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复仇-女殇

王君>>女殇

第十章复仇

和刘飞见面的日子定在了星期六晚上,期盼已久的报仇机会终于来了,我作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定。

我兴奋极了,也紧张极了。

我跑遍了大街小巷,选尽了各类报刊杂志亭,翻阅了一沓又一沓杀人案例,寻找着一例又一例杀人案件中的技巧和方法,以免出现失误。形形色色的作案方式和手段使我头皮发麻。有笨拙可笑的;有掩耳盗铃的;有煞费苦心的;有酷毒残虐的;有茶酒投毒的;也有不留痕迹的……最让我感兴趣的有两起:一是制造自杀现场使侦破无法进展的案例;一是利用情杀达其目的的案例。

人都不想死,赖着也想活下去。尽管我下了和刘飞同归于尽的决心,却不自觉地寻找着能够不留痕迹的例子,没有一个案例在分析的过程中把这一点放在首位,看着看着连自己也笑了。

第一个案例中,作案人是个男青年,为报逼死生母之仇流落在一个小城市中,走投无路后在一家酒吧当了服务生。

他准备了刀子和毒药随身携带,发誓非杀了仇人不可。

他的母亲是被邻村一个男人强奸后含辱自杀的。他当时只有十四岁,只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子和长相,知道那个男人是在这个城市里工作,却不清楚仇人住在什么地方,是何职业。在这个城市他已遍寻了整整两年。在一个客人很少的晚上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尾随着仇人进了一个陈旧的小区,目睹他进了三楼西室后开始了复仇的计划。他设法和仇人接近,违心的和仇人交了朋友。每当第三者在时他总是回避,不把任何蛛丝马迹给警察留下。而且在仇人身上尽力地表现着真诚和友好,直到麻痹了对方后才开始了行动。

仇人是个贪杯好色之徒,却酒量不大。为了达其目的,他强制自己的酒量必须超越对方。半年后,趁着仇人大醉后终于毒死了他。然后把带毒的杯子塞在了仇人手里。以倒退的方式拖净了地板,反锁上门,连拖把也带走了,给警方留下了服毒自杀的错觉。

我把这些案例全告诉了老六。谁知他却说我太幼稚,而且认为太复杂了。他说杀死刘麻子只是探囊取物,无须思考,只需去乡下走一趟就行了。问题是杀死刘飞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只要刘飞死了,刘麻子气不死也会大病一场。近时期刘飞常去的地方是“博爱”,因为这个歌厅是他的一个亲戚开办的,少不了他这个副局长的撑腰,几乎连赌场也成了不公开的秘密了。每个星期他都要光顾一次,而且那里也有他的专用服务间。

老六已跟踪过刘飞三次,只是条件不允许下手。上个星期六凌晨四点,一直守候在“博爱”娱乐城对面的老六,终于等到了从大门里出来的刘飞,他启动了发动机朝刘飞靠近着。刘飞上车走后,他随了上去。刘飞开的是辆桑塔纳轿车,从后边撞上去不会对刘飞有什么危险,只能想法超到他的前边,用急刹车的方式致刘飞于死地。刘飞飞一般地朝前驶去。无论老六怎么追也在他的后边。他寻思着刘飞一定是朝公安局家属院方向去的,马上想到从孙家巷小路赶过去。于是他拐进了孙家巷,加足马力朝前赶去,当出了孙家巷口时,刘飞的车一闪又过去了。

他丧气地坐在车里,后悔自己没有早早等在这个巷口,可又明白事前怎么会知道刘飞开的是那辆桑塔纳车呢!

连续三次,都是看着刘飞从自己的眼前走去,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直接进入刘飞家里行刺?他住的地方又非一般小区,万一出了事又怎么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等待和机会上。

老六对我的想法极端反对,而且坚决不同意我只身去见刘飞,他认为刘飞一见我就会认出来,反而因此破坏了他的整体计划。我觉得老六的说法不无道理,也明白老六怕我再次受到刘飞的侮辱,他又一时间拿不出好的办法。我报仇心切,总有种侥幸心理,两人因此又僵持了起来。

大约十分钟左右,焦急的我又提出了想法:

“能不能在星期六晚上杀死刘飞?这应该是个最好的机会!”

“不能,”老六又反驳了,“那会暴露了你,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想出来。”

“要么就和他同归于尽!”我又道。

“凭什么?凭你的力量?凭你是个女人?”

是的,凭什么,我一个女孩子凭什么能杀死刘飞,除非有支枪,或者有颗手榴弹,要不怎么可能同归于尽呢!我被他问住了。

“你太简单了,这些不是你做的事,交给我吧!”老六又劝起了我。

“交给你,牛年马月,好不易有了机会,你又……”

“我又怎么,你不是总认为我粗鲁吗,粗鲁的不是我,在这些事情上,我会比你细得多。别固执了,我会有完整方案的。”

我是被老六说服了,尽管我没有当面认输,却佩服他的粗中有细。然而,报仇心切的我却改变不了和刘飞同归于尽的想法,因为要和刘飞单独会面的机会确实不多,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见了刘飞后寻机行事。

老六有个弟兄叫屈进,就是我从京都回来后,那天晚上和老六在一起的那个屈进。他是公安局的线儿,是为掌握社会不安定分子情况的底线,公安局对待他们这类人只是利用,只许他们立功,不许他们有过,一但触犯了刑律,不一定比常人量刑轻。

屈进打骨子里瞧不起刘飞,迫于刘飞的权力又得屈尊于他,每次赌钱还得故意输给刘飞万儿八千,以求刘飞高抬贵手。最令屈进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心爱的情人碧芸也让刘飞盯上了,为此,屈进和碧芸还闹了点误会呢!

