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明成皇后

闵妃在将大院君的长子李载冕拉拢成自己人之后,更加积极地网罗人才。闵氏集团也通过高超的外交手腕,与深得大院君信赖的礼曹判书李裕元,刑曹判书曹珪寿等人,建立了交换政事的渠道。至于其他对大院君有所不满意的,诸如崔翼玄及李世愚等儒生,也由闵升镐与赵永夏穿针引线,编入闵氏集团之中。闵妃按部就班,平流缓进,一步步推动计划。最近又争取到了大院君的兄长,兴寅君李最应大监。

兴寅君李最应是大院君的亲哥哥,他因与大院君意见不合,长期以来一直没有担当任何官职。外界早有传言,李最应是“一无谋痴人”,对权力的渴望如同“厨下饥狗”。这个的一个人自然抵抗不了闵妃的利诱。现在,高宗即将满20岁,距离闵妃心中划定的高宗亲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年正月,宫中突然传出好消息,闵妃在结婚5年后,终于怀孕了。

高宗听到王后怀孕,高兴异常。

“王后怀孕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喜事了。”

“要是臣妾生儿子,王上想让谁来继承大统呢?”

闵妃终于有资本可以和高宗谈王世子的问题了。

“王后生儿子的话,这孩子就是嫡子,王后的儿子不是该册立为王世子的吗?”

“但是,大院君已经向大清国奏请将完和君立为王世子了,这个问题要如何处理呢?”

“这个问题还要跟摄政商量一下,才能想出解决办法。不过,长辈们应该没有理由反对册立嫡子为王世子。”

至今为止,高宗对所有事情的看法仍旧很单纯,闵妃知道自己指望不上这个有名无实的王上。

闵妃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大院君的想法。便派朴尚宫与洪尚宫到云岘宫去,向大院君夫妇禀告王后怀孕之事。

朴尚宫与洪尚宫回来后,向闵妃禀告,摄政夫妇恭贺娘娘怀孕,大院君还让她们带回来一些山参补品,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

闵妃揣测大院君的想法,知其必定不悦,这些补品也许只是礼数上的应酬吧。可是闵妃没有想到,此时的云岘宫内,大院君的心中波澜起伏。

得到王后怀孕的消息,府夫人高兴得像是要跳起来似的。等两位尚宫走之后,仍兴致勃勃地念叨着:

“王后娘娘怀孕了,这才是国家的大喜事。老爷,我们应该一起到宫中道贺才对呀。”

大院君面色阴沉,低沉着声音说:

“王后终于怀孕了,真是令人高兴啊!不过,是儿子还是女儿,要等到生出来之后才知道。”

“怎么,听老爷的口气,倒好象希望王后生女儿一样?”

大院君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撇下府大夫人一个人在房里。

大院君此刻的心情沉重而复杂。为了驱逐外戚势力,他一手操纵,选定闵家闺秀为王后。可是自己当初居然看走了眼,闵妃这个女子,现在看来,是个工于心计,野心勃勃,善于玩弄权术之流。只怪自己轻视了她,一直视其为不懂事的孩子。最近国内外事物纷繁杂乱,按下葫芦起来瓢,让她钻了不少空子。还有那个闵升镐,也实非善类,打着王上、王后的旗号,联合满朝官员,派自己家族的人一个个攻占朝廷要职。可是,那满朝的文武,真真可恨可杀!当年刚刚登上摄政之位,哪个人不赶上来阿谀奉承。7年过去了,自己为了治理好国家鞠躬尽瘁,满朝官员跟自己却越来越离心离德,甚至看王后的脸色行事了。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民乱、洋扰尚未平息,要是闵妃赶着这个时候再生出儿子的话,自己的权力核心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了。看来,形势非常严峻,一定要在闵氏家族势力生根之前,将其铲除,不惜任何代价!

但是,此时在风雨之中飘摇的朝鲜李氏王朝,已经不同于大院君刚刚执政之时。治理国家就是这样,纵使能够掌握民心所在,万事以德冶理,也很难保证没有不平之鸣,更何况像大院君这样,完全不顾民心只想掌权,一心汲汲于维护自己的权力,怎能不招致民怨。而大院君面对百姓的不满,不思改正,反而为了抑制这种不平加强了高压统治,百姓对此愤慨不已,各地频频爆发民乱与暴动。

在这种形势之下,大院君一方面暴戾地剿灭民乱,一方面打击闵氏集团。但是因其政治策略已然失去人心,他的打击行动鲜人应和,而屡遭失败。

此时的闵妃集团一路春风得意,在朝野上下不断煽风点火,虽未成气候,却也站住了脚跟。大院君治下的三千里疆士,再也没有他太平安乐的日子了。

如果仅是内忧,还不至于将老练的大院君搞得疲于应对。继“丙寅洋扰”、“舍门将军”号事件之后,高宗7年(公元1871年)4月,美舰队侵入江华。虽然双方经过20天的对峙,朝鲜军民终于赶跑了美国舰队,但此次事件对大院君政府的影响是空前的。对国际情势毫无所知的大院君,无意了解帝国主义的真正目的,只把列强看作是野蛮人。为了驱逐这些不断来犯的“野蛮人”,大院君决定强化国防,从根本上改革军事制度。

