开始,只有明确了信徒们之间的等级结构体系,才能实现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力欲望。

艾尔肯向西尔艾力下达命令:“到沙漠里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开始建立我们的训练基地。”

西尔艾力冷冷地问:“我们要放弃栏干村吗?”

艾尔肯摇头笑答:“这简直是尼马拉山地啊!这是真主的旨意,我怎能放弃这里?这里将是我的发祥地。”

西尔艾力冷冷地:“是吗?”

“知道尼马拉山地在什么地方吗?在A国,那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艾尔肯卖弄地向西尔艾力介绍他从西方某大国的电台里听来的最新消息。

西尔艾力虽然反感艾尔肯的卖弄,但他暗自承认,艾尔肯比前两任特派员有头脑,而且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惟有在艾尔肯面前,清高的西尔艾力才肯低头,他比较喜欢跟着艾尔肯干事。

艾尔肯教导他:“知道吧?A国的反政府力量、B国的反政府力量和D国的反政府力量在A国的尼马拉山地占据了一块地盘,从去年以来多次同政府军发生激战。前不久,A国政府派了四千多人的警察部队去围剿,结果A国部队有两百五十多人被俘,而A国反政府武装才死了三十多人。反政府武装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全靠尼马拉山地的地盘好啊!所以说,栏干村和沙漠腹地哪一个都不能丢,我都要。”

艾尔肯用手指向一望无际的沙漠,接着说:“你不觉得沙漠是我们最天然的保护屏障吗?”西尔艾力望着艾尔肯说:“是。”他那双蓝眼睛闪着幽幽的火光。西尔艾力对暴力天生充满着好奇和兴趣。

其实,组建一个二十人的恐怖组织,对艾尔肯来说是件小事。他的理想是,要在这个僻静的乡村建立一个“突厥斯坦帝国”政权的雏形,他认为这是自己赋予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与安拉根本无关。

阿力木往艾尔肯提供的账号上打了一笔钱,就匆匆收手了。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把余下的钱花在自己的事业上。他派心腹阿不都尔携带部分经费入境,他不想把独吞南疆的机会留给艾尔肯,他要在靠近边境的地方秘密建立一个恐怖基地。他对阿不都尔说:“城市和农村都归艾尔肯,咱们只要守住一座山就够了,我查了一下地图,那个地方距离边境只有两百公里,你在那边先拉起一摊,我跟你遥相呼应,咱们可以进退自由。”

阿不都尔阴沉沉地请示:“跟艾尔肯的关系怎么处理?”

阿力木狡猾地说:“必须利用他,又不能依靠他。”

阿不都尔担心地问:“他要是跟我作对怎么办?”

阿力木自负地说:“不会的。伊不拉音的面子他还得看吧!记住,你是伊不拉音邀请的贵客,即将前往境内出席“东突解放组织”成立大会。你去只能给他撑面子。”

阿不都尔今年三十二岁,是个精干瘦小的男人,他以旅游者的身份潜入境内。

他顺利地与伊不拉音接上头,在他家的密室里与他密谈一番,然后在一个傍晚坐上一辆“蓝鸟”轿车,消失在黑夜里。

艾尔肯在卡斯木遗留下来的果园秘密恐怖培训基地接见了阿不都尔。这个未被警方发现的基地,乍看是个果园,果园已经荒芜,两排破败了的土坯房孤零零地横在果园的东西两侧,每排土坯房都有五间屋,每间屋里都有一个大炕,炕上铺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花毯子。土屋周围挖了几个地窝子,里面储存着粮食和武器,有的地窝子还能住人。再往远看,就是一望无边的大戈壁滩。

亚生奉命把境外来客阿不都尔带到果园基地。艾尔肯迎出门去,他和阿不都尔曾经共过事,俩人没有过多的寒暄,他们走进第二排最里面的那间屋,然后盘腿坐在铺着旧地毯的炕上。

艾尔肯不冷不热地招呼道:“你来了。”

阿不都尔讨好地夸赞:“你果然干得不错!”