碧芸是来自重庆北边小县城的女孩子,在屈进的帮助下,投资了一个不大的茶馆,生意还算不错。

一次,刘飞约屈进打麻将,也怨屈进不该在碧芸面前显露自己所谓的关系网,有意约刘飞去了碧芸的茶馆,碧芸当然也想和刘飞这个局长认识,以便日后给些关照。在屈进的介绍下,两人认识了。

不料,玩女人已到了没有羞耻感的刘飞,一见到碧芸便产生了占有她的欲望,当着屈进之面就脏话连串地挑逗起了碧芸,闹得碧芸红一阵白一阵地变换脸色,屈进只能忍气吞声。

玩罢麻将,刘飞主动给碧芸留了电话。为此,屈进和碧芸闹了一场,气得碧芸直流委屈的眼泪。

事该凑巧,屈进因涉嫌“抓赌”成了公安局的侦破对象,尽管他没有亲自去抓赌,可那起案件和他也有关系,何况又是他的一帮弟兄们的事,只好给刘飞打电话求情,让刘飞把这个案子压一压,刘飞却反常地卖起了官腔,在屈进的再三请求下,总算勉强答应看看再说。

就在屈进求刘飞帮忙的第三天下午,碧芸忽然接到了刘飞局长的电话,说有几个朋友晚上要来茶社玩牌,叫碧芸准备些上好的茶叶,该收多少费用无所谓,权当给碧芸拉扯生意。

碧芸客套一番后放下电话,心却乱糟糟地犯起了难。刘飞电话中的口气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而且没提到屈进也来玩牌的话。加上那天晚上和屈进争吵后,一怒而去的屈进又一直没来电话,万一因此再闹出误会,可就真的对不起屈进了。思来想去,还是主动给屈进打了个电话。

屈进正在烦乱中,哥们儿的焦急不安已经使他心乱如麻,屈进又是个特别义气的性格,当然不可能不着急。尽管哥们儿不想在这个案子上把他牵进去,他更要设法保护他们。刘飞在电话里的答复又特别反常,阴阴阳阳的不干脆,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却接到了碧芸的电话。

“喂!屈哥吗?我是碧芸,几天了也不来个电话,还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都烦死了,谁还顾上和你生气!”屈进的语气流露着烦躁感。

“烦啥,有啥烦的,过茶馆来给你解解烦嘛!”

“去不了,弟兄们都急死了!”

碧芸一听弟兄们又出事了,当然明白又有人犯案了,忙道:

“给刘局长去个电话不就行了吗,还烦啥呢!”

“嗨!别提这王八蛋,光想占便宜,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我正犯毛呢!”

“和你有关系吗,我问的是案子?”碧芸一听屈进正在犯毛的话,不放心地又问了句。

“没我的事,可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呀!”

碧芸一听屈进没事,心也就放下了。可她又为屈进说的刘飞不够意思的话操起了心,心想刘飞不是要过茶馆来吗,说给屈进也许能和刘飞面谈一下,想了想后道:

“噢!差点忘了,刘局长刚来过电话,说晚上要来茶社玩牌,要不你也过来,和他当面谈谈,人有见面之情吗!”

“什么,他要去茶社玩牌?他不是说今晚上有重要案子要办吗?”

“是今天晚上,还让我准备好上等茶叶呢!”

屈进半天没说话。心想刘飞突然去碧芸的茶社玩牌,怎么又给自己说晚上要办重要案子,一定不怀好意,刘飞是个什么货色他当然清楚,正想提示一下碧芸,碧芸又问道:

“怎么?屈哥,喂!怎么不说话?”

“这个王—八—蛋!碧芸,你防着点儿,好了,随时给我来电话。”

碧芸挂了电话,心也就稍稍安稳了点儿,至少屈进同意刘飞来茶馆玩牌的事,免得屈进又因此生气。她作着刘飞一行到来的准备。

碧芸一直等着刘飞一行到来,看看已是午夜十一点,还是不见刘飞的人影,也没来电话。那边的屈进等急了,连续打电话询问情况,碧芸只好给刘飞去了个电话。

“喂!刘局长吗?我是碧芸,咋还没来呢?都准备好了。万一你太忙,来不了的话,就让服务员休息去了!”碧芸真不想挣刘飞的那点钱,她想借故推掉这个麻烦的招待。

“发案了,过会儿一定来。”刘飞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碧芸把消息马上报告给了屈进,屈进以为刘飞真的忙上了案子。

十二点多,刘飞却独自来了,碧芸忙接他进了茶馆,服务员沏上茶水,刘飞却突然提出要换个包间,碧芸又给挪了一个。

也不知公安人员的“天职”就是疑神疑鬼,也不知是刘飞干尽了坏事心里不踏实,怕别人暗算自己,还是他用自己经常暗算别人的心态来认识别人,每到一个地方,除了他临时自选的包间外,任何人提前预定的包间他都要调换一下,连他在红太阳娱乐城的专用房间也装上了监控器。他当然要碧芸换个包间才会放心。

换好包间后,碧芸问道:

“刘局长,人呢!”

“谁?”

“朋友呀!”

“啊!他们都没来!”刘飞好像很诧异。“他们也许来过了,见我没在,又走了。”

“没有呀!一直就没人来呀!来的客人我都一一问过,我敢不给大局长你的面子吗!”

“算了算了,没来就算了,我坐会儿就走,以后再约吧!”