为了充分维持三军所需的庞大财政,大院君新征收一种名为“三都炮粮米”的国防税,并强拉年轻人充军。他认为如此扩张军队,足以击退外敌,完全不顾国内百姓们因为多年的苛政,早已贫乏不堪。高宗八年,晋州再次爆发民乱,高宗九年安东柳兴茔与海州吴润根分别发起暴动,使大院君政府雪上加霜。

国内外的政情如此复杂,局面又很难让人振作,闵妃趁此动乱之际,陆续将闵氏家族成员安插到政府各部门担任要职。在闵升镐任命为承政院副承旨之後,又接连担任了兵曹参议、刑曹判书、兵曹判书等职。闵升镐的堂弟闵奎镐经历过吏曹参议与刑曹参判之后,成为吏曹参判,闵升镐的弟弟闵谦镐一跃而为吏曹参判,闵奎镐的哥哥闵台镐则被任命为黄海道观察使。

此外,大院君的岳父,也就是闵升镐的亲生父亲闵致究,历经判义禁府使与判敦宁府使,成为工曹判书,他的堂弟闵致相经历过都承旨,然后步闵致究的后尘,也成为工曹判书。

短短的时间之内,闵氏家族约有36人进入朝廷,在吏、户、兵、刑等部门,占有重要地位,几乎完全掌握了国家的实权。当然,所有的用人政策都是依据高宗的命令完成的。但是,究其内里,高宗只是遵照闵妃的指示行动而已。只要闵妃开口,高宗没有一样反对。甚至高宗在重臣会议中下达命令时,闵妃也一定站在屏风后面听着,确定高宗不会失手。

闵妃没有食言,将之前网罗的大院君哥哥李最应,提拔为左议政,大院君的近臣连领议政李儒元,也拉拢到了自己一边。此时的摄政兴宣大院君,一切行动都受人牵制,虽然名义上掌握着政权,实质上权利已遭阉割。

大院君徒有愤恨,气得咬牙切齿,甚至还想废除高宗,拥立长子李载冕为国王。但是,此时他在朝廷之中的势力已非昨日可比,渐渐感觉自己江河日下,苦苦思索反败为胜之方不得其法。正在独自苦恼之时,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令所有人震惊。

高宗八年(1871年)12月,闵妃生下元子。未料闵妃的娘家母亲李氏,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惨叫一声。原来元子得了稀有的锁肛症,因为肛门被堵住,无法排泄,将不久于人世。高宗知情后,嚎啕大哭,命令侍女不许告诉闵妃。

高宗决定派人请来西医,为元子作手术。孰料大院君和赵大妃都表示反对,认为元子尊贵之躯,决不能在上面动刀子。满朝官员也议论纷纷,搅得高宗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和闵妃商量,怕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受刺激。闵升镐等大臣建议,务必要为元子请来西医医治。

闹闹嚷嚷之中,元子诞生的第二天夜半,突然传来病危的噩耗。可怜的婴孩,在人世间不过三天的时间,就猝然死去了。

元子猝死之时,闵妃忽觉心中乱痛,一连声地呼唤女婢将元子抱来。无人敢告知闵妃元子已死,闵妃娘家母亲李氏强止悲啼,将元子尸身抱来,于闵妃见上最后一面。

“娘娘,您千万要节哀呀……元子因为先天之疾,已经……”

闵妃惊呆在床上,死死地盯着母亲,颤声问道:

“怎么了?元子他怎么了?”

突然伸出双手,朝着母亲哭喊:

“抱过来呀!你把他抱过来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李氏将元子的尸体递到闵妃手上,闵妃一把夺过孩子,紧紧抱在胸前。惨白脸上一双失神绝望的眼睛,盯着孩子的脸,俯身上去听孩子的心脏。

慢慢地,闵妃抬起头,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

李氏众人慌忙奔出内室,从里面传出闵妃撕肝裂肺一般的哭嚎。

元子已死,朝廷官员催促闵妃女婢将元子尸体抱出,办理葬礼。宫女们地站在殿外,无一人敢踏进房间。就这样等了许久,闵妃的哭泣之声隐隐可闻,官员再三催促,闵妃的母亲李氏只好上前。

“洪尚宫,怎么样了?”

“府夫人,王后娘娘……实在太伤心了……”

李氏叹着气:

“娘娘真是命苦……没办法啊,再通报一次吧。”

“是,府夫人。”

洪尚宫对着内室缓声说道:

“娘娘,请恕罪,府夫人求见!娘娘……”

李氏直接上前,说道:

“娘娘,母亲来看妳了,母亲现在就要进去了。”

房门一开,竟看到闵妃坐在床上,温柔地哄着孩子。

李氏哽咽道:

“娘娘……”

闵妃轻声制止:

“嘘……元子已经睡着了,母亲,他睡得好香哦。元子真的好乖,都不会哭闹。乖乖的睡觉,真是个好孩子。”

“娘娘,元子小王子已经……”

“母亲,请你叫奶妈进来等着吧,元子醒来要喝奶的,他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肚子一定很饿了!”