艾尔肯骄傲地说:“我说过,回到境内一年的时候,建立我的‘东突’解放组织,成立我的培训基地,怎么样,你看见了吧?我没有食言。今天夜里,你将作为见证人,看看我的宏伟目标是怎样一步步实现的。”

阿不都尔把一白布袋人民币倒在方木桌上,他说:“这是阿力木让我交给你的,就算我们对你的支持吧,请收下。”

艾尔肯不高兴地说:“就凭这点钱?你告诉阿力木,我艾尔肯是见过钱的人。我在中亚打天下的时候,他还蹲在政府的牢里求饶呢。你告诉他,那笔钱是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阿不都尔劝解道:“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何必分你我呢?”

艾尔肯挑衅地问:“是不是看到我种的桃树要开花了,他想来摘桃子?”

阿不都尔和气地说:“别赌气了,咱们还是尽可能联起手来干。你在南疆把动静闹大点,把社会搞乱,把人心弄毛了,让穆斯林跟咱们走。”

艾尔肯尖锐地问:“跟咱们走?是跟我走,不是跟你们走!”

阿不都尔话里压着火气说:“你在境内的动作,离不开我们在境外的支持,我也知道你跟阿力木有过节,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以大局为重,帮助你打地盘。”

艾尔肯自信地笑道:“哈哈哈,别为他遮掩了,他蜷在别人的地盘上,一点自由都没有。我看你弄反了,他只有依靠我才能强大。”

阿不都尔灵活地讨好道:“我这不是投奔你来了吗?”

艾尔肯武断地强调:“我就说过,土生洋长是不行的,只有土生土长才有基础打地盘。那是人家A国政府军和土赛的地盘,人家客气,借他几个基地用用,但永远不是他的地盘。在南疆就不同了,这地盘是我的,我说了就算。”艾尔肯沉浸在东道主的感觉里。

阿不都尔递给艾尔肯一张软盘:“这里面有咱们的党章、组织原则等材料,或许你可以借鉴一下?”

艾尔肯用中指弹了弹软盘,轻蔑地说:“可惜,这东西来晚了,就算早来了,对我也没什么用。”他从方桌底下拿出一面自制的星月图案的旗子,说:“我连旗帜都设计好了。回去告诉阿力木,不用他帮忙,我也能做大。让他瞧着吧,不出一个月,我让全世界都能听到我的响声,是炸弹的响声。”说到这儿,艾尔肯自己把自己弄得兴奋起来,“你们就看着吧,目前我的力量还不行,只能成立‘东突解放组织’,等我的力量壮大之后,我要成立的是一个‘突厥斯坦帝国’,不仅仅是一个什么党派。到时候,你们那个组织,可以收编到我的旗下。”

阿不都尔脸色难堪地说:“你把话说大了点吧?”

艾尔肯轻蔑地说:“我已经极尽客气。”

阿不都尔无语。

艾尔肯话锋一转:“你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出席会议吧?有事直说。”

阿不都尔脸色平静下来,清了清嗓音说:“阿力木想让我在边境山地选个条件理想的地方,开辟一个根据地。”

艾尔肯不悦地说:“他用土赛的钱投资,让我出人,对吧?他倒是省事。”

阿不都尔追问:“你会帮助我吧?”

艾尔肯接着说:“何止是帮助,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嘛,那是我计划中一个重要的部分。”

阿不都尔进一步探试:“我们合作?”

艾尔肯耿耿于怀地说:“阿力木是来跟我抢地盘。”

阿不都尔圆滑地解释:“他也是为了我们的独立大业。”

艾尔肯刻薄地说:“也只剩下这个空洞的理由了。我很务实,土赛给我的钱在阿力木手里,为了钱,我不得不妥协。”

阿不都尔肯定说:“他会把大笔钱都投在那里。”

艾尔肯收住目光,盯着阿不都尔道:“我相信你将是我最称职的助手,这样吧,我会让人把你送到那个地方。在我的计划里,准确地说,那里应该是个秘密兵工厂。”

阿不都尔不解地问:“建兵工厂?”