刘飞坐了下来,碧芸坐在了他的对面,还未开口,刘飞又说:

“让她们出去,用不了多少茶水,坐坐就走。”刘飞也不等碧芸同意与否,挥手让服务员出去了。

服务员顺手拉上了滑行门,碧芸暗暗诅咒了句:

“笨女子,咋不长心眼!”

刘飞的一双眼睛直盯着碧芸,碧芸羞怯地把目光挪开了,心里不住地打着猜疑。她感觉刘飞并非约人来玩牌,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提示自己:得小心点儿。

“咋不说话呀,讨厌我吗!”刘飞从挑逗开始很快进入了角色。

“不,不,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碧芸忙应付着,却表现出了紧张。

“想啥呢?想小屈了吧?”刘飞已看出了碧芸的心理动态,故意用屈进来挑逗碧芸,这么一问,碧芸更紧张了。“不,不是,我是在想该,该用什么茶叶!”

“这不都端来了吗!还要老板娘费啥心呢!”刘飞紧跟不放,碧芸更加尴尬,幸好服务生敲了一下门,她忙说:

“进来!”

服务生推开了滑动门,碧芸的难堪局面暂时得到了缓解。

“对不起,打扰了。”服务员把水壶放在桌上,碧芸忙给服务员递了个眼色,意思让她别离开。服务员却没理会,又退了出去,碧芸只能暗暗叫苦。

“刘局长,请用茶。”她把茶水朝前推了推说道。

刘飞却没端茶杯,两眼直直地盯着碧芸,难为的碧芸左右不是,她真想拉门走开,却不能,她想借故出去一下,给服务员叮咛一声。刘飞却说话了:

“一起抢赌案牵上了屈进,咳!又是团伙犯罪,想给屈进帮点忙也帮不上,现在的事,不好办哟!”

碧芸惊了一下,马上和屈进的电话联系在了一起,她最关心的不只是两人的感情问题,重要的是屈进的安全,屈进一旦出事,她的茶社也等于失去了支柱。一急,脱口而出道:

“要紧吗?屈进有没有麻烦?”

刘飞奸笑了一下,心想你能不上钩吗,只这一句,你就得求我。

“能没有吗,闹不好会很快被拘禁。”刘飞又偷视了眼碧芸。

“那,那你,你无论如何也得帮他,总是朋友嘛!”

刘飞望着碧芸焦急的样子,暗自高兴。碧芸那充满乞求和担心的目光,给了刘飞一个她已上套了的感觉。心想你这女人也太不知趣了,什么朋友不朋友,屈进不就是我们利用的一条狗吗!高兴了,他是朋友,不高兴了,他是囚犯,能是你想的那么美吗?哼!凭什么他能和我这个大局长做朋友!别正经了,一会儿,你就得投向我的怀抱,他故意叹了声!

“咳!”

刘飞简单地一声咳叹,给本来就已乱了头绪的碧芸发来了压力更大的信号,原本打算万一刘飞要动手动脚,她就会走开,却被这声咳叹改变了至少一半的主意,加上刘飞刚说的“闹不好会很快被拘禁”的话,她不得不改变为见机行事,她暗暗警告自己,绝不能因莽撞把后遗症给屈进留下。

“刘局长,你了解屈进,他不是个乱来的人,就是太哥们儿义气了,还要你……”

“我当然了解他。只是上面追得太紧,一时又想不出权宜之策,咳!”刘飞故意装着为难的样子,房间又一次沉寂了。

碧芸心里着急,恨不得刘飞马上走开,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屈进,让屈进躲避一下。可刘飞却一个劲地抽烟喝茶,压根儿就没走的意思。

碧芸觉得这样下去会误事,尴尬会越来越明显,别因此得罪了刘局长。她站起身,想借给刘飞添茶遮掩一下,手刚伸过去,刘飞却一把压住了碧芸的手,趁势站了起来,绕桌半圈把碧芸一抱搂在了怀里。碧芸急了,忙说:

“刘,刘局长,别,别这样,服务员都在外边……”

“怕什么!你愿意我愿意,和他们有啥关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让她们妒嫉去吧!”刘飞边说边在碧芸的脸上吻着,碧芸怎么也避不开,碧芸的心既慌乱又矛盾,刘飞却以为女人都是这样的半遮半就,更疯狂了。突然,他停了下来道:

“屈进有我好吗?这次屈进犯案,抓与不抓,全在我一句话,你,你应该为屈进想想!”

刘飞的话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心想此刻非理自己的人,可是大权在握的局长,屈进是人是囚可是他的一句话。她推他的手也软了,任凭刘飞在身上动作着。尽管如此,她却一直暗暗寻找着自救的办法,又一时想不出来,庆幸的是这个包间不具备“做事”的条件。

碧芸的大脑紧张地转动着,如何能让刘飞帮了屈进的忙,又能保护住自己。眼前的现状逼着她必须想出办法,否则不单自己吃亏,还会祸加屈进。刘飞那双淫秽的双手摸了个不停,她知道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多久。

她忽然有了主意,道:

“刘局长,服务员耳目太多,我们换个地方,到我的休息间去吧!”

“好呀!去!”刘飞就等着这句话,“叭”的在碧芸脸上又亲了口,松开了手。

碧芸整了整衣服,拉开了滑行门,刘飞随了出去。

碧芸边走边想着办法,心想只要我出了包厢,服务员面前你总得顾个脸,真要不给面子的话,也只能翻脸了。又一想,还不是这么简单,屈进的命运就在他的手里攥着呢!可到了自己休息间又该咋办!正合计着,服务员小常急急地走了过来,她一下来了主意。

“小常,把我的房间门打开!”