“娘娘,元子小王子已经没有呼吸了,礼曹打人要将元子的尸体带走……”

“母亲,您说的是什么话呀!死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暖和呢?不信你摸摸看,真的很温暖!”

李氏摸了摸元子冰凉的小手,眼泪扑簌簌落下。

“怎么了母亲,元子还活着呢,就不要哭泣了。”

“是……是,娘娘,小王子还活着呢。”

“母亲,元子是会长命百岁的。”

“是,会长命百岁的,咱们的小王子是要长命百岁的……”

李氏抑制不住,转身冲出殿外,放声悲哭。

朝中官员趋前询问:

“怎么办啊?府夫人?大院府大监正在催促呢!”

“王后娘娘不肯将元子交给我,我也没办法了。”

“哦,怎么会这样呢?要赶快将小王子的尸体收回来,将事由告知宗庙之后,还要快点办理葬礼呢!”

“没办法了,我是没办法了……”

康宁殿里,有人正向高宗禀告:

“礼曹已经催促多次要将元子的尸体带走,不过……王后娘娘抱着元子,当元子还活着一般,又是哭又是笑的,还不准任何人进屋里去,没人敢将元子尸体抱出来。所以,想请王上去劝劝娘娘,将元子的尸体……”

“你们不要管啦!让王后痛痛快快地难过一场吧,不要打搅她了!”

“但是……王上请恕罪,娘娘似乎已经分不出是死是活,想必是哀恸过度……”

高宗呵斥道:

“不如干脆让她真的失性吧!朕的心情还好过些……”

“王上……”

“退下吧!不要管她啦,这样的事情,谁能不悲痛呢。”

朝廷之中的大臣们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闵升镐听说,大院君决定不必给元子举行葬礼,安葬即可。登时翻脸,冲向大院君,指着大院君骂道:

“太过分了!难道都不举行葬礼仪式,就要将元子送走吗?”

大院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闵升镐转身直奔闵妃住处而来。

闵妃房间外,李氏问洪尚宫:

“还抱着元子么?”

洪尚宮掩面回答:

“是的。”

李氏焦急地说:

“哎……这真是的……”

忽然传来闵升镐大吼大叫的声音:

“娘娘!太让人气愤啦!都没有葬礼仪式,大院府大监就要将元子送走,天底下那有这种道理啊,娘娘!”

李氏慌忙上前制止:

“升镐!”

这番话传进房内,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闵妃耳边飘过,闵妃充耳不闻。

闵升镐不顾母亲的阻止,站在闵妃房间外大哭道:

“要不是娘娘吃了大院府大监送给来的山参补药,元子定不会有先天之疾!娘娘,有人是不希望娘娘产子啊!”

李氏已经又气又吓抖成一团。

房内的闵妃渐渐松开了孩子,将元子的尸体放在床上,脸上飘忽不定的不是悲戚,而是仇恨。闵升镐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灌入心中,闵妃将这仇恨一点一点刻在心底。

仰起头,闵妃镇定了一下情绪,开口对门外道:

“母亲,请进来,把元子带走吧!”

李氏等人在门外听得此言,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待反应过来,忙推门进入。

“娘娘……”

“母亲,把元子带走吧。”

“遵命,娘娘……您……”

闵妃平静地摆了摆手:

“母亲,您也不必悲伤了,您跟升镐哥哥说一声,就说我想见国太公。”

李氏头脑有点混乱,不知道闵妃为何转变得这么快,抱着元子,站在那里不动。

闵妃望着母亲,和她怀里自己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母亲,您下去吧。”

李氏鞠躬退出内室。

闵升镐奉命将大院君带到闵妃面前,两个人各自狐疑着王后到底要做什么。闵升镐心中暗自估量,这次,大院府大监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闵妃示意升镐退下,对大院君说:

“国太公,请坐。”

大院君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娘娘请节哀。”

闵妃平静地回答:

“让国太公失望了,好不容易怀孕生子,就这么失去了,真是罪过。”

“失去了元子,想必王上会更难过吧,请娘娘多多开解王上。”

闵妃并不答话,盯着大院君忽然说:

“国太公,您真是冷酷无情啊!”

大院君心头一惊,忙躬身答道:

“臣惶恐,娘娘这话说的是……”

“国太公,本宫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讲。”

“是否已经决定不给元子举办葬礼?”

“这个……回禀娘娘,虽说是元子,但是出生三天就过世了,总不能为了婴儿办理十几天的丧葬吧。”

“这件事情,国太公看着办吧。”

大院君一愣。闵妃接着说:

“但是,有一件事情请求国太公的准许。”

“娘娘请说,什么事?”