艾尔肯道:“我不想做什么三十年设想,我的目标是十年之内用暴力武装解决独立问题。所以,我们要拥有自己的兵工厂,打这么大的战役,只靠买枪是十分危险的事。”

阿不都尔由衷地佩服道:“你果然比阿力木有远见。”

这天天黑之后,未被警方发现的果园恐怖基地陆续来了十二名神秘的人。每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时间赶来。他们进门后,先在第一个房间换上白色蒙面会服,然后进入最大的房间。那就是艾尔肯指定的会场。会场上悬挂着一幅由白色的弯月和五角星组成的星月旗。到会的人相互不作介绍,也看不见对方的面孔,只用代号相称。

会议开始之后,全身被包裹得只留一双眼睛的艾尔肯向到会者一一点头,这些来自南疆各地的弟兄们,大部分都是伊不拉音的弟子,他们长期潜伏着,只等时机到来时有组织有计划地行动。这次,他们全都是听从了伊不拉音的召唤才赶到僻静的依干其乡开会。伊不拉音当然不会出面,他的身份只允许他远远地躲在幕后操纵。现在,他把毕生的期望都押在艾尔肯身上,艾尔肯成功与否还是个未知数,伊不拉音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失败,他的年龄已经失败不起了!最近,他的眼前常常出现二十岁那年,那三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抱头唏嘘不已的场面,如果失败了,他的下场与他曾经唾弃过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然而,年轻的艾尔肯却意气风发,他终于盼来了登上政治舞台的这一天,为此,他感激老师伊不拉音的鼎力相助,如果没有伊不拉音这杆破旗,这些人谁认得艾尔肯?谁又愿意屈就在艾尔肯之下?凭借伊不拉音的势力,艾尔肯不费吹灰之力就摘取了南疆这颗大桃,他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艾尔肯极力压抑着亢奋。他让自己的双手紧紧捧着《古兰经》,这可是蒙蔽信徒们最有力的武器。他常对信徒们说:“你们可以不听我的召唤,但不能不听真主的召唤。”

每个到会的人都看到了艾尔肯手中的《古兰经》,他们不敢违背《古兰经》的旨意,艾尔肯对十二名到会者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真主的旨意。现在,我们对着真主宣誓吧!”于是,到会者们跟着艾尔肯一起宣誓说:“我要对组织忠诚,永不背叛,要为组织的事业贡献一切。”

宣誓完毕,艾尔肯宣布:“东突解放组织成立。”接着,他宣读了自拟的组织纲领、基本宗旨、目标任务、组织制度及所谓的宪法。然后,艾尔肯正式宣布机构任命,他自封是“东突解放组织”首领,另外还封了副主席、秘书长等人的职务,西尔艾力被封为该组织的军事顾问。

艾尔肯做“政府”报告,他提出:“我认为,当前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从城市到乡镇,从乡镇到村庄,从村庄到每一户,广泛宣传宗教。同时要做的几件事:一是致宗教界一封信;二是致‘东突厥斯坦’境外侨民一封信;三是致穆斯林同胞一封信。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广泛团结,扩大力量,为开展圣战和决战,建立我们的伊斯兰政权做准备。”

其中一名成员“嚯”地一下站起来,他反驳道:“你提议的这一套都是虚的,我们来开会的目的,就是想领到枪,然后去杀异教徒。按你的说法,什么时候才能行动?”

“现在还不能动,我说过了,我们需要发动所有的力量。”艾尔肯回答。

那名成员轻蔑地说:“现在就可以干了,不需要发动。因为我手中有手雷。只要我们每晚派出三名弟兄进行爆炸暗杀行动,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把人心搞乱,就可以唤起穆斯林们开展‘圣战’,把汉人赶出新疆,建立穆斯林政权。”

艾尔肯正色道:“你这样做太笨,警方很快就打掉你。就算动手,我们也要先占领一个县或一个乡的地盘,坚持二十四小时,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有了这个把握,才能成就大事,你有这个把握吗?”

“你的独立之路太复杂,我搞不懂,也不想懂,我就想尽一个真正的穆斯林的义务,要杀异教徒和民族败类。为了使《古兰经》成为法律,我流血也在所不辞。”那名成员并不服气艾尔肯。艾尔肯不再理会那名成员,他镇定地说:“继续开会。”

钟成让王路到自治区公安厅出趟差,这次的任务有两项,一是为南疆公安局办理第一批“警务通”;二是参观和考察自治区公安厅科技信息中心的情况。钟成的用意很明确,他在考虑南疆公安局组建信息中心的事,只是,他还没有把这个意图告诉王路,他想看看王路的反应。

走在乌鲁木齐的街上,王路默默地看着熟悉的街景,对乌鲁木齐而言,他已经是局外人了。包括他和马天牧曾经的爱情故事,也都化为一种永久的怀念。他想,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执著和选择而改变的。他扪心自问:后悔了吗?回答是:不!他不想去求证未来会怎样,他再次告诫自己:国家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当国家的利益受到威胁,是需要她的儿子为之献身的,这是一名反恐侦查员的最高准则!