“经理,钥匙……”小常奇怪地望着碧芸,意思说钥匙在你身上,咋叫我开门呢!忽地又明白了过来,刚才在包厢里时,经理的眼色就是不让自己离开,自己咋就糊涂了呢!那个刘局长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得想法保护经理。

碧芸又给小常使了个眼色,小常忙说:

“给了小花,我去拿,她在宿舍里。”小常转身走了。

碧芸站在休息间门口等着,刘飞急得来回走动,不时地偷视着碧芸,却没看出碧芸的心理动态。

大约十分钟左右,小常返了回来,刘飞淫荡的目光一下射向了小常,等着小常拿钥匙开门。

“经理,小花的男朋友一下班就把她接走了。”

刘飞一下子泄气了,又听到了碧芸生气的声音,抬头捕捉着可能的希望。

“我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碧芸吼了声,又给小常挤了挤眼睛。

“晚上你又不在这里睡,本来又是轮小花值班,我才给了小花。”

“给你的东西咋能乱给别人呢!”

“是,是,经,经理。”小常故意装着犯了错又不服气的样子,把那张小嘴巴撅了个反常的高。

碧芸小声对刘飞说:

“咋办,咱们另选个时间?或者明天……”

刘飞当然不高兴,又没办法,还得顾点局长的脸面,可他却认为碧芸说的另选时间是真的。

“去,以后再这样,小心我扣你的工资!”碧芸故意生气的样子批评了句小常。

“知道了,经理。”小常转身走开了,却坐在了不远的桌子上。

“那你说,什么时候?”

“你局长是大忙人,日理万机的,还要去医院亲自探望受伤的病人,慰问受害者家属,严打呀,整顿社会秩序呀!我不就是个小小的茶社老板嘛,混口饭吃呗!只要局长一个电话,时间由你定,我这边嘛!没问题。”碧芸又回了个笑。

刘飞这个局长不知天生就是个只会玩女人的行家,还是在做事为人上是个弱智儿!碧芸话中带话他竟然没听出来,也许他一心想着好事,也许他认为自己是所有女人喜欢的香包,也就对碧芸的话全信了,笑了笑道:

“一言为定,我定时间,你可要按时赴约呀!”刘飞说完,转身出门,和碧芸握手告别时,再次用力地紧握表示了对碧芸的喜欢,碧芸只能应付。他上了车,刺耳的警笛嚎叫着开走了。

刘飞走后,碧芸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把刘飞的话和行为一一说给了屈进,屈进真要气死了。他暗自佩服碧芸的应变能力。

屈进放下电话,想着想着坐不住了,现在已不是恨刘飞,而是怕刘飞的时候了。刘飞为了占有碧芸,会不择手段地置自己于死地,更何况自己有把柄在刘飞手里握着,尽管刘飞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又怎能斗过刘飞呢。思来想去,只能打电话向老大求救了。

屈进连拨了两次电话,对方才接上了。

“喂!老大吗?有急事,到碧芸的茶社来一趟,就现在,我马上就赶过去。”

“都啥时候了,明天吧!”

“不行,来不及了,老大,必须马上见到你!”

“行吧,一会儿见。”

“什么事这么急?都凌晨四点了。”老六一进门就粗喉大嗓地问道。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再不能拖下去了。”屈进很丧气地说着。

“是肖三他们抓赌的事吗?”

“是这个案子,问题严重了,刘飞这王八蛋不会给咱弟兄面子了,我可能也被牵进去,如果这样,一下得进去好几个弟兄呢,你说咋办?”

老六点燃了支烟,坐在吊椅上思考了起来。屈进不时把目光投向老六,碧芸更是焦急不安,房子里跟无人一样的静。

突然,老六把刚点燃的烟摔在了地上,说:

“必须尽快宰了刘飞,再没别的办法。”

“收拾刘飞不是个容易事呀!叫他打牌?咳!恐怕——这阵子他不会出来!而且,几个人在一起,怎么动手?”

“这阵子他是不可能出来!”老六站起身,走了几步,“抄刘飞的老家,先让他乱起来!”

“不行啊,他住在公安局家属院,咋下手呢?”屈进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慌啥,看你那样儿,我说的是……”

老六忽然停下了,他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坐了下去,屋子里又出现了沉寂。

老六当然清楚,收拾刘飞确实很难,自己跟踪刘飞几次也没得手,抄刘麻子的家又不能让屈进知道。从几次跟踪刘飞失败,以及刘飞平时的小心谨慎上,要刘飞一个人出来的可能是很小的。拖延下去对弟兄们又不利,连屈进也得连带进去!唯一的路子只能利用刘飞好色来引他上钩,可一时又没有好的办法。

屈进最着急,一旦自己被弄进去,问题就多了。要在平时,抓赌的事只需给刘飞打个招呼,送些银子,刘飞也就拖下去了。偏偏为了在碧芸面前炫耀一下和刘飞的关系,刘飞却对碧芸有了那种想法,非但不帮自己,反而因碧芸要把自己送进囚笼。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怕,看了看老六,老六只顾想事又一语不发。只好把目光转向了碧芸,碧芸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希望又寄托在了老六身上。

茶社里死寂无声。

一旁的碧芸干着急不敢插话,她知道老六的脾气,他们这些人又多是大男子主义,男人们议事做事时是不允许女人参与的。这倒不是他们这帮人的夫人没有人权,而是认为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管,免得连累了女人和孩子受罪。可此刻的局面又让她实难憋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带看不带听的也知道了不少这帮人之间的哥们儿义气,似乎这种义气相当于他们的信仰和文化一样。虽然她早都有了主意,就是不能多嘴,思来想去,实在憋不住了,道:

“我有个主意,不知该不该说?”