“本宫希望国太公能准许将元子的衣物供奉在国师堂里。”

“这个……”

“国太公,元子毕竟是王上的儿子,虽说只有三天的寿命,但是他的地位不应该降低的,不是么?”

“好吧,那就听娘娘的吩咐吧。”

闵妃稍一低头,朝大院君致谢道:

“那就感谢国太公了。”

大院君告退,闵妃颓然倒在内室床上。

大院君果然照着闵妃的吩咐,办完元子的丧事之后,命人将元子的衣服供上了国师堂。大院君不明白闵妃确切的用意,以为她不过是向天下昭示,自己曾生过孩子,配得起王后之位。谁知,闵妃此举是一毒誓。她让元子亲眼见证,一定亲手将大院君推下政坛。

那天夜里,闵妃支开旁人,身着素服,来到国师堂。

进得门来,看到供奉的元子衣物,闵妃双膝一软,往地上跪下。

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望着孩子的衣服,她轻声啜泣,而心中却在呐喊:

“孩子啊,我那苦命的孩子,可怜你到人世间仅有三天,母亲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为你办。人生活着有什么乐趣?妈妈看不到你慢慢长大,只能看到你小小的衣服。孩子啊,是谁那么狠心,一定要除掉你?!孩子,我的宝贝儿,我的精灵,妈妈可以将北岳山铲平,将泥土移到仁王山去,但就是过了一千年,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仇恨。你睁大眼睛看着吧,你

看着吧,妈妈发誓要把他搞得身败名裂!”

这样过了很久,闵妃擦干眼泪,站起身,缓步回到寝宫。她的心,已经坚硬如铁。

第二天,闵妃和洪尚宫一起,将自己装扮得无比娇艳,然后派人到康宁殿请高宗。几个月来,闵妃因为元子之事无法侍奉王上,高宗心绪亦不佳,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康宁殿就寝。这天,闵妃要重新赢得高宗的欢心。元子没有了,但闵妃是不会被击倒的。

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交泰殿内的侍女都送了一口气,处处透露出轻松的气氛。高宗走在交泰殿中,感受到了这股气息,脸上已挂了笑容。

站在闵妃寝宫门外,门人大声通报:

“娘娘,王上驾到!”

洪尚宫却推门而出:

“奴婢见过王上,娘娘说还要再等一会儿,还没打扮好呢。”

高宗大笑:

“哈哈,这样啊,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未几,房内传来闵妃的声音:

“王上!快请进吧!”

高宗推门而入,看见闵妃于昨日判若两人。身着一袭鲜红袍子,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高宗看得忘我,结结巴巴地说:

“王后……今天真美啊!”

闵妃面带羞涩,轻轻唤道:

“王上……”

高宗走上前来,拉起了闵妃的手。

闵妃柔声道:

“很久没去拜见王上了,臣妾只顾自己伤心,都忘记了王上也需要臣妾侍奉。这是臣妾的失职,请王上原谅。”

“哪里话来,今天看到王后心情变好,就很高兴了。”

“王上……”

高宗将闵妃拥在怀中,说道: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想那个孩子了。你一定要度过这一关,重新做回以前那个聪慧、娴淑的女子。”

闵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是,王上,来日方长,怎么能缅怀过去而踌躇不前呢!臣妾已经想通了。”

“那么,今天真是要谢谢王后了。”

“王上为什么要谢臣妾呢?”

“你是为了朕才装扮得如此美丽吧?”

“是的,王上。”

“你这样,朕的心情也好多了。就一起忘掉那些不愉快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朕已经离不开你了,我的王后。”

闵妃拿捏高宗真可谓手到擒来,元子的死换回来的是高宗对闵妃更加的怜爱。

时间是医治一切心灵伤口的良药,生活在继续,闵妃的悲痛一天天沉淀在心底。因为元子之事,闵氏集团意识到不应急于事功,宜稳扎稳打,便收心敛气于高宗亲政之事,闵妃布线行针,更是滴水不漏。

闵妃胸中有仇,因这仇恨,高宗日益疏远大院君,对大院君在朝廷之中的党羽越发不敬。右议政金炳学乃是大院君一手提拔之人,本来深得高宗尊敬,但元子事件之后,眼看着高宗的脸色越来越差,加之大院君江河日下,自己垂垂老矣,不由得心灰意懒。是日,来觐见高宗,递呈辞职奏折。

高宗拿着奏折问道:

“领相大人,这是什么?”

金炳学答道:

“王上恕罪,这是臣的辞职上疏。”

“哦?领相大人打算辞职了?”

“这个……老臣忝为领相已经这么多年了,眼看新人辈出,老臣无德无能位居要职滥竽充数,实在是……”

高宗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的话,您去跟国太公商量好了。”

金炳学身为领相已经接近十年,恭谨勤劳,未尝稍泄,此次辞职,不能说没有赌气的成分。但是见高宗连挽留的话都没一句,还如此不屑,感到即惶恐又难堪。

高宗见金炳学呆座不动,提高了声调:

“领相大人怎么还在此座着呢?去跟国太公商量吧!国家政事,不是他一手操持的么?”