王路平静地回到离别了一年的家中,母亲很是意外,她看着儿子笑,竟然笑出了眼泪。王路为母亲拭去泪水,然后坐下来吃母亲洗干净的水果。母亲依然不改唠叨的习惯,她说:“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父亲又到外地开会去了。”

王路心中掠过一阵失望:“看来,我跟他没缘。”

母亲拍拍儿子黑瘦的脸庞说:“他可不像你那么狠心,他没有一天不想你,就是不说出来。”

王路关切地问:“他身体好吗?”

母亲边忙活边说:“越活越精神了,也不知哪来的激情。”

王路只觉得疲劳,他想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一觉。

王路躺到了床上,忽然觉得自己很孤单,眼前老是晃动着马天牧的影子,人就是这么怪,一回到老地方,旧情就会泛滥。王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和压抑感,在这种感觉里,他直想沉没自己。但是不能,他又坐起来,决定改变一下心情,索性打开电脑,进入了久违的QQ聊天室。在新疆大学时,他和马天牧常常出没这里,一起玩游戏,一起参加某个话题的论坛,一起在网上打嘴仗。俩人分手之后,马天牧从网上消失了。王路曾经用QQ给她留言,但她始终不见踪影,王路也戒了网。可是今天,他又进入了他和马天牧的老地方QQ聊天室。

王路的网名叫“红衣剑客”。

他查看了一下在线网友的资料,正要挑选其中一人聊天,却被一个网名“风飘雪”的陌生人锁定了。王路猜想,她一定是看了用户资料才锁定自己的。

风飘雪:“你好,咱们可以聊聊吗?”

红衣剑客:“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风飘雪:“风去自由,飘过处踏雪无痕。”

红衣剑客:“古龙小说里的人物。”

风飘雪反问:“古龙对你有影响吗?”

红衣剑客:“看来,古龙对你影响很大?”

风飘雪任性地说:“我问你。”

红衣剑客坚持着说:“我问你。”

俩人僵持一会儿,借这个机会,红衣剑客查阅了“风飘雪”的资料:女,二十五岁,系南方某大学文学系讲师;上网目的:寻找有心灵感应的挚友。但窗口处的城市地名却隐藏了。王路笑笑摇头,自言自语道:网上哪有实话?

风飘雪:“你在查看我的档案?”

红衣剑客反问:“为什么锁定我?”

风飘雪:“我喜欢‘红衣剑客’这个名字,很英雄,很酷,凭直觉,我认为你跟我一定能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找上门来。”

红衣剑客冷冷地:“谢谢信任,恐怕你要失望。”

风飘雪热情高涨地说:“不会,我对你充满信心。”

红衣剑客提醒道:“我不常上网聊天。”

风飘雪:“我相信,你以后会改变这个习惯。这样吧,初次见面,我送首诗给你好吗?”

红衣剑客无所谓地说:“请吧!”

风飘雪:“留不住你的脚步,我为你祝福;挥不去你的笑容,伴我天涯路。”

红衣剑客看完后,觉得这首诗像在写自己似的,于是他问:“特别好!是你自己写的吗?很符合我的心情。”

风飘雪:“我对此的解释是,你肯定失恋过。”

红衣剑客:“是的,很深刻的失恋。”

风飘雪贴上一个流泪的表情,说:“这首诗是我失恋后写的。”

红衣剑客贴上一块手帕的图片,说:“怪不得。不过,我觉得你的生活应该充满诗意。”

风飘雪善解人意地说:“你也一样。”

红衣剑客心事重重地说:“咱们绝对不一样。”

风飘雪贴上一个充满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红衣剑客还贴一个戴着墨镜的酷男人的表情:“这个问题留给以后讨论好吗?我有点事,先下线了。”

风飘雪送上一枝红红的玫瑰花儿,说:“很遗憾,我只能说再见,希望我们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