“说,说出来再商量。”屈进突然说道,又回头看了看老六。

老六望了一眼碧芸,又把目光移开了。他们的规矩是不能直视朋友的妻子和情人的。只好又落在了屈进脸上,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碧芸说出她的主意。

“刘飞既是个十恶不赦的强盗,又是个见花就走不动的大盗,两点多离开前,就在我身上打着主意,我虽然支开了他,但他的淫心没改,让我另选地方与他幽会,我想这是个机会。”

“不行,万一出事了咋办,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屈进一口回绝了碧芸的主意。

“不对,他心怀鬼胎,不可能把和我幽会的事告诉别人,我认为很安全。”

“对,碧芸说得对,他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别人,而且更不可能带上更多的人。要是约他打牌,至少他得来两个人,就是明着给他送钱,他也不会亲自来取。碧芸说得对,是个主意。”碧芸的主意正好和老六的想法吻合上了,他同意了碧芸的主张。

屈进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边听着老六的分析边点着头。碧芸又道:

“刘飞绝对是个淫乱无耻的东西。再说,男人在没得到女人之前,会以一个探险家的心态不断寻找险情,一旦得到了又会厌倦,除非你是个不断制造险情的专家。我相信我会把刘飞骗到你们需要的地方。说吧!地址选在哪里?”

屈进听着听着坐了下去,表现出不乐意的情绪,大概是心疼碧芸,碧芸虽不是他的妻子,可在关心屈进上又远远超过了他的妻子。他总有些不愿让碧芸涉入这个杀人案件中,又不能当面制止,只好半遮半掩地说:

“女人家最好别参与这种事,男人的事女人也做不了。”

“不对。只能这样,得劳驾碧芸一次。不过,千万要把握住,约刘飞的电话不能提到你的姓名,以防电话有人监听,要知道,他是公安局长!”

老六同意了碧芸的主意,为了不让碧芸暴露自己,他提醒碧芸和刘飞通话时不能自报姓名,或者说出自己的住址。屈进见老六已决定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

“噢!我再问一下,刘飞和碧芸认识还有谁知道?”

“没有,是前些天才认识的,除了茶社的服务员,别人不会知道。”屈进回答道。

“服务员也不知道他是公安局长。”碧芸又插了句。

“太好了,就这样决定吧!我想还是选红太阳娱乐城,那儿人多杂乱,好做事,包间就定在月秀园。”

“不行,朱鸿认识刘飞,而且他们交情不一般,听人说朱鸿每个月要给刘飞送去五万元的‘保护费’呢!”

“不要紧,提前叫弟兄打电话定好包厢。碧芸早到一点,灯一定要暗,碧芸又没去过红太阳歌厅,只要朱鸿认不出碧芸就行。碧芸的身高最好也不要让别人看清。一旦事成,立即接碧芸离开,后事由我来办。”

“如果刘飞换到他的专用房间怎么办?”屈进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听说这段时间刘飞不太去红太阳,他亲戚的那个歌厅也有他的专用房间,红太阳的专用间可能不存在了。万一要换了房间,碧芸立即电话通知咱们。如果把握住不换房间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药酒咋下呢!刘飞的警惕性很强。”

“这好办,只要刘飞一到,两个弟兄守在门口,我带一个弟兄直接入内,刘飞我见过,强灌下去没啥难的。”老六把握十足地说道,“就这样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十点后让碧芸打电话约刘飞,然后再定时间。”

三人各自休息了。

屈进一直睡不着,也许这起案件迫在眉睫,也许他怕碧芸也被连带进去,也许案子牵上了自己的原因。反正侧来倒去,直到九点多才有了睡意。刚闭上眼睛,老六的敲门声又把他吵醒了。

“开门,屈八。”屈进在他们这帮人中排为老八。

屈进跃身而起,却眯瞪得不行,真想躺下去再睡会儿,老六面前又不敢不认真,忙问道:

“几点了,我刚睡着。”

“九点多了,还有时间睡吗!弟兄们危在旦夕,能睡得着吗!快,叫碧芸跟刘飞联系。”

“你给她说一下不就行了吗,让我再眯瞪眯瞪。”屈进有些不耐烦。

“废话,我能进她的房间吗,能给她说吗!混账!”老六一本正经地骂道。

“忘了,我忘了,我,我叫她过来!”

“我早都起来了,比你们还急呢!”碧芸笑着走了进来,却显露着一直没睡的憔悴。

“好,打电话吧!”

碧芸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刘飞的电话。

好长时间却无人接,电话出现了忙音,她又按了重拨键。

又出现了忙音。

“没人接,是开会还是手机没在跟前放!”

“可能正忙着呢,过会儿再拨!”

“铃铃……”碧芸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忙拿了起来:

“喂!谁打的电话?”对方粗鲁十足的官腔。

“刘局长,我是——”碧芸刚想说自己的名字,老六一下急了,忙用手护住嘴唇,“吁”了一声。碧芸马上明白了过来,“不告诉你,你猜,真是……”

“噢!是,是——”刘飞一时也没记起碧芸的名字,“是,……啊!我想起来了。”

“有时间吗!今天我们去玩,我请客。”

“今天,今天没时间,明,明天……不行,明天开会,后天,后天是……是27日,对,就后天吧!”