金炳学冷汗直往上冒,慌忙告退。见得这个情势,对大院府大监极其不利,自己此时不抽身更待何时?

从宫中出来,金炳学打道云岘宫,对大院君力陈辞职之意。大院君百般挽留,无奈金炳学退意已决。

几日之后,大院君觐见高宗,想就金炳学辞职一事,让高宗出言挽留。

一见到高宗,大院君就递上了金炳学的奏折,缓缓说道:

“王上,这是领相的辞职上疏……”

高宗看了一眼,说道:

“领相拿给朕看过了,朕让他直接拿给摄政。”

“我仔细想过了,可是没有适合继任的人选。”

“但是,看起来领相已下定决心了,而且提出了好几次上疏,还是应该准许的吧。”

“不知道王上有没有举荐的人才……”

“嗯……还是摄政做决定好了。”

“真是找不到人选啊,王上……”

“若是这样,不如摄政担任领相的职务如何?”

大院君犹如挨了一记猛拳,又惊又怒,高宗径顾说道:

“眼看父亲摄政已经接近10年了,真是劳苦功高。朕不知道如何礼遇摄政,不如借此机会,父亲担任领相之职,成为名符其实的朝廷重臣之首,帮助朕打理国家政事,对摄政来说岂不是更上层楼?”

大院君压低了愤怒的声音:

“此事万万不可!朝鲜自古以来王上生父没有位居官职的,也没有过王上的亲生父亲做臣子的先例!”

高宗忙缓和道:

“是这样啊,很抱歉摄政……朕只是……”

大院君抬头看着高宗,高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未见过父亲这样可怕的眼神。

从宫中退出,大院君心中懊丧,便叫来“天下长安”四人,一同到艺妓家中饮酒,打算大醉一场。

“看今天这形式,载冕是在向我暗示应该下台了。自己想执掌政权,因为还忌惮我的权势,而不敢太撒野。哼!都是我自己选的好王后搞的鬼!想我掌控了近十年的势力,一天之内就推翻了那么强大的安东金氏,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你们是在做梦,还是快点醒来吧!”

无论如何大院君心中不快,儿子的反叛就像一粒梗在喉咙中的老鼠屎,吞不下吐不出。大院君大喝一声,举起杯子:

“来来来!满饮此杯,今天不醉无归!”

天下长安随声附和,举杯痛饮。十余名艺妓围坐在桌边,唱着优美的歌曲。

大院君边饮酒边听艺妓弹唱《孔明歌》,心情好转。每次听到这首赞美诸葛亮的歌曲,他都觉得这是在称赞自己。

想当年,自己胸怀大志,为躲避安东金氏的注意,故意装成丧家之犬的样子。运用谋略,终于使载晃成为国王,然后施展雷霆之威,一夕之间摧毁了安东金氏。为导正国家纲纪,真可谓鞠躬尽瘁了。我大院君就是和诸葛孔明一样的人物阿!一个乳臭未干的闵妃,能奈我何!想到此,不觉耸耸肩膀,精神为之一振。

大院君趁着酒兴,豪气万丈的说:

“天下长安你们听好了,只要我活着,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的,你们就安心的大醉一场吧!”

“国太公的恩情,小臣们没齿难忘!”

天下长安一同吹捧,接着尽兴饮酒取乐。

艺妓们唱完了《孔明歌》,调弦演唱另一首民歌。听着艺妓们唱出的歌曲,大院君突然间心中一堵,寒意铺天盖地袭来:

嬉戏要趁年轻,

年老力不从心。

花无十日红,

势无十年长;

人生一场春梦,

怎能不嬉戏。

大院君面无血色,“势无十年长”之句不觉已刺穿心头:

“我掌握政权已经九年了,所谓‘势无十年长’,明年不就是十年了么?”

这个念头在大院君的脑海挨挨蹭蹭地,不肯离去,酒菜顿失味道。艺妓们继续唱着,大院君呆坐,一句都听不清楚了。他忽地站起怒吼道:

“全都给我站起来!走,我们走!”

天下长安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尽,因为惊讶嘴张得老大,一副苦相,眼见大院君气势汹汹地朝外走,慌忙跟在后面,连滚带爬。艺妓们已经吓得扔了乐器,全都跪着簌簌发抖。

主事艺妓追了出来,扑跪在地,抓住大院君袍子下摆乞求道:

“大监,为什么突然要走呢?奴婢们哪里做错了,在这陪上千万个不是。请大监息怒,请大监息怒!”

大院君缓缓转过身,低沉着声音道:

“不是的,你们没做错什么,我有事要办。”

不再多说什么,大院君和天下长安匆匆离开,丢下艺妓们如坠云里雾中。

大院君危机感越来越重,前思后想,此时只有一招险棋,联合赵大妃废黜王后,才能存活,否则别无他法。

于是,挑选一个日子,大院君秘密觐见赵大妃。

“启禀大王大妃千岁,臣没有一天不忧心朝廷之事。”

赵大妃皱了皱眉头问道:

“朝廷中有什么令人忧心之事,使摄政大人说这种话啊?”

“启禀大王大妃千岁,这期间洋扰频频,给我朝带来很大冲击,但自微臣加强了国防之后,外敌已不敢再犯。不过……”

说到这里,大院君面带忧色停了下来。

“大监匡扶社稷劳苦功高。有什么担忧的事情就说出来吧。”

“回禀大王大妃千岁,微臣全力抵御外敌之际,我朝竟出现内忧。大王大妃早年曾经受到安东金氏的迫害,比任何人都清楚防范外戚势力的必要性。可是现在,朝野上下纷纷传言,骊兴闵氏就是下一个安东金氏。这就是臣所担心的事情。”

赵大妃听了这话,惊讶道:

“骊兴闵氏,这是什么意思?”

大院君单等这一刻,忿然道:

“启禀大王大妃千岁,现在朝廷里全部都是闵氏的人马。包括兵曹判书闵升镐在内,闵奎镐当刑曹参判,闵谦镐当吏曹参判,闵致相当刑曹判书,连臣的岳父闵致究都在担任工曹判书。这满朝文武不是闵氏家族,是什么?微臣仔细算了一算,闵氏担任朝廷官职的人数已经超过了30人,这就是外威势力的开始啊!”

大院君料定赵大妃一听到“外戚势力”就会咬牙切齿,所以从这里切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赵大妃很平静地听完,居然一幅神闲气定的样子说:

“这样说来,朝廷之中果然录用了许多闵氏家族的人。不过,摄政大人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

大院君心中略有不安,回答道:

“大王大妃千岁,怎可如此轻松的看待此事呢?朝中有些人已经在煽风点火了,说这些都是因为王后的原因……”

总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废除闵妃的话,大院君希望赵大妃先开口。但是,大院君越是努力,赵大妃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兵曹判书闵升镐是王后养兄,但也是大监的内弟啊,闵谦镐、闵奎镐、闵台镐那些人也都是大监的内弟;工曹判书闵致究不就是大监的岳父么?至于闵致相、闵致森、闵致吾等人,也是大院君岳父的亲兄弟。由此看来,可以说他们是闵氏外戚,也可以说他们是大监的岳家。在哀家看,大监是任用自己人罢了。”

“这些人的确是拙荆娘家的人,但是,他们都不是臣录用的,是依照王上的命令而录用的。”

“这个哀家也知道。不过,大监是摄政,总理一切政务,王上再怎么想任用闵氏成员,要是没有大监的认可,恐怕也办不到吧?”

“这个……”

“当初主张选失怙的女子为王妃,是摄政大人的主意吧?王后也是摄政大人推荐给哀家的……虽然王后年纪还轻,但是入宫以来礼数非常周到,所有的人都大加赞扬,哀家也甚是欣慰。”

场面十分尴尬,大院君本想借刀杀人,谁知刀不肯出鞘,反给了他一记棒喝。大院君一时哑口无言。

赵大妃沉默了一会,道:

“我老了,不想掺和那些政事,但是有一句话要说给大监听。”

“臣谨遵大王大妃教诲。”

“当今世上没有谁比大监更懂得人情世故了。大监懂得政治,也很会用人,是不会容忍那些胡言乱语、兴风作浪之人的,对么?”

“臣惶恐……”

“还有,古语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关于闵氏在朝廷中任职过多的问题,这本是大监治家的错误啊,在朝野上下沸沸扬扬地传言,似乎不妥。还请大监三思。”

“老臣惶恐,大王大妃所言极是,老臣谨记在心。”

大院君从重熙堂出来,仰天长叹。这一次他又算错了,不知何时,赵大妃已被闵妃收买了人心。何以自己近来步步算错?

大院君并不知道,赵大妃对他的独断专行已生厌恶,元子之事更疑心是大院君所为。加之闵妃端庄懂理,入宫多年来,从未对三位太妃错了礼数,赵大妃心甚悯之。安东金氏横行之际,赵大妃育有一子却也得听从金氏的摆布,闵妃无子,大院君极力排挤之,其心中苦楚,赵大妃清清楚楚。失去了元子的闵妃,心中必定有所变化,她没有儿子可以仰仗,就只有抓住丈夫的心,帮助高宗得到权力。闵氏家族那么多人担任朝廷职务,几乎可以说是大院君高傲自大的必然结果。

大院君对赵大妃白下了功夫,无功而返,只好打消了废除闵妃的念头。在他离开赵大妃住处之后,一个侍女从重熙堂匆忙赶往闵妃寝宫,随即闵妃就得知了大院君与赵大妃见面的密报。

是夜,高宗来到闵妃寝宫。

“王上,听说摄政今天到重熙堂去了。”

“哦,摄政不是经常去的么?”