“为,为啥要后天?后天去哪里?”

“你说吧!”

“那,那就去红太阳娱乐城,行不,局长大人,”碧芸的声音故意放小了,“那里的沙发又长又宽,可不要再带女孩子去哟!”碧芸说着让自己也受不了的话,一旁的老六转身离开了,却没走远。

“当然,当然,有你就,就够了。”

“这么定了,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

“好,我等着!”

电话挂断了。

“27日晚,就后天晚上,说好了在红太阳娱乐城等他。”

“这样吧!让石二提前预订“月秀园”,那个包间离后楼梯口近,方便做事,定好包间后让碧芸通知刘飞。”老六吩咐道。

“石二不行,正犯事着呢!”屈进纠正着老六的安排。

“对,咋忘了呢!最,最好找个生一点的人去定。这样吧,这事由我来办,碧芸等我的电话。”

“好吧!我怎么办,又不能露面。”屈进有些有力使不上的味道说道。

“好,没留下啥破绽,通话很成功。”老六很满意碧芸的几句电话,又瞟去了一眼赞许的目光。在老六认为,这次行动前的准备比任何一次都安全、都周密。

三人商量已定,屈进不能出头露面,暂时回避风声,并提醒屈进,作案的当天晚上必须和几个人在一起,免得怀疑上他没人作证。碧芸负责把刘飞调入伊人阁包厢,门外由两弟兄把守,老六带一个弟兄入内强行毒死刘飞。一切安排妥当后,老六离开了茶社。

我暗暗作着和刘飞会面时杀死他的计划。我又一次查阅了很多案例,都没找到合适的办法。最理想也最有把握的只有弄到一把枪,可又明知是个幻想。第二种选择是毒死刘飞,我买好了毒鼠的药,卖药人说只需要一点点就行,趁刘飞不注意时投进他的水杯里,这种药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毒性很大,只要喝下去就再也救不活了。又觉得这种方法施行的把握性不太大,又不能丢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把枪最好,常听姐妹们议论三千元就可以买到一把,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必须弄到一把枪上。我又问了小莲花,小莲花说她亲眼见过她的客人的手枪,客人说是在火车站跟前的背巷里买的。由于报仇心切,便产生了去火车站碰碰运气的想法,老天爷要帮我,也许能遇上卖枪的人呢!

火车站离我住的地方很远,此刻的我已不痛惜钱了,我取了五千元装在包里,是只很旧很脏的包,这样不会引起小偷的注意。只要真能买到,五千元也愿意花。

我乘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上车就叨叨个不停,好像这个城市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我故意问他:

“听说火车站能买到枪,你知道在啥地方卖吗?”

“嗨!谁都知道,背巷,站北的背巷,卖啥的都有。”他一口说出了和小莲花一样的话,我有了信心。

“你能买到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忽然扭头看着我,又笑了笑,道:

“一个女孩子,要那东西做啥,犯法呢!”

“别吹牛了,你不是说没你办不到的事吗,咋又……”

“谁说我买不到,你给多少钱?”

“你说多少?”

“三千块,不买了吧!”

“谁说不买,我给你三千五。”

突然,前边的车急刹住了,我乘的车一声刺耳的怪叫也猛的停了下来,我一下朝前蹿出去,头差点没碰上挡风玻璃,两人同时惊了一下,司机又道:

“坏了,出事故了,倒霉。咋办,火车站也不远了,半站路,你等……还是……”

我看了看窗外,是快到火车站了,扔下10元钱下了车,朝火车站走去。

司机的话我虽然不全信,却和小莲花说的一样,我边走边注意着过往的行人,侥幸能如愿以偿。

凌花大酒店到了,这个地方我出入过多次,当然是陪客人来的。不自觉地朝大堂看了看,我愣住了,门口站了个女孩子,直愣愣地望着我,面熟得和经常相见一样,是幻觉?不是,是自己的影子?也不对,衣服又不一样,是……我不自觉地朝她走了过去,她也望着我,朝我走来,她忽然问道:

“你去过红太阳娱乐城吗?一个多月前的晚上?”

“去,经常去。”我回答道,我有种强烈的亲切感,“你在那里见过我?”

“见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影子呢!”她笑了笑。她的笑就像我对着镜子笑一样的真切。

“我怎么没见你呢?”

“我不愿在那种地方露面。可以到里边坐会儿吗?去咖啡茶座。”

我不想离开她,那种感觉很奇怪,买枪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一同进了咖啡茶座,她要来两杯咖啡,一杯推到我面前:

“喜欢吗,这洋玩艺儿劲挺大的。”她又笑了笑,我的感觉完全是在看镜子里的我。

“你在酒店上班?”我问。

“不,在电视台,是做主持人,你呢?”她很有礼貌。

“做小生意,混饭吃。”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工作”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特别是女人。

“是本市人吗?”她又问,好像有目的地探询着什么。

“不,是乡下,乡下人。”我回答道。

“家里还有谁呀?”她越来越认真,“比如说父母,爷爷,外公……”

“就我一个,父母连面都没见过。”我如实地说道。

“那你,你姓啥?”她有些激动。

“于,干钩于。”

“啊!你,你叫……于金香?”

“你咋知道……”

“金香,我是玉香,玉香……”

她猛地扑过来抱住了我,椅子也推倒了。我恍然大悟,是姐姐,是失散了十几年的姐姐玉香,我忍不住了,不自主地喊了声“姐姐”,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也哭了,姐妹的哭声引来了客人们的目光。

她忽然推开我,问:

“香子,外公呢?外公他,他还好吗?”

我怎么说呢?怎么可能把这个不幸告诉她呢?让她刚刚见到亲妹妹的心情又受打击,这太残酷了!我不能说,只能搪塞,以后再慢慢告诉她,我反问道:

“姐姐,上人院庙会失散后,你去了哪里,我被外公狠狠地骂了一顿。外公好些天吃不下饭,人都老了,你去……”

“香子,快,快领我去见外公,我想外公……香子!”她一副心酸感,焦急的样子一下揪痛了我思念外公的心。

“不,先说你,先说你嘛!”我似乎回到童年,完全变成了童年的小香子,我想借此把外公的不幸遮掩过去。

“好,香子,姐姐先说,说完了,说完了也不要你说,我要你领我去见外公,让外公告诉我。”姐姐的希望又一次刺痛了我,我强制着自己。也许我已磨练出来了,我以为我比姐姐坚强得多。

姐姐是被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领走的,他们是都峪市的老干部,是来上人院求神许愿的。姐姐从小嘴馋,喜欢吃零食,跟卖灶糖的挑担人走了一阵就迷路了,姐姐边哭边喊:“外公——外公——”天渐渐黑了,她遇到这对老夫妇。打那以后,姐姐便进入了天堂般的生活。

姐姐的养父母很爱她,高中毕业后就进了电视台,是因为姐姐长相上镜头,声音又甜甜的蛮有磁性,这便成了她的本钱,后来又去了京都广播电视学院进修,她说她的经历就这么简单。

余姬这个名字是养父母改的,父亲姓姬,母亲姓余,为了好听,把母亲的余姓放在了前边,这就是姐姐名字的来由。

姐姐又逼我了,我实在不能说出来,这不只是外公的惨死对她的打击,我后来的遭遇对她这样一个没经受过磨难的人打击更大,特别是我为了报仇身落烟花的行为,她是接受不了的。可我又无法回避她的追问,也许亲情是泪水的催生剂,她越是追问我越心酸,实在没法推了,起身朝酒店外走去。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结账后追了上来。

“香子,外,外公他,他怎么了?”

我没回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说呀!”她声音提高了,又马上放低了下来,“香子,外公是不是出事了?”

我还是说不出口。

她紧走几步,挡在了前面,双手紧抓我的两肩哀求道:

“香子,算姐姐求你,好妹妹,你告诉我吧!”她的眼泪和乞求声同时刺痛着我的心。

我的苦水决堤了,我扑向了她,“呜呜”地大哭了出来。姐姐感觉到了,她的泪水从我的肩膀直往下淌。

我忽然想起了买枪的事,而且明天就要用它,忙对姐姐道:

“姐姐,我还有点急事,咱们再联系吧!我没有电话,把你的电话给我留下,我跟你联系。”

“香子,你怎么会这样?”姐姐生气了,声泪俱下地吼了声,“好不易找见了你,这些年,我找得好苦,你怎么能这样走开呢!好妹妹,你就,陪陪姐姐吧!”

姐姐的话语我好像不习惯接受,又好像撕心裂肺地痛。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多么希望能听到这样的话,这样亲切的话,对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来说,多么渴望有这样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啊!我听到了,亲切极了,如同冰冷的冬天晒上了阳光一样暖和,我怎么会把这样的时光抛开而离去呢!可这一切,一切都晚了,我要去报仇,要和刘飞同归于尽,又要把她一个人抛在这个世上,我怎么能忍心呢?可一想到刘飞,报仇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忽地冒出了一句:

“姐姐,你不知道,我,我必须杀了刘飞,杀了他才有脸去见外公。”

“谁?刘飞?哪个刘飞?”姐姐惊了一下,本来就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圆更大。

“刘麻子的儿子刘飞,公安局副局长刘飞。”

“他?他怎么了?香子,他把外公,不……他怎么,他把你们怎么了?快说,快说呀!”姐姐要急疯了,她的脸不住地变着颜色。

“刘麻子杀了外公,刘飞强暴了我,我必须去报仇!你放了我吧!别连累了你……”我断续着咬牙切齿地说。

姐姐忽然倒了下去,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抱着她喊道:

“姐—姐—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急了,叫了辆出租车,司机帮我把她抬上了汽车,朝永和医院飞奔而去。

医生说没啥大毛病,打打针吃点药就会好的,就这样挂上了吊瓶。

为了看护好姐姐,我陪她去了她的家里。在她的一再逼问下,我把所有的遭遇以及买枪杀死刘飞的事全盘说给了她,就这样哭一阵笑一阵的整整一个晚上。

也许姐姐天生就是照顾妹妹的人,她好像觉得自己比我大了许多岁一样地关心着我,也许她认为我的不幸是她的错,也许认为我太可怜的缘故,总是要抱着我这个和她相同重量,相同体积的妹妹,她是刚挂完针的病人,反而连倒水的机会都不让给我,我感动得几次流下了眼泪。

她劝我不要乱来,仇一定要报,但必须借助法律的力量,鲁莽会害自己的,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听她的,我口里答应着,主意却一点没变。

也许姐姐见我情绪好了一点,这才把刘飞怎样拆散她和方成的恋情,又如何把她骗到手,刘飞如何阻止她去京都电视台,她认清刘飞后又如何逼刘飞的事说了出来,几乎连时间都记得那么清楚。我越听越生气,非但没有降低我报仇的怨恨,反而增添了我必须为姐姐出口气的决心和力量。

“香子,开门!我是老六。”

“来了。”我答应一声,扔下手里的眉笔拉开了门闩,老六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有准了,难题全解决了,27日晚是刘飞的死期,而且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然后再收拾刘麻子。”

“看把你高兴的,有啥准了?刘飞可不是一般人那么容易对付!”我有点不相信地问道,也是有意遮掩我的暗自行动。

“真的,是个很周全的办法。”

“说说,什么办法?”