“是的王上,但是臣妾听说,摄政此去的目的是想废后。”

“什么?是不是谣传啊?”

“王上,这么重大的事情,想必女侍不敢撒谎。”

“摄政真的这样做了?”

“王上,臣妾入宫多年,没能生育子嗣,如果大监要废黜臣妾,臣妾也不敢多言……”

高宗已经脸色发白,怨道:

“哎,王后这是什么话……”

“只是臣妾担心,大监知道王上只有臣妾一个可靠之人,才起了废黜臣妾之心。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废黜王上了。”

“摄政……父亲……怎么能这样做呢?”

高宗说话时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虽然是疑惑的口气,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父亲完全可能为了权力废黜自己。

“王上,自古以来,为了争夺权力,以巨伐君的情形屡见不鲜了。”

“真是这样么,那么大妃娘娘是什么态度?”

“幸亏大妃娘娘拒绝了摄政的要求。”

高宗总算喘过一口气来:

“这样就太好了,多亏了王后平日在这些方面下的功夫。”

想了想,高宗接着说:

“摄政要是这样表示的话,那我们的情况就不妙了。”

“王上圣明,这件事非同小可,摄政在大妃娘娘那里碰壁,就会在别的方面加速进事,所以,王上也要尽快安排了。王上的时间,应该到了。”

“时候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上早就成年了,我们的势力基础日益牢靠,现在应该可以亲政了。王上,把摄政随心所欲掌控国家的权力收回来吧。”

高宗听了这话,心情虽然有些激动,但又突然感觉到悲伤:

“王后虽然这样说,但是,摄政会轻易的放弃吗?”

“当然,把大院府大监赶下摄政的位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他要是赖着不走,我们就要运用力量把他赶下来。”

“这位长辈坚如钢铁,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赶下台来呢?”

闵妃坚定的答道:

“这件事情,臣妾已经谋划好了,请王上相信臣妾,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臣妾去办,臣妾将不胜感激。”

“那么,这件事情就由王后主持吧,事到如今,我不相信王后还会相信谁呢?”

大院君继游说赵大妃废后失败之后,不甘心自己的失败,眼看着闵氏集团一天天壮大,难道就无计可施么?他决意抛出撒手锏,册立完和君为王世子。

是日,大院君召集群臣到思政殿,他则上康宁殿找高宗。

“请王上移架到思政殿去吧,册封王世子之事非常重要。”

大院君的态度极为强硬。

高宗没料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拖延道:

“摄政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朕吧,您就不必操心了。”

“王上!”

“父亲,册封王世子之事,不需要急于一时吧。”

“王上,如今国内局势动荡,只有早日册封王世子,王室的基石才会稳固,国家才能屹立不摇,请王上到思政殿商议册封王世子之事。”

大院君转身出了房门,对侍奉的宫人命令道:

“要伺候王上到思政殿去,听懂了吗?”

內官慌忙答到:

“是,大人。”

高宗在闵妃的怂恿下尝到了帝王的滋味,着迷于发号施令的威严之中,在闵妃启蒙下,也找到了对抗父亲的勇气。此时,他想成为真正的帝王,虽然他对于父亲的催逼仍心有余悸,但是这次并不像那么快地对父亲投降。

思政殿上,大院君想先取得群臣的支持:

“元子猝死是非常不幸的,大殿上下忧心此事也不在话下。一国之主,必须要确定继任王位的王子,全国百姓才能安心。幸好李贵人为王上生下一子,今年已经6岁了,这个年纪册封王世子也绰绰有余,大家今天在此表个态,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让天下百姓安心。请各位说说自己的想法。”

朝廷重臣人人自危,大院君虽不好得罪,闵氏一派也不可轻视,人人不敢发言。大院君只好点名:

“请各位说说话吧!领相大人意下如何?”

洪淳穆惊道:

“非常抱歉,事出突然,老臣……”

大院君语带不满:

“王上登基已经超过9个年头了,但是至今尚未册封王世子,万一王上遭遇不测,朝廷上下岂不束手无策吗?”

闵升镐说道:

“王上今年不过21岁,大院夫大监说什么遭遇不测,听起来真是刺耳!”

大院君一派辩道:

“万事都要早作准备才是啊!”

闵升镐说:

“王后现在正值年轻,如此急于册封李氏之子,于情于理实在不宜。”

李景夏怒道:

“真要说道情理,大院君大人说得可是一点错也没有啊!”

闵升镐再言:

“此事不需如此着急。王后娘娘不是年过20从未怀过身孕,只是生下元子不幸夭折,按道理也应该再等一阵子才是。”

李景夏叫道:

“王上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为什么还要等待王后娘娘生下元子!”

闵升镐并不着急,朗声道:

“以后王后娘娘生下元子之时,大人将如何面对王后?此时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李景夏怒火中烧:

“我这是胡言乱语?你真是太过分了!”