“别急,我有个要求,你必须服从,要不,我不讲!”

“说,只要报了仇,人都是你的,还有啥不能服从的呢!”

“我要的是心,不只是人!”

“别碕嗦了!我答应。”

我边和老六逗着嘴皮,心里边想着,老六只要有了更周密的报仇计划,我就可以不去见刘飞了,而且姓庞的那个副厅长的事儿是为了姐姐调去京都的,姐姐又明确告诉我她不去京都了,因为找到了我,说要让我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姐妹俩就住在一起。姐姐的主意反而增添了我要杀死刘飞的决心,刘飞不除,姐姐的日子就难安宁。我想着心事,老六见我心不在焉,又问道:

“想啥呢?没时间了,你还……”

“听着呢,你说,我保证执行。”我“啪”地来了个立正的动作,老六笑了。

“你今天就必须去你原来待过的火锅城应聘,那儿熟人多,明天就要上班,而且这几天不能离岗,晚上要和姐妹们住在一起。”

“为什么!怕我……老毛病又犯了,醋瓶子,现在还不是你的人,就这么的醋来醋去,我说你根本不会把我当常人看待,永远都是妓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装着生气了。

老六被逼急了,本来说话前就必须嚅动几下嘴唇才能说出口的习惯更明显了,连眼睛也急得眨巴了起来。

“不,不是这个,我是怕你被公安局怀疑上,要有人能证明你27日晚不在案发现场。”

“噢,是为这个!”我明白了。

老六见我答应了,一五一十地讲了他们的安排,尽管我不全懂他们说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感觉成功的把握确实很大。我连续提问着疑点,老六都一一安排过了,真要按老六说的计划去执行,不要说他们去办,交给我也照样能致刘飞于死地。我更相信老六干这种事的能力。老六说完后匆匆离开了。

不大功夫,老六又返了回来,再次叮嘱我要马上去饭店,千万不能再和小莲花她们接近,免得事发后连带上我。

我高兴极了,复仇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我忙换上工作装,还是那次去京都陪那个大人物时的那件,下楼朝重庆老火锅城赶去。

我边走边想,心也绷紧了,既高兴又紧张,仇是可以报了,可万一露了马脚,老六必然会被连累上。一想到老六要出事我就不自觉地发慌,我知道自己已爱上了老六,可又不能不为外公报仇,更何况,杀了刘飞也是为社会除了一害,为姐姐出了口气。他有权有势,没人能惹得起他,也只能让他走这条路。

我的仇要报了,我也不会再进那种丑陋的卖身行道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找个好心的男人,找个体贴我的男人过自己的小日子,或者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我原以为的“人间天堂”,有我的儿女,有我的家,有……

可是……老六怎么办?我不是已答应了嫁给他吗?他爱我,他也疼我,可我能真的嫁给他那样的人吗?万一有一天案发了,我又该咋……

虽然我顾虑着万一有什么闪失,虽然我不喜欢老六那副模样,心却一直被他的影子占据着,没给第三者留下任何空间,可我又不甘心嫁给他……

我不敢再想了,心头的阴云又一次升了起来。

老六说的是对的,我必须去那个饭店,而且很快要搬离我住的地方,不能和小莲花她们接触,至少案发前不能,她们都是红太阳娱乐城的常客,少不了都会成为怀疑的对象,我的步子加快了。

重庆老火锅城的工作人员我全不认识了,转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当初的姐妹,只好找门迎小姐询问:

“林总……”我忽然想起来了,林玉瑾早已回了单位,我的心又酸了,是我害了她,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大姐?”门迎小姐忽然问道。

“噢!我是,是说饭店还招人吗?”

“招,一直在招,昨天还招了个女娃呢,你问问经理,在二楼的办公室里。”

“谢谢,谢谢。”我边说边朝二楼办公室走去。

“香子,是香子!”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回头看时,却是东丽。她大步朝我走了过来,一抱搂住了我。

“你来干啥?”

“找林总,上班呗,不知道还用不用我!”我装着不知道林玉瑾已离开了这里,故意问道。

“别开玩笑了,一天两千元不挣,能看上一月几百元?我不信!”

东丽随便一句话,我的心头又出现了当初的一幕,她不是又在挖苦我吗?这个女人咋还是这样!不管咋说,我也得和她搞好关系,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真的,我早已离开了那个行道,你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我没有你的脸蛋好,挣不到钱,还得背上个臭名声。”

我又被刺激了一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的,都一样,那种不是人的日子,我不想过了。”

“咳!香子,就怨咱没文化,只能……”东丽的眼圈红了。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东丽并非有意这样说,她变了。

东丽领我上了二楼,我才知道经理办公室搬到了这里,老板是个男的。

“许总,我的朋友金香,一直在饮食行业做工,家里出了些事,停了一段时间,想回咱们火锅城上班。”东丽替我说了我没有准备的话。

老板抬起了头,看了我大半天后问道:

“叫什么名字,咋这么面熟,很像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

“香子,许总说你很像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是像,我们还议论过呢。”东丽又抢了句。我知道他说的是姐姐,我没必要解释这些。

“好呀!只要能吃苦,欢迎,欢迎!”

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当晚我就搬进了姐妹们的宿舍,我的床对面住的还是东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