闵升镐回应:

“过分的不是我,而是大院府大监。聚拢诸位大臣,肆意评论至高无上的王后,任凭汝等如宰割鱼肉般肆无忌惮,这是做臣子的道理么?王后失去元子,正处于哀恸伤心之中,诸位不思安慰王后,反而怂恿册立庶出之子,这岂是做臣子的本分?”

一旁的大院君按捺不住,突然大声喝道:

“岂有此理!李贵人所生之子不是王上的骨肉么?承旨在做什么?!还去请王上过来?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下定论!”

闵升镐袍袖一拂,站到了一边。

都承旨得到大院君的命令,慌忙到康宁殿催请。

“王上,大院夫大监与六曹宰相全部聚集在思政殿,等候王上驾到。”

高宗道:

“朕不过去。”

都承旨双腿打颤,可怜巴巴地出声:

“王上……”

“父亲处理政事,何时曾经问过朕的意思?这次,也请父亲随自己的意思决定好了!”

承旨伏身叩头,嘴里嘟囔着:

“王上……”

高宗怒道:

“朕感到全身不适不適,动弹不得!”

李內官忙小声劝都承旨:

“快回去通报吧。”

都承旨苦瓜般的一张脸,轻声说:

“李內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院府大监的脾气……”

李內官正色道:

“你要再这样,就是对王上无礼了!”

都承旨带着浑身大汗退出康宁殿。

高宗心中混乱一片,事情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应该怎样收场?自己是否太绝情了,毕竟完和君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虽然怜恤王后,但是,这样坚持,一定要等待王后生出了儿子才册封王世子,是否也过分了?

高宗正在心乱狐疑之际,后宫之中的闵妃已得到消息,来到了康宁殿。

“王上……”

“哦,是王后啊,你来此作甚?”

“王上,臣妾已经知道了,请王上遵从摄政的意思吧。”

高宗看着闵妃,不知道她的意思究竟是怎样的,答道:

“王后不要这么说,你看朕的意思就好了。”

闵妃自觉突然之间无法抗辩大院君,也清楚高宗一定抵挡不住大院君的逼迫,不如顺水推舟吧,等到推翻了大院君的那天,什么完和君,什么王世子,不都是她闵妃一个人说了算么?因此说道:

“王上躲着不见摄政,事情也无法解决。今天没有定论,摄政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不肯就此罢手。今天无法定论,摄政会要求明天,明天无法定论,摄政就会要求后天。所以,请王上照摄政的意思去做吧,如果王上违背了父亲的意思,只会让臣妾的处境更困难。”

高宗想了想,看得出王后说的是实情,既然王后如此表态,自己还坚持什么呢。

“那……很好,朕就过去好了。”

高宗踏出殿门,迎面碰上再次来催请的都承旨,都承旨正在惶恐该如何是好,见到高宗。马上趴下:

“王上……小的该死……”

高宗看也不看,径直朝思政殿走去。都承旨仍旧趴在原地,浑身发抖,一遍一遍地说:

“王上……小的该死……”

思政殿外,群臣跑出来透透气。

“为什么要这样拖拖拉拉呢?”

大院君一派的一位官员小声说道:

“我们将完和君册封为王世子之后,再奏请王上不就得了吗?”

他的抱怨招来群臣的白眼,只好讪讪地走到一边。

金炳冀等人准备离开,李景夏马上喝道:

“今天诸位休想回家了,看来大院府大监今天必须要做个了断才肯罢休,各位早点有所准备吧!”

群臣闹闹嚷嚷之间,忽然看见高宗到来,慌忙叩头,高宗转身进殿。

大院君见高宗到来,心中略放轻松,叩头说道:

“王上,而尽之际,册立完和君为王世子已经迫在眉睫,请王上及早定夺。”

高宗落坐,面带不悦,半天说道:

“摄政大人也太心急了吧,王后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应该好好安慰才是,怎么如此着急册立王世子?”

“老臣惶恐。实在是国家无王世子不能稳固根基呀!”

闵升镐上前跪倒:

“王上所言极是,册立王世子之事仓促之间怎能定夺?”

大院局不加思索:

“此事已迫在眉睫,不能再等。”

大院君一派尽皆跪倒,齐声说道:

“请王上及早定夺!”

高宗见此阵势,心中发毛,暗暗寻思:

“多亏了王后早早建议扶植自己的势力,看今天摄政一派如此猖狂,岂有我说话的地方。”

高宗挥了挥手道:

“也罢!朕是可有可无之人,一切听摄政大人的意思吧!”

大院君忙道:

“老臣惶恐。王上之意是册立完和君为王世子!都承旨,拟定奏请大清国的国书,将此事告知大清国,等待天国奏批!”

闵升镐伏地叫道:

“王上!”

其余众臣惊讶的无话可说,高宗起身,面沉似水:

“朕……无力忤逆父亲,但是朕果真只是父亲的傀儡么?”

大院君众臣伏地叩头,“王上”之声遍地传来,高宗愤而离去。